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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阅读导航 六韬 卷一 文韬 卷二 武韬 卷三 龙韬 卷四 虎韬 卷五 豹韬 卷六 犬韬 三略 上略 中略 下略
阅读导航 所谓“六韬”，即指六种秘密的谋略，亦即论述战争问题的六种韬 略。全书分文、武、龙、虎、豹、犬六卷共六十篇，以姜太公与周文 王、周武王问对的形式，对经国治军的基本方略及指挥战争的具体战 略战术进行阐述。其中文韬、武韬两卷主要论述战略问题，龙韬一卷 论述将帅问题，虎、豹、犬三卷论述各种条件下的具体作战方法。 《六韬》通过周文王、武王与吕望对话的形式，论述治国、治军 和指导战争的理论、原则，是一部具有重要价值的兵书，对后世产生 了重大影响，受到历代兵家名将的重视，司马迁《史记·齐太公世家》 称：“后世之言兵及周之阴权。皆宗太公为本谋。”北宋神宗元丰年 间，《六韬》被列为《武经七书》之一，为武学必读之书。《六韬》 在国外也有深远影响，１６世纪传入日本，１８世纪传入欧洲，现今 已翻译成日、法、朝、越、英、俄等多种文字。 《三略》是中国古代第一部专讲战略的兵书，以论述政治战略为 主，兼及军事战略。分为上略、中略、下略。上略设礼赏、别奸雄、 著成败；中略差德行、审权变；下略陈道德、察安危、明贼贤之咎。 该书问世以来，受到历代政治家、兵家和学者的重视。南宋晁公武称 其：“论用兵机之妙、严明之决，军可以死易生，国可以存易亡。”该 书还先后传入日本和朝鲜，并产生了相当大的影响。 《三略》也叫《黄石公三略》，传说是汉初黄石公（又称圯上老 人）所著，传授给张良的。《史记·留侯世家》有“张良尝闲步游下 邳，有一老父……出一编书曰：‘读此书则为王者师……’旦视其书，
乃《太公兵法》也”的记载。但据《汉书·艺文志》说：“汉兴，张良、 韩信序次（整理）兵法，几百八十二家，删取要用，定著三十五家。 ……至于孝成（汉成帝）命任宏论次兵书为四种（兵权谋、兵形势、 兵阴阳、兵技巧）。”班固、班昭根据这些写成《汉书·艺文志·兵 家》，其中并无《三略》一书著录。查《汉书》成书于东汉和帝（８ ９—１０５）年间。可见在东汉中叶以前并没有《三略》这个书名。 东汉末年建安年间，陈琳（？—２１７）在《武军赋》中始提到“…… 三略六韬之术”。魏明帝时，李康《运命论》始有“张良受黄石公之 符，诵《三略》”之说。东晋末年（４００—４１７），李为西凉公， 征刘为儒林祭酒从事郎中，刘曾注《黄石公三略》流行于世（见《北 史》三十四卷，魏书五十二卷）。《隋书·经籍志》始著录《黄石公三 略》三卷，题下邳神人撰。书中自称“《三略》为衰世作”（见《下 略》）。因此《三略》的成书时间大约在东汉末年至魏、晋时期。 《三略》一书杂采儒家的仁、义、礼；法家的权、术、势；墨家的尚 贤；道家的重柔；甚至还有谶讳之说。全书讲政治策略手段较多，而 直接讲军事的反而较少。 此次出版，将《六韬》、《三略》合为一册，一方面是两书有“同 源”的说法，另一方面二者在内容上确有相得益彰之处。本书含原文与 译文两部分内容，原文系以《续古逸丛书》影印《宋刻武经七书》本 为底本，底本中的衍漏错讹文字据其他版本径直改正。译文以直译为 主，间或辅以意译。针对原文中的生疏、偏僻、通假等重点字词配有 注音及注释，以帮助读者深刻理解原文的主要内容和作者意图，进一 步了解各兵法策略与智谋技巧。
六韬 卷一文韬 太公曰：“源深而水流，水流而鱼生之，情也。根深而木长，木长 而实生之，情也。君子情同而亲合，亲合而事生之，情也。言语应对 者，情之饰也；言至情者，事之极也。今臣言至情不讳，君其恶之 乎？” 文师第一 【原文】 文王将田①，史编布卜曰：“田于渭阳②，将大得焉。非龙、非 ③、非虎、非罴④，兆得公侯⑤。天遗汝师⑥，以之佐昌，施及 三 王。” 文王曰：“兆致是乎？”⑦ 史编曰：“编之太祖史畴为禹占，得皋陶，兆比于此。”⑧ 文王乃斋三日，乘田车，驾田马，田于渭阳，卒见太公，坐茅以 渔。 文王劳而问之曰⑨：“子乐渔邪？”
太公曰：“臣闻君子乐得其志，小人乐得其事。今吾渔，甚有似 也，殆非乐之也⑩。” 文王曰：“何谓其有似也？” 太公曰：“钓有三权：禄等以权，死等以权，官等以权。夫钓以求 得也，其情深，可以观大矣。” 文王曰：“愿闻其情。” 太公曰：“源深而水流，水流而鱼生之，情也。根深而木长，木长 而实生之，情也。君子情同而亲合，亲合而事生之，情也。言语应对 者，情之饰也；言至情者，事之极也。今臣言至情不讳，君其恶之 乎？” 【译文】 文王将要去打猎，一个名叫编的史官为他占卜后说：“您在渭水北 岸打猎，将会有重大收获。这次获得的不是龙，不是，不是虎，也不 是熊，卦相预兆将会得到一位公侯。他是上天恩赐给您的老师，有了 他的辅佐，您的大业将日益昌盛，并将惠及您的子孙后代。” 文王说：“卦相预兆真的是这样吗？” 史编回答说：“我的祖上史官畴曾经为禹占卜，预兆禹得到皋陶。 这次卦相预兆和那次类似。” 于是文王斋戒了三天，第四天坐着打猎的车，驾着打猎的马，在 渭水北岸打猎。在渭水边，突然看见太公，他正坐在茅草上钓鱼。
文王上前向太公致以慰劳之意，问道：“您喜欢钓鱼吗？” 太公回答说：“我听说君子乐意实现自己的志向，普通人喜欢于做 好平常的事情。现在我在这里钓鱼，与这很相似，恐怕也称不上喜欢 钓鱼。” 文王说：“如何说与这很相似呢？” 太公说：“世间的事情就像用鱼饵钓鱼，有三种权术：用厚禄招买 贤能之人，等于用鱼饵钓鱼；用钱财招买效死之士，等于用鱼饵钓 鱼；用官位招买尽忠之才，也等于用鱼饵钓鱼。钓鱼就是为了得到 鱼，其中的情理精微，能够从中体悟到大道理。” 文王说：“我希望听听这其中精微的情理。” 太公说：“源头水深，水就流动，水流动，鱼就能在里面生存，这 是自然的道理。树根扎得深，树干和枝叶旺盛，树干和枝叶旺盛，果 实就能长成，这是自然的道理。君子之间情意投合就能亲密合作，亲 密合作就能共同缔造伟大事业，这也是自然的道理。言谈应答，通常 是用来表达感情的。能说真情实话，是最好的事情。今天我表达真情 说实在话，不加隐讳，您会反感吗？” 【原文】 文王曰：“唯仁人能受正谏，不恶至情，何为其然？” 太 公曰：“缗微饵明①，小鱼食之；缗调饵香，中鱼食之；缗隆 饵丰，大鱼食之。夫鱼食其饵，乃牵于缗；人食其禄，乃服于君。故
以饵取鱼，鱼可杀；以禄取人，人可竭；以家取国，国可拔②；以国 取天下，天下可毕。” “呜呼！曼曼绵绵③，其聚必散；嘿嘿昧昧，其光必远。微哉！圣 人之德，诱乎独见。乐哉！圣人之虑，各归其次④，而树 敛焉。” 文王曰：“树敛何若而天下归之？” 太公曰：“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之天下也。同天下之利者， 则得天下；擅天下之利者，则失天下。天有时，地有财，能与人共之 者，仁也；仁之所在，天下归之。免人之死，解人之难，救人之患， 济人之急者，德也；德之所在，天下归之。与人同忧、同乐、同好、 同恶者，义也；义之所在，天下赴之。凡人恶死而乐生，好德而归 利，能生利者，道也；道之所在，天下归之。” 文王再拜曰：“允哉⑤，敢不受天之诏命乎⑥！”乃载与俱归，立 为师。 【译文】 文王说：“只有仁德的人才能接受直言不讳的劝谏，才能不厌恶真 情实话，我怎么会反感呢？” 太公说：“钓绳细微，鱼饵明显，小鱼就会来吃；钓绳稍粗，鱼饵 味香，中鱼就会来吃；钓绳粗长，鱼饵丰盛，大鱼就会来吃。鱼吞吃 掉鱼饵，就被钓绳牵住了；人们接受君主的俸禄，就服从君主了。因 此用鱼饵钓鱼，鱼便可供烹食；用爵位和俸禄招买人才，人才就会竭
力做事；以家族来夺取国家，国家就能被家族占有；以国家来夺取天 下，天下就都来归服。” “唉！土地幅员广大，国祚绵延久长，但如不得人心，聚集起来最 后也必然消散；使用韬略暗自准备，他必然能够展翅千里。精微啊！ 圣人的德行，能够以独到的方法来招引人才。让人兴奋啊！圣人的心 思，能够使人才各得其所，建立起凝聚天下英才的方法。” 文王问道：“该怎么办才能使天下归心呢？” 太公回答说：“天下不是一个人的天下，而是天下人所共有的天 下。能同天下人共同享有天下利益的，就能够得到天下；而独占天下 利益的，就会失去天下。天有四时，地有财富，能和人们共同享有 的，就是仁爱。广施仁爱的人，天下百姓就会归附他。避免人们不必 要的死亡，解除人们遇到的困难，解救人们的灾患，救济人们的危 急，就是德行。拥有德行的人，天下百姓就会归附他。和人们同忧同 乐，同好同恶的，就是道义。遵守道义的人，天下百姓就会归附他。 人们都厌恶死亡而希望活着，喜好德行而追求利益，能为天下百姓谋 利的，就是王道。奉行王道的人，天下百姓就会归附他。” 文王又拜谢说：“确实是这样啊！我怎么敢不接受天意！”于是， 文王就把太公请上了自己打猎的车，一起回去，并尊他为老师。 盈虚第二 【原文】
文王问太公曰：“天下熙熙①，一盈一虚，一治一乱，所以然 者，何也？其君贤不肖不等乎②？其天时变化自然乎？” 太公曰：“君不肖，则国危而民乱；君贤圣，则国安而民治。祸福 在君，不在天时。” 文王曰：“古之贤君可得闻乎？” 太公曰：“昔者帝尧之王天下，上世所谓贤君也。” 文王曰：“其治如何？” 太公曰：“帝尧王天下之时，金银珠玉不饰，锦绣文绮不衣，奇怪 珍异不视，玩好之器不宝，淫佚之乐不听，宫垣屋室不垩③，甍、 桷、椽、楹不斫④，茅茨偏庭不剪。鹿裘御寒，布衣掩形，粝粮之饭 ⑤，藜藿之羹⑥。不以役作之故，害民耕绩之时。削心约志，从事乎 无为。吏忠正奉法者尊其位，廉洁爱人者厚其禄，民有孝慈者爱敬 之，尽力农桑者慰勉之。旌别淑德，表其门间。平心正节，以法度禁 邪伪。所憎者，有功必赏；所爱者，有罪必罚。存养天下鳏寡孤独 ⑦，振赡祸亡之家。其自奉也甚薄，其赋役也甚寡，故万民富乐而无 饥寒之色。百姓戴其君如日月，亲其君如父母。” 文王曰：“大哉！贤君之德也！” 【译文】 文王问太公说：“天下纷纷扰扰，充盈之后又会虚弱，治理得井然 有序之后又会混乱起来，之所以这样，是为什么呢？是因为君主有贤 明与不肖的区别？还是因为所遇到的天时和自然变化结果不同呢？”
太公回答说：“君主不贤明，国家就会陷于危亡，百姓就会开始作 乱；君主贤明，国家就会安定，百姓就会安居乐业。国家和百姓的祸 福取决于君主的贤明与否，不取决于天时和变化。” 文王问：“能给我讲讲上古时代贤明君主的功绩吗？” 太公说：“从前帝尧治理天下的时候，上古百姓都称他是贤君。” 文王问：“他是怎样治理国家的？” 太公说：“帝尧治理天下时，不装饰金银珠玉，不穿锦绣华丽的衣 服，不观赏奇异珍玩，不珍视玩好器物，不听淫乱的音乐，不粉饰宫 墙房室，不雕饰甍桷椽楹，不修剪庭院里的花草。穿着鹿皮来御寒， 穿布衣来遮体，吃粗杂粮，喝野菜汤，不因劳役的缘故妨害耕作纺织 的农时。抑制欲望，清静无为地治理天下。对那些忠诚守法的官吏让 他们处在尊贵的地位，廉洁爱人的官吏就给他们丰厚的俸禄，对孝顺 慈爱的百姓就敬重他们，尽力耕作的就慰问他们，区分良善和丑恶， 对善良的人给以公开的表彰，树立榜样统一人们的思想，端正人们行 为，用法度来禁止邪恶欺诈的行为。即使是自己憎恶的人，只要立功 也必定奖赏；即使是自己所喜欢的人，只要有罪也必定惩罚。给养鳏 寡孤独的人，接济发生灾祸的家庭。而自己的生活很节俭，赋税和徭 役都很少。所以天下百姓都富有快乐，没有饥饿苦寒的神色，他们爱 戴他们的君王就像日月一样，感觉他们的君王就像父母一样亲。 文王感叹地说：“多么伟大啊！帝尧的德行。” 国务第三
【原文】 文王问太公曰：“愿闻为国之大务①，欲使主尊人安，为之奈 何？” 太公曰：“爱民而已！” 文王曰：“爱民奈何？” 太公曰：“利而勿害，成而勿败，生而勿杀，与而勿夺，乐而勿 苦，喜而勿怒。” 文王曰：“敢请释其故。” 太公曰：“民不失务，则利之；农不失时，则成之；省刑罚，则生 之；薄赋敛，则与之；俭宫室台榭②，则乐之；吏清不苛扰，则喜 之。民失其务，则害之；农失其时，则败之；无罪而罚，则杀之；重 赋敛，则夺之；多营宫室台榭以疲民力，则苦之；吏浊苛扰，则怒 之。故善为国者，驭民如父母之爱子。如兄之爱弟。见其饥寒，则为 之忧；见其劳苦，则为之悲；赏罚如加于身，赋敛如取己物。此爱民 之道也。” 【译文】 文王问太公说：“希望能听听治理国家的关键，要想国君尊贵、百 姓安定，该怎么做呢？” 太公回答说：“爱护百姓就行了。”
文王问道：“怎么做才算爱民呢？” 太公说：“要使民众获得利益而不要损害他们，使民众取得好收成 而不要耽误他们的农时，让民众好好生存而不要杀害他们，给予民众 实惠而不要掠夺他们，让民众愉快地生活而不要给他们带来痛苦，让 民众高兴而不要让他们愤怒。” 文王说：“请解释一下这样做的缘故。” 太公说：“民众不失去养家糊口的事务，就对他们有利；农事不失 去农时，就会让他们有好的收成；减少刑罚，就会让民众好好地生 活；减少赋税，就是给予民众；不建造那么多宫室楼台，就会让民众 得到安乐；官吏廉洁不严苛盘剥，就会让民众高兴。反之，如果民众 失去养家糊口的事务，就是损害了民众的利益；如果农业违背了气节 时令，就会遭到损害；惩罚没有罪的民众，就是杀害他们；加重赋 税，就是抢夺他们；多建造宫室楼台使民力疲惫，就会让民众痛苦； 官吏贪污严苛扰乱民众，就会让民众愤怒。所以善于治理国家的人， 统驭民众就如同父母爱自己的孩子、兄长爱护弟妹一样，看到他们饥 饿寒冷，就会为他们担忧；看到他们辛劳受苦，就会为他们感到悲 伤；奖赏惩罚，就如同施加到自己的身上；缴纳赋税，就如同取走自 己的财物一样。这就是爱民之道。” 大礼第四 【原文】 文王问太公曰：“君臣之礼如何？”
太公曰：“为上唯临①，为下唯沈，临而无远，沈而无隐。为上唯 周，为下唯定；周则天也②，定则地也。或天或地，大礼乃 成。” 文王曰：“主位如何？” 太公曰：“安徐而静③，柔节先定；善与而不争，虚心平志，待物 以正。” 文王曰：“主听如何？” 太公曰：“勿妄而许，勿逆而拒；许之则失守，拒之则闭塞。高山 仰止，不可极也；深渊度之，不可测也。神明之德，正静其极。” 文王曰：“主明如何？” 太公曰：“目贵明，耳贵聪，心贵智。以天下之目视，则无不见 也；以天下之耳听，则无不闻也；以天下之心虑，则无不知也。辐凑 并进④，则明不蔽矣。” 【译文】 文王问太公说：“君臣之间的礼法应该是怎样的呢？” 太公回答说：“做君主的要能够了解下情，做臣民的要能够服从敬 上。了解下情就不会疏远臣民，服从敬上就不会隐瞒民情。做君主的 要能够做到广施恩泽，做臣民的要能够做到安分守职。广施恩泽，要 像苍天那样覆盖万物；安分守职，要像大地那样稳重厚实。君主效法 苍天，臣民效法大地，这样君臣之礼就可以圆满构成。”
文王问：“处于君主的地位，应该怎样做呢？” 太公说：“应该安详稳重而且要清静，柔和有节而内心安定，善于 给予而不做无谓的争夺，虚心平意而能以公正之心对待事物。” 文王问：“做君主的应该怎样倾听意见呢？” 太公说：“不要轻率地赞许，也不要粗暴地拒绝；轻率赞许就容易 失去自己的原则，粗暴拒绝就容易堵塞言路。君主要像高山，使人倾 慕不已，不可穷极；要像深渊，使人莫测其深。神明的君主之德，公 正和守静做到极致。” 文王问：“君主观察事务情理应该怎样呢？” 太公说：“眼光贵在明亮，耳朵贵在灵敏，心贵在智慧。用天下人 的眼光来观察，就没有看不到的；用天下人的耳朵来倾听，就没有听 不到的；用天下人的心来思虑，就没有不知道的。凝聚天下人的聪明 才智，就能洞察天下，不被蒙蔽了。” 明传第五 【原文】 文王寝疾①，召太公望，太子发在侧。曰：“呜呼！天将弃予 ， 周之社稷将以属汝②。今予欲师至道之言，以明传之子孙。” 太公曰：“王何所问？” 文王曰：“先圣之道，其所止，其所起，可得闻乎？”
太公曰：“见善而怠，时至而疑，知非而处，此三者，道之所止 也；柔而静，恭而敬，强而弱，忍而刚，此四者，道之所起也。故义 胜欲则昌③，欲胜义则亡；敬胜怠则吉，怠胜敬则灭。” 【译文】 文王生病，躺在床上休养，召见太公望，太子发在一旁。文王叹 息说：“唉！上天将要抛弃我了，周的天下要托付给你了。今天我要请 教至理之言，来当面传给子孙。” 太公问道：“您想要问什么？” 文王说：“先贤圣人的治国安民之道，所要废止的是什么，所要推 行的又是什么？这其中的道理，您可以说给我听听吗？” 太公说：“看到善事却怠慢，时机到了却疑惑，知道不对却去做， 这三种情况是先圣治国之道中所要废止的。柔和而能守静，谦恭而能 敬慎，强大而又自居弱小，坚忍而又刚强，这四点就是先圣治国之道 中所要推行的。所以，道义战胜私欲，国家就会昌盛，私欲胜过道 义，国家就会灭亡；敬慎胜过怠惰，国家就会祥和，怠惰战胜敬慎， 国家就会灭亡。” 六守第六 【原文】 文王问太公曰：“君国主民者，其所以失之者何也？” 太 公曰：“不慎所与也①。人君有六守、三宝。”
文王曰：“六守何也？” 太公曰：“一曰仁，二曰义，三曰忠，四曰信，五曰勇，六曰谋， 是谓六守。” 文王曰：“慎择六守者何？” 太公曰：“富之而观其无犯，贵之而观其无骄，付之而观其无转， 使之而观其无隐，危之而观其无恐，事之而观其无穷。富之而不犯者 仁也，贵之而不骄者义也，付之而不转者忠也，使之而不隐者信也， 危之而不恐者勇也，事之而不穷者谋也。人君无以三宝借人，借人则 君失其威。” 文王曰：“敢问三宝②？” 太公曰：“大农、大工、大商③，谓之三宝。农一其乡，则谷足； 工一其乡，则器足；商一其乡，则货足。三宝各安其处，民乃不虑。 无乱其乡，无乱其族，臣无富于君，都无大于国④。六守长，则君 昌；三宝完，则国安。” 【译文】 文王问太公说：“君主治理国家、管理民众，他之所以失去国家和 民众的原因是什么呢？” 太公回答说：“那是因为用人不慎重所造成的。做君主的应做到六 守和三宝。” 文王问：“六守指的是什么？”
太公说：“一是仁爱，二是道义，三是忠诚，四是守信，五是勇 敢，六是智谋。这就是所说的六守。” 文王问：“怎样慎重选拔符合六守标准的人才呢？” 太公说：“使他富裕，看他是否超越礼法；使他尊贵，看他是否骄 傲自大；委以重任，看他是否能独自完成；让他处理问题，看他是否 能不隐瞒；让他身处危难境地，看他是否不恐惧；让他解决突发事 件，看他是否手足无措。富裕但不超越礼法的，是仁爱之人；尊贵但 不骄傲自大的，是践行道义之人；身负重任能独立完成的，是忠诚之 人；处理问题而能不隐瞒的，是守信之人；身处危难境地但不恐惧 的，是勇敢之人；应对突发事件不手足无措的，是有智谋的人。君主 不能把‘三宝’转借给别的人，如果转借给别的人，君主就失去了自己 的威严。” 文王问：“那三宝指的是什么？” 太公说：“大农、大工、大商，这就是所谓的‘三宝’。对从事农业 的统一组织管理进行生产，那么粮食就会充足；对从事手工业的统一 组织管理进行生产，那么器具就会充足；对从事商业的统一组织管理 进行商品流通，那么货物就会充足。让这三大行业各安其业，民众就 不会再花心思变乱。不扰乱乡里，也不扰乱家族。使臣民富裕不超过 国君，城邑之大不超过国都。具备‘六守’标准的人才得到任用，国君 的大业就繁荣昌盛；‘三宝’得到发展完善，国家就会安定。 守土第七 【原文】
文王问太公曰：“守土奈何？” 太公曰：“无疏其亲，无怠其众，抚其左右，御其四旁。无借 人 国柄①，借人国柄，则失其权。无掘壑而附丘，无舍本而治末。 “日中必彗，操刀必割，执斧必伐。日中不彗②，是谓失时；操刀 不割，失利之期；执斧不伐，贼人将来。涓涓不塞，将为江河；荧荧 不救，炎炎奈何；两叶不去，将用斧柯。 “是故人君必从事于富。不富无以为仁，不施无以合亲。疏其亲则 害，失其众则败。无借人利器③，借人利器，则为人所害，而不终其 正也。” 文王曰：“何谓仁义？” 太公曰：“敬其众，合其亲。敬其众则和，合其亲则喜，是谓仁义 之纪④。无使人夺汝威。因其明，顺其常。顺者任之以德，逆者绝之 以力⑤。敬之无疑，天下和服。” 【译文】 文王问太公说：“怎样守护国土呢？” 太公说：“不要疏远亲族，也不要怠慢百姓，安抚左右的邻国，加 强周边的防御。不要把政权委托给别人，委托给别人就会失去权威。 如同不挖掘沟壑而堆积山丘一样，不要舍弃根本来治理末梢。太阳到 了正午就要趁着时机曝晒，手里拿着刀就要抓紧时间宰割，拿起兵器 就要抓住战机征伐。太阳正午的时候不曝晒，这就失去了阳光强烈的 时机；手里拿刀不宰割，就失去了效率；拿起了武器不征伐，敌人就
会入侵。涓涓细流不阻塞，将会会聚成江河；发现荧荧的火星儿不把 它扑灭，就会站在炎炎大火前无可奈何；细小的两片叶子不及时去 掉，将来就要用斧头去砍伐它。因此国君必须致力于增加国家的财 富，不增加财富就无法施行仁政，不施行仁政就无法使宗亲团结和 睦。疏远了宗亲就要受害，失去了百姓的支持就要失败。不要把政权 委托给别人，委托给别人就要被人加害，得不到善终。” 文王说：“什么是仁义？” 太公说：“尊重百姓，团结宗亲。尊重百姓就协调有力，团结宗亲 就欢喜多助，这就是所谓的仁义的纲纪。不要让人来夺去你手中的权 力，按照你自己洞察到的情况，并顺应通常的道理来处理事务。顺从 的人用德化来任用，叛逆的人用武力来镇压。无所怀疑地遵循这些原 则，天下百姓就会和谐顺从。” 守国第八 【原文】 文王问太公曰：“守国奈何？” 太公曰：“斋。将语君天地之经，四时所生，仁圣之道，民机 之 情①。” 王即斋七日，北面再拜而问之。 太公曰：“天生四时，地生万物，天下有民，仁圣牧之②。故春道 生，万物荣；夏道长，万物成；秋道敛，万物盈；冬道藏，万物寻
③。盈则藏，藏则复起，莫知所终，莫知所始。圣人配之，以为天地 经纪。 “故天下治，仁圣藏；天下乱，仁圣昌。至道其然也。 “圣人之在天地间也，其宝固大矣④。因其常而视之则民安。夫民 动而为机，机动而得失争矣。故发之以其阴，会之以其阳，为之先 唱，天下和之。极反其常，莫进而争，莫退而让。守国如此，与天地 同光。” 【译文】 文王问太公说：“怎样才能保卫国家呢？” 太公说：“您须先斋戒，然后我将要告诉您天地运动变化的规律， 四季万物生长的缘由，仁人圣贤的治国之道，民众心理变化的情况。” 文王于是就斋戒了七天，执弟子礼面朝北方又拜了太公，向他求 教。 太公说：“天有四时，地生万物。天下万民生息，仁人圣贤治理他 们。所以春天的特征是萌生，各种生物都充满了生机；夏天的特征是 生长，各种生物都长成；秋天的特征是收获，各种生物都果实累累； 冬天的特征是收藏，各种生物都潜藏起来。饱满充足了就收藏，收藏 了就可以再次萌生，就这样周而复始，四季交替，无始无终。圣人效 法这一自然规律，把它作为治理国家的普遍原则。所以，天下治理好 了，仁人圣贤就隐藏不露；天下混乱时，仁人圣贤就兴起显现，建功 立业。这是必然如此的规律。
“圣人立于天地之间，他们所起的作用是重大的。他遵循规律来治 理，民众就安定。民众心理不安定是天下混乱的征兆，征兆出现并继 续发展必然发生权力得失的争夺。所以圣贤就暗中积聚力量，待到时 机成熟了就公开征讨。率先倡导除暴安良，天下民众就必然群起响应 他。待到天下恢复正常，不要进而争功，也不要退却辞让。这样来保 卫国家，就能和天地同光而共存。” 上贤第九 【原文】 文王问太公曰：“王人者，何上，何下？何取，何去？何禁，何 止？” 太公曰：“王人者，上贤，下不肖；取诚信，去诈伪；禁暴乱 ， 止奢侈。故王人者，有‘六贼’‘七害①’。” 文王曰：“愿闻其道。” 太公曰：“夫‘六贼’者：一曰，臣有大作宫室池榭，游观倡乐者， 伤王之德；二曰，民有不事农桑，任气游侠②，犯历法禁，不从吏教 者，伤王之化；三曰，臣有结朋党，蔽贤智，障主明者，伤王之权； 四曰，士有抗志高节，以为气势，外交诸侯，不重其主者，伤王之 威；五曰，臣有轻爵位，贱有司③，羞为上犯难者，伤功臣之劳；六 曰，强宗侵夺，陵侮贫弱者，伤庶人之业。 “七害者：一曰，无智略权谋，而以重赏尊爵之故，强勇轻战，侥 幸于外，王者慎勿使为将；二曰，有名无实，出入异言，掩善扬恶，
进退为巧，王者慎勿与谋；三曰，朴其身躬，恶其衣服，语无为以求 名，言无欲以求利，此伪人也，王者慎勿近；四曰，奇其冠带④，伟 其衣服，博闻辩辞，虚论高议，以为容美，穷居静处，而诽时俗，此 奸人也，王者慎勿宠；五曰，谗佞苟得，以求官爵；果敢轻死，以贪 禄秩；不图大事，得利而动，以高谈虚论，说于人主，王者慎勿使； 六曰，为雕文刻镂，技巧华饰，而伤农事，王者必禁之；七曰，伪方 异伎⑤，巫蛊左道⑥，不祥之言，幻惑良民，王者必止之。 “故民不尽力，非吾民也；士不诚信，非吾士也；臣不忠谏，非吾 臣也；吏不平洁爱人，非吾吏也；相不能富国强兵，调和阴阳⑦，以 安万乘之主，正群臣，定名实，明赏罚，乐万民，非吾相也。 “夫王者之道如龙首，高居而远望，深视而审听⑧，示其形，隐其 情，若天之高不可极也，若渊之深不可测也。故可怒而不怒，奸臣乃 作；可杀而不杀，大贼乃发。兵势不行，敌国乃强。” 文王曰：“善哉！” 【译文】 文王问太公说：“对君主而言，应该推崇什么样的人，不用什么样 的人，任用什么样的人，辞掉什么样的人？又该禁绝什么样的事情， 遏止什么样的事情？” 太公说：“作为君主，应该推崇贤能的人，抛却不肖的人；任用忠 诚守信的人，辞掉奸诈虚伪的人；禁绝暴乱的事情，遏止奢侈的风 气。所以对君主来说，应当警惕六贼、七害。”
文王说：“愿听听这些道理。” 太公说：“所谓六贼就是：一是，臣子中有大肆建造宫室池塘楼 阁，用来游玩观赏的，损害君主的德化。二是，民众有不从事农业耕 作，任意使气，爱好游侠，违犯法令，不服从官吏的管教，损害君主 的教化。三是，臣子拉帮结派，排挤贤能、智慧的人，阻碍君主了解 情况的，损害君主的权力。四是，士人有心高气傲，故作声势，结交 外面的诸侯，不尊重君主的，损害君主的权威。五是，臣子中有轻视 爵位，看不起上级官员，以替上级尽力犯难为羞耻的，损害功臣的功 劳。六是，势力强大的宗族互相争夺，欺凌侮辱贫弱的，损害民众的 事业。 “所谓的七害：一是，没有智慧谋略，为了获取重赏和爵位，自恃 强大勇敢，轻率地出战，希望侥幸获取胜利的人。对这种人，君主要 慎重，不要任用他们为将领。二是，有名无实，言行不一，抑人之 善，扬人之恶，到处投机取巧，对这种人，君主要慎重，不要和他一 起谋划大事。三是，外表穿戴朴素，衣服破旧，嘴上说的是无为，却 借此来求取名声，嘴上说的是无欲，却借此来求得利益。这种人是虚 伪的人，君主要慎重，不要亲近他们。四是，戴奇异帽子，衣服华 美，见识广博，擅长辩说，高谈空论，把这当做荣耀，居住在穷乡僻 壤，但常常非议时事。这类人是奸诈的人，君主要慎重，不要宠信他 们。五是，谗言谄媚，玩尽花样，来求取官爵，胆大妄为，不惜付出 生命的代价，来贪图钱财；不做大事，凡事能得到利益才去做，用高 谈空论来取悦君主。对这种人，君主要慎重，不要任用他们。六是， 做雕文刻镂、技巧华饰的事情，来伤害农时的，君主必须严加禁止。 七是，用虚假的方术、奇异的技巧、巫蛊淫巧、旁门左道和不吉利的 言论，来幻惑善良的民众，君主必须坚决遏止。
“所以不尽力从事农业、手工业生产和商业流通的民众，不是好民 众；不诚实守信的士人，不是好士人；不忠诚进谏的臣子，不是好臣 子；不公平廉洁仁爱的官吏，不是好官吏；宰相不能富国强兵，调和 矛盾，来使君主的地位稳固，群臣百官廉洁奉公，明确赏罚标准，使 民众安居乐业，就不是好宰相。 “所以做君王的，就像隐而不现的龙头，高瞻远瞩，观察问题深 刻，听取意见审慎，表情庄重，隐藏真情，就像高空不可超越，又像 大海深不可测。因此，应该愤怒的不愤怒，奸臣就会作乱；应该杀的 不杀，大乱就会发生；应该用兵不用兵，敌国就会强大起来。” 文王说：“讲得真好啊！” 举贤第十 【原文】 文王问太公曰：“君务举贤而不获其功①，世乱愈甚，以致危 亡 者，何也？” 太公曰：“举贤而不用，是有举贤之名，而无用贤之实也。” 文王曰：“其失安在？” 太公曰：“其失在君好用世俗之所誉，而不得真贤也。” 文王曰：“何如？”
太公曰：“君以世俗之所誉者为贤，以世俗之所毁者为不肖，则多 党者进②，少党者退。若是，则群邪比周而蔽贤③，忠臣死于无罪， 奸臣以虚誉取爵位，是以世乱愈甚，则国不免于危亡。” 文王曰：“举贤奈何？” 太公曰：“将相分职，而各以官名举人，按名督实④。选才考能， 令实当其名，名当其实，则得举贤之道也。” 【译文】 文王问太公说：“君主致力于举荐贤能，但收不到应有的功效，社 会动乱越演越烈，导致国家陷于危亡，这是为什么呢？” 太公说：“举荐出贤能而不加以任用，这是徒有举荐贤能之名，但 无任用贤能之实。” 文王说：“造成这种失误的原因在哪里？” 太公说：“失误在于君主喜欢任用世俗所认为的所谓的贤能之人， 而没有得到真正的贤能之人。” 文王说：“为什么这么说？” 太公说：“君主认为世俗所称道的人就是贤能之人，认为世俗所非 议的人就是不肖之人，那么党羽多的人被任用，党羽少的人就不被任 用。如果这样，那么大批奸邪的人结党营私，排挤遮挡了真正的贤能 之人，忠臣没有罪过却被置于死地，奸臣凭借虚名来获得爵位，因此 社会动乱越演越烈，而国家也就不可避免地陷于危亡了。”
文王说：“该怎样举荐贤能呢？” 太公说：“要做到将相职务分开，按照职位来举荐贤能，确定不同 职位的职责标准督核其实际工作业绩。选拔各类人才，考核其能力， 使其才德条件和职位相当，职位和所需才德相当，这样就符合举荐贤 能的基本要领了。” 赏罚第十一 【原文】 文王问太公曰：“赏所以存劝①，罚所以示惩，吾欲赏一以劝 百，罚一以惩众，为之奈何？” 太公曰：“凡用赏者贵信，用罚者贵必。赏信罚必，于耳目之所闻 见，则所不闻见者莫不阴化矣②。夫诚，畅于天地，通于神明③，而 况于人乎？” 【译文】 文王问太公说：“奖赏用来激励，刑罚用来惩戒。我想要通过奖赏 一个人来激励多数人，惩罚一个人来惩戒多数人，该怎么做呢？” 太公说：“大凡实行奖赏重要的是要信守承诺，实行惩罚重要的是 要严格执行。奖赏信守承诺，惩罚严格执行，要让人们都亲眼看到、 亲耳听到，就是不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也都会因此而潜移默化了。这 种诚信，能够畅行于天地之间，上通于神明，更何况是对人呢？” 兵道第十二
【原文】 武王问太公曰：“兵道如何？” 太公曰：“凡兵之道莫过乎一①。一者，能独往独来。黄帝 曰：‘一者阶于道②，几于神③。’用之在于机，显之在于势，成之 在 于君。故圣王号兵为凶器，不得已而用之。 “今商王知存而不知亡④，知乐而不知殃。夫存者非存，在于虑 亡；乐者非乐，在于虑殃。今王已虑其源，岂忧其流乎？” 武王曰：“两军相遇，彼不可来，此不可往，各设固备，未敢先 发，我欲袭之，不得其利，为之奈何？” 太公曰：“外乱而内整，示饥而实饱，内精而外钝。一合一离，一 聚一散，阴其谋，密其机，高其垒，伏其锐士，寂若无声，敌不知我 所备。欲其西，袭其东。” 武王曰：“敌知我情，通我谋，为之奈何？” 太公曰：“兵胜之术，密察敌人之机而速乘其利，复疾击其不 意。” 【译文】 武王问太公说：“战争的规律是什么？” 太公说：“大凡战争的规律，没有什么比统一指挥更重要。指挥统 一，军队就能自由往来，所向披靡。黄帝说过：‘统一指挥从根本上来
说符合用兵规律，几乎能够达到出神入化的境界。’运用它的关键在于 掌握时机，体现它的关键在于根据当时当地的形势，成功的关键在于 君主。所以古代的圣王把战争看做凶器，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使用 的。 “现在，商纣王只知道国家存在，但不知道将要灭亡。只知道享 乐，但不知道就要遭受祸殃。国家能否长存，不在于眼前存在的事 实，而在于居安思危；君主能否享乐，不在于眼前享乐本身，而在于 乐不忘忧。现在您已经考虑到安危存亡这一根本问题，难道还忧虑其 他细枝末节吗？” 武王说：“两支军队相遇，敌方不能打过来，我方不能打过去，各 自设立坚固的防备，都不敢先发起进攻。在这种情况下，我如果想要 率先进攻敌方，得不到有利的条件，该怎么做呢？” 太公说：“表面上混乱而实际上严整，佯装士兵吃不饱但实际上士 兵吃得很饱，看似兵力衰弱而实际上兵力精良。使军队时而集合时而 分离，时而聚集时而散开。要隐藏谋略，保守机密，高筑营垒，埋伏 精兵。士卒行动要隐若无形，寂然无声，从而使敌方不知道我方的准 备。想要袭击敌方的西面，佯装进攻它的东面。” 武王说：“如果敌方知道了我方情况，知道了我方的计谋，那又该 怎么办呢？” 太公说：“取得战争胜利的方法，关键在于周密地察明敌情，把握 住有利的战机，给它以出其不意的打击。”
卷二武韬 若同舟而济，济则皆同其利，败则皆同其害。然则皆有启之，无 有闭之也。无取于民者，取民者也；无取于国者，取国者也；无取于 天下者，取天下者也。无取民者，民利之；无取国者，国利之；无取 天下者，天下利之。故道在不可见，事在不可闻，胜在不可知。微 哉！微哉！ 发启第十三 【原文】 文王在酆召太公曰①：“呜呼！商王虐极，罪杀不辜，公尚助 予 忧民②，如何？” 太公曰：“王其修德以下贤，惠民以观天道。天道无殃，不可先 倡；人道无灾，不可先谋。必见天殃，又见人灾，乃可以谋；必见其 阳，又见其阴，乃知其心；必见其外，又见其内，乃知其意；必见其 疏，又见其亲，乃知其情。 “行其道，道可致也；从其门，门可入也；立其礼，礼可成也；争 其强，强可胜也。 “全胜不斗③，大兵无创，与鬼神通。微哉！微哉！
“与人同病相救，同情相成，同恶相助，同好相趋。故无甲兵而 胜，无冲机而攻④，无沟堑而守。 “大智不智，大谋不谋，大勇不勇，大利不利。利天下者，天下启 之；害天下者，天下闭之。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 也。取天下者，若逐野兽，而天下皆有分肉之心；若同舟而济，济则 皆同其利，败则皆同其害。然则皆有启之，无有闭之也。 “无取于民者，取民者也；无取于国者，取国者也；无取于天下 者，取天下者也。无取民者，民利之；无取国者，国利之；无取天下 者，天下利之。故道在不可见，事在不可闻，胜在不可知。微哉！微 哉！ “鸷鸟将击，卑飞敛翼⑤；猛兽将搏，弭耳俯伏⑥；圣人将动，必 有愚色。 “今彼殷商，众口相惑，纷纷渺渺⑦，好色无极，此亡国之征也。 吾观其野，草菅胜谷⑧；吾观其众，邪曲胜直；吾观其吏，暴虐残 贼，败法乱刑，上下不觉，此亡国之时也。 “大明发而万物皆照⑨，大义发而万物皆利，大兵发而万物皆服。 大哉圣人之德！独闻独见，乐哉！” 【译文】 文王在酆邑召见太公说：“唉！商纣王暴虐至极，任意杀戮无辜之 人。公您来辅助我拯救天下苍生，该怎么做呢？”
太公说：“君主应修养德行，礼贤下士，给百姓以恩惠，并观察天 道的吉凶。当天道没有出现祸殃征兆时，还不能率先倡导征讨；当人 道没有出现灾难征兆时，还不能率先谋划兴师。必须等到天道出现灾 殃征兆，人道出现祸乱征兆，才可以谋划兴师征讨。必须看到他的公 开活动，又看到他私下里的做法，才可以了解他的想法。必须看到他 的外在表现，又看到他的内心所想，才可以了解他的真实意图。必须 看到他所疏远的人，又看到他所亲近的人，才可以了解他的真实情 感。 “遵循天道，天道就能够实现；走正确的路线，目的就能够达到； 以礼来治理，礼就能获得成功；努力使国家富强，就能够战胜强大的 敌人。 “保全胜利而不作战，以强大的兵力保证没有伤亡，就做到了出神 入化。实在微妙啊！微妙啊！ “能和别人有同样的疾病就会相互救治，有同样的感情就会相互成 全，有同样的憎恶就会相互帮助，有同样的喜好就会共同追求。所以 只要目标一致，就是没有盔甲和武器同样能够战胜，没有冲机同样能 够攻破城池，没有沟堑同样能够进行防守。 “有大智慧的人看起来似乎没有智慧，有大智谋的人看起来似乎没 有智谋，非常勇敢的人看起来似乎不勇敢，得到大利益的人看起来似 乎没有得到大利益。为天下谋利益的人，天下的人就欢迎他；危害天 下的人，天下的人就会反对他。天下不是一个人的天下，而是天下人 所共同拥有的天下。取得天下的人，就像猎取野兽，天下的人都有分 肉的想法。如果同舟共济，渡过河就都享有其中的利益，翻了船就都 会受害。这样做的话，天下的人就都欢迎他，而没有反对他的了。
“表面上不从民众那里谋取利益，但可以从民众那里得到利益；表 面上不从其他国家谋取利益，却能够从其他国家那里得到利益；表面 上不从天下谋取利益，但能够从天下得到利益。不从民众那里谋利， 那么民众就支持他；不从其他国家那里谋利，那么其他国家就会归附 他；不从天下谋利，天下就会成全他。所以，这种方法妙在人们看不 见，这种事情妙在人们听不到，这种胜利妙在人们无从了解。真是微 妙啊！微妙啊！ “鸷鸟将要袭击，就会收敛翅膀飞得很低；猛兽将要搏斗，就会贴 耳伏地；圣人将要有所行动，就会显出愚钝的样子。 “现在的殷商王朝，人们互相迷惑，社会上一片混乱，纣王荒淫无 度，这是亡国的征兆。我观察殷商的田野，野草高过了庄稼；我观察 殷商的民众，邪恶胜过了正直；我观察殷商的官吏，暴虐残忍，违法 乱纪。而对于这些，朝廷上下都执迷不悟，这是它该亡国的时候了。 “太阳升起来，万物都沐浴在它的光辉中，大义兴起，万物都会受 到裨益，大兵发动，万物都会归从。伟大啊！圣人的德化，独到的见 解，快乐啊！” 文启第十四 【原文】 文王问太公曰：“圣人何守？” 太公曰：“何忧何啬①，万物皆得；何啬何忧，万物皆遒②。政之 所施，莫知其化；时之所在，莫知其移。圣人守此而万物化 ，何穷
之有，终而复始！ “优之游之，展转求之；求而得之，不可不藏；既以藏之，不可不 行；既以行之，勿复明之。夫天地不自明，故能长生；圣人不自明， 故能名彰。 “古之圣人聚人而为家，聚家而为国，聚国而为天下，分封贤人以 为万国，命之曰‘大纪’。陈其政教，顺其民俗，群曲化直③，变于形 容，万国不通，各乐其所，人爱其上，命之曰‘大定’。呜呼！圣人务 静之，贤人务正之。愚人不能正，故与人争。上劳则刑繁，刑繁则民 忧，民忧则流亡。上下不安其生，累世不休，命之曰‘大失’。 “天下之人如流水，障之则止，启之则行，静之则清。呜呼！神 哉！圣人见其所始，则知其所终。” 文王曰：“静之奈何？” 太公曰：“天有常形，民有常生④，与天下共其生而天下静矣。太 上因之，其次化之。夫民化而从政⑤，是以天无为而成事，民无与而 自富，此圣人之德也。” 文王曰：“公言乃协予怀，夙夜念之不忘，以用为常。” 【译文】 文王问太公说：“圣人如何来治理天下？” 太公说：“不用忧虑什么，也不用抑制什么，万物就会各得其所； 不抑制什么，也不忧虑什么，万物就会繁荣生长。施行政令，就要让
民众在不知不觉中被感化；如同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自然向前推移。圣 人遵循这一原则行事，则天下万物就会被潜移默化，没有穷尽，周而 复始。 “悠闲清静，无为而治，圣贤必须反复探求；既已探求到了，就不 可不潜藏心中；既然潜藏心中，就不可不实行；既然实行了，就不必 把它再加以说明。天地并不说明自己的运行规律，万物自然就会遵循 它的规律永恒生长下去；圣人并不说明探求到的规律，所以能够成就 卓著的功业。 “古代的圣人，把人们聚集起来组成家族，聚集家族组成国家，聚 集国家组成天下，分封贤能的人建立诸侯国，这一切可称为治理天下 的纲纪。宣扬他的教化，顺应民俗，把邪曲的转化为正直的，改变他 的形象。各国的习俗虽然不同，但如果能使民众安居乐业，人人都爱 戴他的君主，这就叫做天下大定。唉！圣人致力于清静，贤能的人致 力于公正。愚蠢的人不能正直，所以要与人争执。君主过于劳累就使 刑罚苛繁，刑罚苛繁就使民众忧愁，民众忧愁就会流亡。上下都不得 安定，一代代这样不停止，这种情况就称为政治大失。 “天下的人如同流动的水，阻塞就会停下来，放开就会继续流动， 让他安定下来就会清澈。唉，真神奇啊！在这方面，圣人看到它的开 始，就知道了它的结果。” 文王说：“怎样使天下清静呢？” 太公说：“天有固定的运行规律，民众也有一定的生活方式。君主 能和天下民众共安生计，那么天下就自然清静无事。最高明的就是顺 应民意，其次是教化民众。民众被教化就服从政令。所以，天道无为
而生化万物，民众不需要给予就自己变得富有，这就是圣人施行的德 治。” 文王说：“您说的正合我意，我一定要日夜念念不忘，把它当做治 理天下的根本原则。” 文伐第十五 【原文】 文 王问太公曰：“文伐之法奈何①？” 太公曰：“凡文伐有十二节：一曰，因其所喜，以顺其志，彼将生 骄，必有奸事，苟能因之，必能去之。二曰，亲其所爱，以分其威。 一人两心②，其中必衰。廷无忠臣，社稷必危。三曰，阴赂左右③， 得情甚深，身内情外，国将生害。四曰，辅其淫乐，以广其志。厚赂 珠玉，娱以美人。卑辞委听，顺命而合。彼将不争，奸节乃定④。五 曰，严其忠臣，而薄其赂。稽留其使，勿听其事。亟为置代⑤。遗以 诚事，亲而信之。其君将复合之，苟能严之，国乃可谋。六曰，收其 内，间其外，才臣外相，敌国内侵，国鲜不亡。七曰，欲锢其心，必 厚赂之；收其左右忠爱，阴示以利；令之轻业，而蓄积空虚。八曰， 赂以重宝，因与之谋；谋而利之，利之必信，是谓重亲。重亲之积， 必为我用。有国而外，其地大败。九曰，尊之以名，无难其身；示以 大势，从之必信，致其大尊；先为之荣，微饰圣人，国乃大偷。十 曰，下之必信，以得其情；承意应事，如与同生；既以得之，乃微收 之；时及将至，若天丧之。十一曰，塞之以道。人臣无不重贵与富， 恶危与咎⑥。阴示大尊⑦，而微输重宝，收其豪杰。内积甚厚，而外 为乏。阴纳智士，使图其计；纳勇士，使高其气。富贵甚足，而常有
繁滋。徒党已具，是谓塞之。有国而塞，安能有国？十二曰，养其乱 臣以迷之，进美女淫声以惑之⑧，遗良犬马以劳之，时与大势以诱 之，上察而与天下图之。十二节备，乃成武事。所谓上察天，下察 地，征已见，乃伐之。” 【译文】 文王问太公说：“文伐的方法有哪些？” 太公说：“大凡文伐的方法有十二种：一是，利用敌人的喜好，来 顺从它的意愿，敌人就会滋生骄慢，必定要做奸邪的事情。如果再能 因势利导，必然会打败敌军。二是，亲近敌国国君宠爱的臣子，来分 化敌人的力量。被宠爱的臣子对敌国国君有了二心，忠诚之心必定衰 弱。敌国朝廷里没有忠臣，国家必定面临危亡。三是，暗中贿赂敌国 国君身边的臣子，加深与他们的友情。他们身在朝廷但心思在国外， 那么敌国就必将发生祸害。四是，助长敌国国君荒淫享乐，来扩张他 极端的欲望，用丰厚的珠宝来贿赂他，用美女取悦他。言辞谦卑，曲 意听从，顺从命令迎合他。这样，他就不再和我国争斗，而将放肆纵 容发展自己的奸邪行为。五是，尊敬敌国的忠臣，用较少的财物来贿 赂他。他出使我国时要挽留他，不答复他提出的问题，敌国就会再改 派使者，再诚恳地给他讲明问题，亲近他来博得他的信任，敌国国君 将再次提拔他。如果能够这样尊敬敌国忠臣，就能够离间敌国君臣之 间的关系，从而可以巧妙地谋取敌国了。六是，收买敌国国君的内 臣，离间他派驻外面的臣子，使敌国贤能的臣子辅佐外国，从而使敌 国发生内讧。这样，敌国很少有不灭亡的。七是，要想稳固敌国国君 对我国信任，必须用丰厚的财物来贿赂他，收买他身边宠爱的辅臣， 暗中答应给他们利益，让他轻视发展各种事业，而使积蓄渐渐减少，
国库空虚。八是，用贵重的财物来贿赂敌国国君，并和他一起谋划事 情，谋划的事情对他有好处。他知道自己能得到好处，就必然相信我 们，这就叫重亲。重亲积累多了，敌国必定会被我国利用。他拥有国 家但被外国利用，他的国土必定会遭到侵占。九是，用显耀的名声来 尊重敌国国君，不让他面对困难。让他感到自己势力强大，顺从他的 意愿，他必定信任我们。使他身处尊位，首先感到荣耀，再恭维他如 同圣人，这样他的国家就会遭到侵袭。十是，甘愿以卑下的身份来侍 奉敌国国君，他必定信任我们，从而就能有机会了解敌国的实情。顺 承他的意志，答应他要办的事情，就像兄弟一样的亲密。获得信任和 实情后，就能够微妙地操纵和利用。等到时机成熟，就会如同有上天 相助一般消灭他。十一是，使用各种方法去闭塞敌国君主的视听。作 为臣子，没有人不看重地位的尊贵和物质富有，而厌恶死亡和灾祸 的。所以暗中许诺高贵的地位，并且秘密给他贵重的宝物，拉拢敌国 的英雄豪杰。虽然国内积蓄非常丰厚，但要对敌国装作贫乏。暗中拉 拢敌国的贤能之士，让他们来为我国图谋大事。拉拢敌国的勇敢之 士，来提高我军的士气。使他们足够富贵，并经常增多其财富，敌国 的贤能勇士都被我国拉拢过来，这就叫做闭塞敌国君主的视听。敌国 君主虽然还统治着国家，但视听既已被闭塞，这种统治怎么还能维持 呢？十二是，扶植敌国的奸臣，来迷乱敌国国君；进献美女和淫乐， 来迷惑敌国国君的意志；赠送良犬骏马，来使敌国国君沉迷其中身心 疲劳；经常给他讲形势大好，来诱使他忘记忧患。国君看到时机成熟 就号召天下来夺取敌国。十二种方法使用之后，就能发动军队了。这 就是所谓上察天，下观地，各种征兆显现，就可以发动军队讨伐了。” 顺启第十六 【原文】
文王问太公曰：“何如而可以为天下？” 太公曰：“大盖天下①，然后能容天下；信盖天下，然后能约天下 ②；仁盖天下，然后能怀天下③；恩盖天下，然后能保天下；权盖天 下，然后能不失天下；事而不疑，则天运不能移，时变 不能迁。此 六者备，然后可以为天下政。 “故利天下者，天下启之；害天下者，天下闭之；生天下者，⑤④ 天下德之；杀天下者，天下贼之；彻天下者，天下通之；穷天下者， 天下仇之；安天下者，天下恃之；危天下者，天下灾之。天下者非一 人之天下，唯有道者处之。” 【译文】 文王问太公说：“怎样才能治理好天下呢？” 太公说：“胸怀涵盖天下，然后才能兼容天下；守信遍及天下，然 后才能约束天下；仁爱施行天下，然后才能安抚天下；恩惠遍及天 下，然后才能保有天下；权威覆盖天下，然后才能不失去天下；遇事 不犹豫不决，那么天道运行和时势变化都不会改变天下。这六个方面 的条件都具备了，然后就可以治理天下了。 “所以，为天下人谋利的，天下人就都欢迎他；使天下人受祸害 的，天下人就反对他；为天下人创造生长发展条件的，天下人就感激 他的恩德；使天下人遭到杀戮的，天下人就仇视他的残暴；顺从天下 人意愿的，天下人就支持他；使天下人陷于贫穷的，天下人就仇恨 他；使天下人安居乐业的，天下人就依靠他；给天下人带来危害的，
天下人就会把他看做灾星。所以说，天下不是哪一个人的天下，只有 道德高尚的人，才能拥有治理天下的权力。” 文疑第十七 【原文】 武王问太公曰：“予欲立功，有三疑：恐力不能攻强、离亲、散 众①，为之奈何？” 太公曰：“因之②，慎谋，用财。夫攻强，必养之使强，益之使 张。太强必折，太张必缺。攻强以强，离亲以亲，散众以众。 “凡谋之道，周密为宝。设之以事，玩之以利，争心必起。 “欲离其亲，因其所爱，与其宠人，与之所欲，示之所利，因以疏 之，无使得志。彼贪利甚喜，遗疑乃止。 “凡攻之道，必先塞其明，而后攻其强，毁其大，除民之害。淫之 以色， 之以利③，养之以味，娱之以乐。 “既离其亲，必使远民，勿使知谋，扶而纳之，莫觉其意，然后可 成。 “惠施于民，必无爱财。民如牛马，数鈋食之④，从而爱之。 “心以启智，智以启财，财以启众，众以启贤。贤之有启，以王天 下。”
【译文】 武王问太公说：“我想要建立功业，但是有三个疑虑：恐怕自己的 力量不足以攻击强大的敌人、不足以离间敌国的君臣、不足以离散敌 国的民众，应该怎样做呢？” 太公说：“一要顺应敌人，二要慎用计谋，三要使用钱财。进攻强 大的敌人，必须先助长他变得强横骄慢，怂恿他变得张狂自大，过于 强横骄慢必然会自断前程，过于张狂自大必然走向衰败。要进攻强大 的敌人，必须先助长他的强横气焰；离间他的君臣关系，必须先收买 他的亲信；离散他的民众，必须先收买他的民心。 “大凡谋划的原则，周密是最重要的。承诺给他权力和官职，给他 钱财和利益，敌人内部必然群起争夺发生内讧。 “离间敌人的君臣关系，要根据他们的喜好进行；给君主宠爱的佞 臣好处，给他所喜好的东西，给他所有利的东西。这样他们就疏远了 君主，使他们没有做事的心思。他们贪爱利益就会非常高兴，对我方 的谋略就消除了疑虑。 “大凡进攻敌人的方法，必须先蒙蔽国君的耳目，然后进攻他的军 队，摧毁他庞大的国家，解除他们对民众的祸害。用女色来迷惑他， 用利益来引诱他，用美味来供养他，用乐舞来腐蚀他。 “既然离间了他的亲信臣子，必须进一步使他疏远自己的民众，不 要让他知道了我方的计谋，推使他进入我方的圈套，而没有觉察到我 方的意图。这样我们就可以大功告成了。
“给民众恩惠，一定不要吝惜钱财，民众就像牛马一样，常常关注 他们，他们就会爱戴你支持你。 “心灵能够生出智慧，智慧能够产生财富，财富能够生养民众，民 众能够涌现贤才。贤才提拔出来，就能够辅佐国君治理天下。”
卷三龙韬 “凡举兵帅师，以将为命。命在通达，不守一术。因能授职，各取 所长，随时变化，以为纲纪。故将有股、肱羽翼七十二人，以应天 道。备数如法，审知命理，殊能异技，万事毕矣。” 王翼第十八 【原文】 武王问太公曰：“王者帅师，必有股肱、羽翼①，以成威神，为 之奈何？” 太公曰：“凡举兵帅师，以将为命。命在通达，不守一术。因能授 职，各取所长，随时变化，以为纲纪。故将有股肱、羽翼七十二人， 以应天道。备数如法，审知命理，殊能异技，万事毕矣。” 武王曰：“请问其目？” 太公曰：“腹心一人。主潜谋应卒，揆天消变②，总揽计谋，保全 民命。 “谋士五人，主图安危，虑未萌，论行能，明赏罚，授官位，决嫌 疑，定可否。
“天文三人。主司星历，候风气③，推时日，考符验④，校灾异， 知人心去就之机。 “地利三人。主三军行止形势，利害消息，远近险易，水涸山阻， 不失地利。 “兵法九人。主讲论异同，行事成败，简练兵器，刺举非法。 “通粮四人。主度饮食，［备］蓄积，通粮道，致五谷，令三军不 困乏。 “奋威四人。主择才力，论兵革，风驰电掣，不知所由。 “伏鼓旗三人。主伏鼓旗，明耳目，诡符节，谬号令，往来，出入 若神。 “股肱四人。主任重持难，修沟堑，治壁垒，以备守御。 “通材三人。主拾遗补过，应偶宾客，论议谈语，消患解结。 “权士三人。主行奇谲⑤，设殊异，非人所识，行无穷之变。 “耳目七人。主往来听言视变，览四方之事、军中之情。忽 “爪牙五人。主扬威武，激励三军，使冒难攻锐，无所疑虑。 “羽翼四人。主扬名誉，震远方，摇动四境，以弱敌心。 “游士八人。主伺奸候变，开阖人情⑥，观敌之意，以为间谍。
“术士二人。主为谲诈，依托鬼神，以惑众心。 “方士二人。主百药，以治金疮⑦，以痊万病。 “法算二人。主计会三军营壁、粮食、财用出入。” 【译文】 武王问太公说：“君主统率军队，必须有将帅和辅臣，来壮大军队 的神威，该怎么做呢？” 太公说：“只要是举兵兴师，必须由将帅掌握全军的命运。要掌握 好全军的命运，关键在于将帅要通晓和掌握全面情况，而不需要精通 具体的技能。因此，在用人上，要根据才能授予职务，用其所长，并 随着时间、地点、条件的变化灵活掌握，以此来作为军队建设的纲 纪。所以，作为将帅需要有辅佐人员七十二个人，来顺应天道之数， 应对各种情况。把这个数目确定为固定的编制，清楚地了解天道和事 物发展变化的规律，把拥有特殊能力和奇异本领的人聚集到军队里， 发挥各种人才的特殊才能，那么各项任务便可以圆满完成了。” 武王说：“请问这七十二个人的具体情况如何？” 太公说：“心腹一人，负责暗中谋划，应对各种突发情况，观测天 象，消除隐患，总揽军政大计，保全民众生命。 “谋士五人，负责安定危局，分析形势的发展趋向，评定将士的品 德才能，明确奖罚制度，授予各种官职，决断嫌疑问题，裁定事情的 可否。
“天文三人，负责观察天象，观测气象，推算吉凶时日，考察吉凶 征兆，核查灾异现象，了解天意向背的规律。 “地利三人，负责三军行进和驻扎的形势，权衡利害情况，路线的 远近和危险情况，水路和山地情况，不失去地理上的便利。 “兵法九人，负责研究讨论不同的意见和作战的胜败把握，精选兵 器和指导兵士操练兵器，监督和发现不法行为。 “通粮四人，负责预算军队的饮食所需，准备积蓄储备，疏通运输 粮食的道路，保证粮食供给，不让三军因为粮食而困乏。 “奋威四人，负责选择精锐兵士，挑选锋利的兵器和坚固的盔甲， 风驰电掣般出其不意地挫败敌人。 “伏鼓旗三人，负责掩藏战旗和战鼓，明确视听信号的正确，伪造 符节，假传号令来迷惑敌人，来往不定，神出鬼没。 “股肱四人，负责重要的和困难的任务，负责挖掘沟堑，堆造壁 垒，来准备防守和抵御。 “通材三人，负责为将帅拾遗补过，接待宾客，讨论问题，消除祸 患，解除纠纷。 “权士三人，负责实施奇谋诡计，设置特殊奇异的计策，不是一般 人能识破的，实行无穷的变化。 “耳目七人，负责对外联系和沟通，搜集言论观察变化，审明天下 形势和军队情况。
“爪牙五人，负责扬我军威，激励三军的斗志，使他们敢于冒险犯 难，冲锋陷阵没有疑惧。 “羽翼四人，负责宣传将帅的威名声誉，使之威震远方，动摇敌国 的斗志，削弱敌军的士气。 “游士八人，负责侦察敌人的叛徒和动向变化，观察敌人的意图， 承担间谍的重任。 “术士二人，负责使用诡诈之术，借助鬼神等迷信，来迷惑敌人的 军心。 “方士二人，负责准备各种药物，治疗创伤，治愈兵士的疾病。 “法算二人，负责核算军队营垒、粮食和财用的收支情况。” 论将第十九 【原文】 武 王问太公曰：“论将之道奈何①？” 太公曰：“将有‘五材’‘十过②’。” 武王曰：“敢问其目。” 太公曰：“所谓‘五材’者，勇、智、仁、信、忠也。勇则不可犯， 智则不可乱，仁则爱人，信则不欺，忠则无二心。”
“所谓‘十过’者，有勇而轻死者，有急而心速者，有贪而好利者， 有仁而不忍人者，有智而心怯者，有信而喜信人者，有廉洁而不爱人 者，有智而心缓者，有刚毅而自用者，有懦而喜任人者。 “勇而轻死者可暴也③，急而心速者可久也，贪而好利者可遗也， 仁而不忍人者可劳也，智而心怯者可窘也，信而喜信人者可诳也，廉 洁而不爱人者可侮也，智而心缓者可袭也，刚毅而自用者可事也，懦 而喜任人者可欺也。 “故兵者，国之大事，存亡之道，命在于将。将者，国之辅，先王 之所重也，故置将不可不察也。故曰：兵不两胜④，亦不两败。兵出 逾境，期不十日⑤，不有亡国，必有破军杀将。” 武王曰：“善哉！” 【译文】 武王问太公说：“评价将帅的标准是什么？” 太公说：“将帅应具备五种美德，避免十种过失。” 武王说：“请说说它的具体内容是什么。” 太公说：“所说的五种美德是：勇敢、明智、仁爱、守信、忠诚。 勇敢就不会被侵犯，明智就不会被扰乱，仁爱就会爱护兵士，守信就 不会欺骗人，忠诚就没有二心。 “所说的十种过失是：勇敢而轻易地就去赴死的，性情急躁而急于 求成的，生性贪婪而喜好利益的，仁爱而流于纵容姑息的，明智而心
里怯懦的，守信而轻信别人的，廉洁奉公而苛求部下的，足智多谋而 优柔寡断的，刚毅而刚愎自用的，性情懦弱而喜欢依赖别人的。 “勇敢而轻易地就去赴死的，可以激怒他；性情急躁而急于求成 的，可以拖垮他；生性贪婪而喜好利益的，可以贿赂他；仁爱而流于 纵容姑息的，可以让他疲劳；明智而心里怯懦的，可以胁迫他；守信 而轻信别人的，可以诓骗他；廉洁奉公而苛求部下的，可以侮辱他； 足智多谋而优柔寡断的，可以偷袭他；刚毅而刚愎自用的，可以算计 他；性情懦弱而喜欢依赖别人的，可以欺负他。 “所以战争是国家的大事，决定着国家的存亡，国家的命运由将帅 掌握着。将帅，是国家的辅佐，是先王所重视的，所以任命将帅不能 不谨慎考察。所以说：战争不会双方都取胜，也不会都失败。军队出 了国境，不超过十天，不是一方亡国，也必定有一方军队溃败将领被 杀。” 武王说：“说得好啊！” 选将第二十 【原文】 武王问太公曰：“王者举兵，欲简练英雄①，知士之高下，为 之 奈何？” 太公曰：“夫士外貌不与中情相应者十五②：有贤而不肖者，有温 良而为盗者，有貌恭敬而心慢者，有外廉谨而内无至诚者，有精精而 无情者③，有湛湛而无诚者④，有好谋而不决者，有如果敢而不能
者，有胓胓而不信者⑤，有恍恍惚惚而反忠实者⑥，有诡激而有功效 者，有外勇而内怯者，有肃肃而反易人者⑦，有蛓蛓而反静悫者⑧， 有势虚形劣而外出无所不至、无所不遂者。天下所贱，圣人所贵。凡 人莫知，非有大明，不见其际。此士之外貌不与中情相应者也。” 武王曰：“何以知之？” 太公曰：“知之有八征：一曰问之以言以观其辞，二曰穷之以辞以 观其变，三曰与之间谍以观其诚，四曰明白显问以观其德，五曰使之 以财以观其廉，六曰试之以色以观其贞，七曰告之以难，以观其勇， 八曰醉之以酒以观其态。八征皆备，则贤不肖别矣。” 【译文】 武王问太公说：“君王发动军队，想要选拔英雄充当将帅，要了解 士人德行才能的高下，这该怎么办？” 太公说：“士人的外表和他的实际情况不相一致有十五种情况：有 外表看起来贤能而实际上不贤能的，有外表看起来温顺善良而实际上 是盗贼的，有外表看起来恭敬有礼而实际上内心骄慢的，有外表看起 来廉洁谨慎而内心不忠诚的，有外表看起来精干而实际上没有什么才 能的，有外表看起来忠厚而实际上不诚实的，有外表看起来善于谋划 而实际上犹豫不决的，有外表看起来果断勇敢而实际上无能的，有外 表看起来可信而实际上不守信的，有外表看起来不可猜度而实际上忠 诚老实的，有言辞激烈而实际上奏效的，有外表看起来勇敢而实际上 内心怯懦的，有外表看起来严肃而实际上平易近人的，有外表看起来 严酷而实际上内心温厚谨敬的，有外表看起来虚弱丑陋而实际上外出 办事无所不至、无所不成的。总之，为天下其他人所鄙视的，却往往
是圣人所重视的。这是一般的人当中没有人了解，没有高明的识人才 能，是看不见实际的情况的。以上这些，就是士人的外表和内情不相 一致的情况。” 武王问：“怎样才能了解他呢？” 太公说：“了解他有八种方法：一是问他问题，来观察他们如何应 答；二是追根究底，来观察他如何应变；三是派间谍接近他，考察他 是否忠诚；四是明知故问，来考察他的德行；五是用财物来试探他， 来考察他是否廉洁；六是用女色试探他，来考察他的操守优劣；七是 让他设身危难，来考察他是否勇敢；八是用酒灌醉他，来考察他是否 失态。这八种方法都试用过了，一个人是贤还是不肖，就可以区分清 楚了。” 立将第二十一 【原文】 武王问太公曰：“立将之道奈何？” 太公曰：“凡国有难，君避正殿，召将而诏之曰：‘社稷安危 ， 一在将军①。今某国不臣②，愿将军帅师应之。’ “将既受命，乃命太史卜，斋三日，至太庙，钻灵龟③，卜吉日， 以授斧钺④。君入庙门，西面而立；将入庙门，北面而立。君亲操钺 持首，授将其柄曰：‘从此上至天者，将军制之。’复操斧持柄，授将 其刃曰：‘从此下至渊者，将军制之。’‘见其虚则进，见其实则止，勿 以三军为众而轻敌，勿以受命为重而必死，勿以身贵而贱人，勿以独
见而违众，勿以辩说为必然。士未坐勿坐，士未食勿食，寒暑必同。 如此，则士众必尽死力。’ “将己受命，拜而报君曰：‘臣闻国不可从外治，军不可从中御。 二心不可以事君，疑志不可以应敌。臣既受命专斧钺之威，臣不敢生 还。愿君亦垂一言之命于臣。君不许臣，臣不敢将。’ “君许之，乃辞而行。军中之事，不闻君命，皆由将出，临敌决 战，无有二心。若此，则无天于上，无地于下，无敌于前，无君于 后。是故智者为之谋，勇者为之斗，气厉青云，疾若驰骛⑤，兵不接 刃，而敌降服。战胜于外，功立于内，吏迁士赏，百姓欢说，将无咎 殃。是故风雨时节，五谷丰熟，社稷安宁。” 武王曰：“善哉！” 【译文】 武王问太公说：“任命将帅的礼仪是怎样的？” 太公说：“只要是国家有难，国君就避开正殿，而在偏殿上召见将 帅，并诏令他说：‘国家的安危，都取决于将军你一人，如今某国叛 乱，请将军率领军队去讨伐它。’ “等将帅接受了诏令，就命令太史占卜。国君要斋戒三天，然后去 太庙，钻烧龟甲，占卜吉日，在这一天向将帅授予斧钺。到了吉日那 天，国君走进太庙门，面向西站立；将帅走进太庙门，面向北站立。 国君亲自手拿钺的头部，授予将帅钺柄，并说：‘从今天开始，军队里 上至天的一切事务都由将军处置。’然后再手拿斧柄，授予将帅斧刃，
并说：‘从今天开始，军队里下至地的一切事务都由将军处置。’并进 而致辞说：‘看见敌军虚弱就攻打，看见敌军坚实就不要交战。不要以 为我军人数众多就轻视敌军，不要以为使命重大就和敌军拼死，不要 以为自己身份尊贵就看不起别人，不要以为自己见解独到就违背众人 的意愿，不要以为自己能言善辩就认为一定是这样。兵士还没有坐 下，你就不要坐下；兵士还没有吃饭，你就不要吃饭；冷热都要和兵 士一样。这样做，兵士就会用尽全力与敌军作战。’ “将帅接受任命后，跪拜着回答国君说：‘我知道国家不能从外部 来治理，军队不能在朝廷中指挥。臣子怀有二心就不能侍奉君主，将 帅有疑虑就不能去指挥应战。我既然已经接受命令执有斧钺之威，就 不敢战败生还。请您也垂赐一句话命令的权力给我。如果您不允许 我，我不敢率领军队。’ “国君答应他，将帅就辞别国君出征。军队里的事务，不由国君而 是由将帅来处置。对敌决战，没有掣肘之忧。如果这样，将帅就上不 受天的限制，下不受地的限制，前无敌军抵抗，后无君主掣肘。这 样，智者为他出谋划策，勇者为他冲锋陷阵，士气高昂直冲九天，行 动迅速就像快马奔驰，兵器还没有交接，敌人就已经降服。战争取胜 于国外，建立功勋于朝廷，将领升迁兵士受赏，百姓欢欣鼓舞，将帅 也没有什么过失。因此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国家安宁。” 武王说：“说得真好啊！” 将威第二十二 【原文】
武王问太公曰：“将何以为威？何以为明？何以为禁止而令行？” 太公曰：“将以诛大为威，以赏小为明，以罚审为禁止而令行。故 杀一人而三军震者，杀之；赏一人而万人说者①，赏之。杀贵大，赏 贵小。杀及当路贵重之臣②，是刑上极也；赏及牛竖、马洗、厩养之 徒③，是赏下通也。刑上极，赏下通，是将威之所行 也。” 【译文】 武王问太公说：“将帅怎样来树立威信？怎样来做到明察？怎样做 到有禁必止，有令必行？” 大公说：“将帅通过诛杀职务级别高的将领来树立威信，通过奖赏 地位低的兵士来体现明察，通过赏罚分明来使士兵有禁必止，有令必 行。所以杀掉一个人而震动全军的，就杀掉他；奖赏一个人而能使全 军高兴的，就奖赏他。杀掉的人关键要级别高，奖赏的人关键要地位 低。杀掉级别高职务重的人，这表明能处罚到最上层的将领；奖赏牛 僮、马夫这些地位低的人，这表明能奖赏到最下层的兵士。处罚到最 上层，奖赏到最下层，这是将帅的威信能够树立的原因所在。” 励军第二十三 【原文】 武王问太公曰：“吾欲令三军之众，攻城争先登，野战争先赴 ， 闻金声而怒①，闻鼓声而喜②，为之奈何？” 太公曰：“将有三胜。”
武王曰：“敢问其目？” 太公曰：“将，冬不服裘，夏不操扇，雨不张盖，名曰礼将；将不 身服礼，无以知士卒之寒暑。出隘塞，犯泥涂，将必先下步，名曰力 将；将不身服力，无以知士卒之劳苦。军皆定次，将乃就舍，炊者皆 熟，将乃就食，军不举火，将亦不举，名曰止欲将；将不身服止欲， 无以知士卒之饥饱。将与士卒共寒暑、劳苦、饥饱，故三军之众，闻 鼓声则喜，闻金声则怒。高城深池，矢石繁下，士争先登；白刃始 合，士争先赴。士非好死而乐伤也，为其将知寒暑、饥饱之审，而见 劳苦之明也。”③ 【译文】 武王问太公说：“我想要命令三军将士攻城的时候争先恐后地攀 登，野外作战的时候争先恐后地冲锋，听到鸣金声就恼怒，听到擂鼓 声就兴奋，该怎样做呢？” 太公说：“将领有三种制胜之道。” 武王说：“请说说它的具体内容好吗？” 太公说：“作为将领，冬天不穿皮衣，夏天不扇扇子，下雨不搭帐 篷，这叫做礼将；将领不亲自遵守军队的礼，就无法了解兵士的冷 暖。在通过险阻要塞时，要走过泥泞道路，将领必须要下来步行，这 叫做力将；将领不亲自出力，就无法了解兵士的劳苦。兵士都驻扎好 了，将领才能就寝。饭食都做熟了，将领才能吃饭。兵士不点灯，将 领也不可点灯，这叫做止欲将；将领不亲自抑制欲望，就无法了解兵 士的饥饱。将领和兵士共担冷暖、劳苦、饥饱，因此三军兵士听到擂
鼓声就兴奋，听到鸣金声就恼怒。攻打高城深池时，乱箭和石头纷纷 落下，但兵士依然争先恐后地攀登。进行野战时，锋利的兵器一交 战，兵士就争先恐后地冲锋。兵士不是喜欢送死和受伤，而是因为他 的将领很清楚他们的冷暖和饥饱，了解他们的劳苦，因此深受感动而 甘愿尽力报效祖国。” 阴符第二十四 【原文】 武王问太公曰：“引兵深入诸侯之地，三军卒有缓急，或利或 害，吾将以近通远①，从中应外，以给三军之用，为之奈何？” 太公曰：“主与将有阴符②，凡八等：有大胜克敌之符，长一尺； 破军擒将之符，长九寸；降城得邑之符，长八寸；却敌报远之符，长 七寸；警众坚守之符，长六寸；请粮益兵之符，长五寸；败军亡将之 符，长四寸；失利亡士之符，长三寸。诸奉使行符，稽留者③，若符 事泄，闻者、告者皆诛之。八符者，主将秘闻，所以阴通言语，不泄 中外相知之术。敌虽圣智，莫之能识。” 武王曰：“善哉！” 【译文】 武王问太公说：“率军深入到敌国境内，军队突然遇到紧急情况， 或者有利，或者有害，我想在近处通知远方，在国内接应国外，以适 应军队行动的需要，该怎么办呢？”
太公说：“国君和将领之间可以使用秘密的兵符，共分八种：有我 军大获全胜、全歼敌军的阴符，长一尺；打败敌军、擒获将领的阴 符，长九寸；敌军全城投降、攻破城邑的阴符，长八寸；击退敌人、 报告远方的阴符，长七寸；警告军队坚守的阴符，长六寸；请求补充 粮草、增派兵力的阴符，长五寸；报告作战失败、将领阵亡的阴符， 长四寸；报告作战失利、兵士伤亡的阴符，长三寸。凡是奉命传递阴 符的兵士，如果延误战机、泄露情报，听到的和泄露的都要处死。这 八种阴符，只有国君和将帅秘密商定，用来暗中传递情报，不泄情 报，里应外合的通信手段。即使敌人智慧高深，也无从识破它的奥 秘。” 武王说：“太好了！” 阴书第二十五 【原文】 武王问太公曰：“引兵深入诸侯之地，主将欲合兵①，行无穷之 变，图不测之利，其事烦多，符不能明，相去辽远，言语不通 ，为 之奈何？” 太公曰：“诸有阴事大虑，当用书②，不用符。主以书遗将，将以 书问主，书皆一合而再离，三发而一知。再离者，分书为三部；三发 而一知者，言三人，人操一分，相参而不相知情也。此谓阴书，敌虽 圣智，莫之能识。” 武王曰：“善哉！”
【译文】 武王问太公说：“率军深入到敌国境内，国君想要集结兵力，加以 灵活机动的指挥，取得出其不意的胜利。然而这里的事情繁多，用阴 符不能说明问题，两者又相距遥远，言语难以传达，该怎么办？” 太公说：“所有秘密的事情和重大的计策，都应当用阴书来传达， 而不用阴符。国君送阴书给将领传达意图，主将送阴书给国君请示问 题，阴书都是一合而再离、三发而一知。一合而再离，即把一份情报 分作三部分；三发而一知，即派三人送情报，一人送一部分，相互错 开，送情报的人不知道里面的内容。这叫做阴书，即使敌人智慧高 深，也不能识破我方的秘密。” 武王说：“太好了！” 军势第二十六 【原文】 武王问太公曰：“攻伐之道奈何？” 太公曰：“势因于敌家之动，变生于两阵之间，奇正发于无穷之 源。故至事不语，用兵不言。且事之至者，其言不足听也 ；兵之用 者，其状不足见也。倏而往①，忽而来，能独专而不制者，兵也。夫 兵闻则议，见则图，知则困，辨则危。故善②战者，不待张军；善除 患者，理于未生；善胜敌者，胜于无形；上战无与战。故争胜于白刃 之前者，非良将也；设备于已失之后者，非上圣也；智与众同，非国 师也；技与众同，非国工也。事莫大于必克，用莫大于玄默③，动莫
神于不意，谋莫善于不识。夫先胜者，先见弱于敌，而后战者也，故 事半而功倍焉。 “圣人征于天地之动④，孰知其纪。循阴阳之道而从其候；当天地 盈缩因以为常；物有死生，因天地之形。故曰：未见形而战，虽众必 败。 “善战者，居之不挠，见胜则起，不胜则止。故曰：无恐惧，无犹 豫。用兵之害，犹豫最大；三军之灾，莫过狐疑。善战者，见利不 失，遇时不疑，失利后时，反受其殃。故智者从之而不释，巧者一决 而不犹豫，是以疾雷不及掩耳，迅电不及瞑目，赴之若惊，用之若 狂，当之者破，近之者亡，孰能御之？ “夫将有所不言而守者神也⑤；有所不见而视者明也。故知神明之 道者，野无衡敌，对无立国。” 武王曰：“善哉！”【译文】 武王问太公说：“进攻作战的原则是什么？” 太公说：“战场态势要依据敌人变动而变化，战术要依据敌我战阵 对峙情况而灵活处置，奇正的运用则靠将帅的慧心独创而变化无穷。 所以，最高的机密不可泄露，用兵的方法不能外传。机密到了最高层 次，自然只能会之于心而不表现为言语，而军队作战的部署，也只能 隐秘莫测不可暴露于外界。倏忽往来，独自决断而不受人控制，这才 是用兵的原则。用兵让敌人探到，敌人就会商议对策；让敌人看到， 就对我图谋；让敌人了解我行军方向，我军就会陷入困境；让敌人辨 清我军的行军规律，我军就有危险。所以善于用兵的，不等到军队开
动就取得了胜利；善于消除祸患的，不等祸患发生就把它消除了；善 于战胜敌人的，无形中就战胜了。最高明的作战艺术，就是造成无人 敢与我为敌的局面。因此在锋利的刀刃上争夺胜利的将领，不是好的 将领；在失败之后才进行设置守备的，不是聪明人；智慧和一般人相 同，就称不上国师；技能和一般人一样，就称不上国工。战争最重要 的是攻无不克，用兵最重要的是保守机密，出兵最重要的是出其不 意，谋划最重要的是出神入化。未战先胜的，先向敌人示弱，然后再 交战，因此可以事半功倍。 “圣人观察天地的变化，探求天地运行的规律，根据日月运行考察 四季变化，根据昼夜长短推断事物变化的一般规律。万物荣枯生死， 根据的是自然的变化。所以，还没有见到敌人的情形就交战，即使人 数比敌人多也必定要失败。 “善于作战的，静待时机不受干扰，看到能打胜就打，打不胜就停 下来。所以说，没有恐惧，没有犹豫。用兵的隐患，最大的是犹豫。 军队的灾祸，最大的就是怀疑。善于作战的见到有利的条件就不让它 失去，遇到有利的战机就毫不迟疑。失去有利的条件、错过有利的战 机，反而会遭受灾殃。所以，明智的将领善于抓住机会而不放过，灵 活的将领一旦决定下来就不再犹豫。所以作战时能够像迅雷一样让人 来不及捂住耳朵，像闪电一样让人来不及闭上眼睛。向前冲锋就像受 惊的快马，作战就像猛吹的狂风，阻挡他的就被攻破，靠近他的就被 消灭，这种军队谁能抵抗住他呢？ “将领用兵，能不动声色而能够持守的就叫做神；能眼睛不看就可 洞察事情发展趋势的就叫做明。所以，掌握了这种不言而知、不见而
察的神明道理的，作战没有与之为敌的对手，天下没有敢与之为敌的 国家。” 武王说：“您说得好啊！” 奇兵第二十七 【原文】 武王问太公曰：“凡用兵之道，大要何如？” 太公曰：“古之善战者，非能战于天上，非能战于地下，其成与 败，皆由神势，得之者昌，失之者亡。夫两阵之间，出甲 陈兵，纵 卒乱行者，所以为变也；深草蓊翳①者，所以逃遁也；溪谷险阻者， 所以止车御骑也；隘塞山林者，所以少击众 ②也；坳泽窈冥者，所以匿其形也；清明无隐者，所以战勇力 也；疾如流矢，如发机者，所以破精微也；诡伏设奇，远张诳诱者， 所以破军擒将也；四分五裂者，所以击圆破方也；困（疑作因）其惊 骇者，所以一击十也；困其劳倦暮舍者，所以十击百也；奇伎者，所 以越深水渡江河也；强弩长兵者，所以逾水战也；长关远候，暴疾谬 遁者③，所以降城服邑也；鼓行喧嚣者，所以行奇谋也；大风甚雨 者，所以搏前擒后也；伪称敌使者，所以绝粮道也；谬号令、与敌同 服者，所以备走北也；战必以义者，所以励众胜敌也；尊爵重赏者， 所以劝用命也；严刑罚者，所以进罢怠也；一喜一怒、—与一夺、一 文一武、一徐一疾者，所以调和三军、制一臣下也；处高敞者，所以 警守也；保阻险者，所以为固也；山林茂秽者，所以默往来也；深沟 高垒，粮多者，所以持久也。
“故曰：不知战攻之策，不可以语敌；不能分移④，不可以语奇； 不通治乱，不可以语变。故曰：将不仁，则三军不亲；将不勇，则三 军不锐；将不智，则三军大疑；将不明，则三军大倾⑤；将不精微， 则三军失其机；将不常戒，则三军失其备；将不强力，则三军失其 职。故将者，人之司命，三军与之俱治，与之俱乱；得贤将者，兵强 国昌；不得贤将者，兵弱国亡。” 武王曰：“善哉！” 【译文】 武王问太公说：“用兵的规律，它的要点有哪些？” 太公说：“古代善于作战的将领，不是能战于天上，也不是能战于 地下，他的胜利与失败，都取决于创造神妙的军势。能创造神妙军势 的就胜利，不能创造神妙军势的就失败。两军对阵，列甲陈兵，让兵 士打乱行列，是为了变化阵法诱惑敌人；行进到杂草茂盛的地方，是 为了便于隐蔽撤退；行进到溪谷险阻的地方，是为了阻止敌军的战车 和骑兵；行进到关塞、险隘、山林的地方，是为了便于以少击众；行 进到低洼幽暗的地方，是为了藏匿军队的形迹；行进到清明开阔没有 遮掩的地方，是为了以勇力交战；快速就像弓弩射出的飞箭一样，是 为了打破敌人的计划；诡秘地埋伏奇兵，张下罗网引诱敌人，是为了 打败敌人擒住敌人将领；把军队分编成不同的阵形，是为了攻破敌人 的圆阵和方阵；围攻受惊害怕的敌人，是为了以一击十；围攻疲劳困 乏的敌人，是为了以十击百；使用潜水泅渡的特殊本领，是为了渡过 深水和江河；使用攻击力强的弩和长兵器，是为了越水作战；在关隘 远眺敌人的行动，突然快速地行动，是为了袭取敌人的城邑；故意擂 响战鼓，大声喧闹，是为了实行奇谋；冒着狂风暴雨，是为了攻击敌
人的前头军队和后续军队；冒称是敌人的使者，潜入敌区的，是为了 切断敌人的粮道；假传号令并和敌人穿着一样的衣服，是为了准备撤 退；作战必须对官兵晓以大义，是为了激励士气战胜敌人；奖励地位 高的爵位和丰厚的财物，是为了激励将士执行命令；严厉刑罚，是为 了让疲惫懈怠的兵士振作起来；有喜有怒，有赏有罚，有文有武，有 慢有快，是为了协调军队的意志，统一下属行动；占据地势高而且宽 阔的地方，是为了利于警卫和防守；保护险要的地方，是为了可以坚 守；驻扎在山林茂密的地方，是为了隐蔽军队的往来行踪；挖深沟堆 高垒，粮草充足，是为了能够持久作战。 “所以说：不懂得作战和进攻的策略，就别谈和敌人交战；不能分 兵移动，就别谈出奇制胜；不通晓军队治乱道理，就谈不上应对变 化。所以说，将帅不仁爱，军队就不团结和睦；将帅不勇敢，军队战 斗力就不强；将帅不机智，军队就会迟疑；将帅不精明，军队就会遭 遇重大失败；将帅不精细，军队就会失去战机；将帅不经常警惕，军 队就会失去戒备；将帅领导不坚强有力，军队就会懈怠玩忽职守。所 以，将帅主宰着兵士的生命，军队会因为他而整饬，也会因为他而混 乱；得到贤能的将帅，那么军队就会强大，国家就会昌盛；没有贤能 的将帅，军队就会衰弱，国家就会灭亡。” 武王说：“说得真好啊！” 五音第二十八 【原文】 武王问太公曰：“律音之声①，可以知三军之消息②，胜负之决 乎？”
太公曰：“深哉！王之问也。夫律管十二，其要有五音———宫、 商、角、、羽③；此其正声也，万代不易。五行之神④，道之常也， 可以知敌。金、木、水、火、土，各以其胜攻之。 “古者三皇之世，虚无之情以制刚强。无有文字，皆由五行。五行 之道，天地自然。六甲之分⑤，微妙之神。其法：以天清净，无阴云 风雨，夜半，遣轻骑往至敌人之垒，去九百步外，偏持律管，当耳大 呼惊之。有声应管，其来甚微。角声应管，当以白虎；徵声应管，当 以玄武；商声应管，当以朱雀；羽声应管，当以勾陈；五管声尽不应 者，宫也，当以青龙⑥。此五行之符，佐胜之征，成败之机。” 武王曰：“善哉！” 太公曰：“微妙之音，皆有外候。” 武王曰：“何以知之？” 太公曰：“敌人惊动则听之：闻粃鼓之音者，角也；见火光者，徵 也；闻金铁矛戟之音者，商也；闻人啸呼之音者，羽也；寂寞无闻 者，宫也。此五者，声色之符也。” 【译文】 武王问太公说：“从律管发出的乐音，可以了解军队力量的消长， 预知决战胜负的结果吗？” 太公说：“你问的问题真是深奥啊！律管有十二个音阶，其中主要 的有五个———宫、商、角、、羽，这是正声，万世不变。五行神 妙，是天地间的自然规律，能够凭借它来了解敌情的变化。金、木、
水、火、土，各以它们相生相克的性质来取胜，用兵打仗也是以其胜 攻其不胜啊！ “古代三皇的时候，使用虚静无为，来战胜刚强。没有文字，都是 按照五行来做事。五行相生相克，是天地演变的自然规律。六甲分 合，是非常精微神妙的。运用五音五行的方法是：选择天空明净，没 有阴云，也不刮风不下雨，半夜里派轻骑去敌人的营垒，在相距９０ ０步远的地方，用一只手拿着律管放到耳朵边，向敌方大声疾呼以惊 动他们。这时，就会有来自敌方的回声反应于律管之中，当然这回声 听起来非常微弱。律管有角音的回声，对应白虎；有徵声的回音，对 应玄武；有商声的回音，对应朱雀；有羽声的回音，对应勾陈；五个 律管都没有回音的相当于宫声，对应青龙。这就是五行相生相克的反 映，是帮助取胜的征兆，用兵胜败的关键。” 武王说：“说得好啊！” 太公说：“再微妙的音律，都有外在的征候。” 武王问：“怎样才能知道它呢？” 太公说：“敌人被惊动时就仔细倾听：听到鼓声对应角声；见到火 光对应徵声，听到金铁矛戟各种兵器声对应商声；听到叫声对应羽 声；寂然无声对应宫声。这五种现象和五声是相符的。” 兵征第二十九 【原文】
武王问太公曰：“吾欲未战先知敌人之强弱，预见胜负之征，为之 奈何？” 太公曰：“胜负之征，精神先见，明将察之，其败在人。谨候敌人 出入进退，察其动静，言语妖祥①，士卒所告。凡三军说怿，士卒畏 法，敬其将命。相喜以破敌，相陈以勇猛，相贤以威武，此强征也。 三军数惊，士卒不齐，相恐以敌强，相语以不利，耳目相属，妖言不 止，众口相惑，不畏法令，不重其将，此弱 征也。 “三军齐整，陈势已固，深沟高垒，又有大风甚雨之利，三军无 故，旌旗前指，金铎之声扬以清②，鼙鼓之声宛以鸣③，此得神明之 助，大胜之征也。行陈不固，旌旗乱而相绕，逆大风甚雨之利，士卒 恐惧，气绝而不属④，戎马惊奔，兵车折轴，金铎之声下以浊，鼙鼓 之声湿如沐，此大败之征也。 “凡攻城围邑：城之气色如死灰，城可屠；城之气出而北，城可 克；城之气出而西，城必降；城之气出而南，城不可拔；城之气出而 东，城不可攻；城之气出而复入，城主逃北⑤；城之气出而覆我军之 上，军必病；城之气出高而无所止，用兵长久。凡攻城围邑，过旬不 雷不雨，必亟去之，城必有大辅。此所以知可攻而攻，不可攻而止。” 武王曰：“善哉！” 【译文】 武王问太公说：“我想在没有交战时预先知道敌人的强弱，看见战 争胜败的征兆，该怎么办？”
太公说：“胜败的征兆，首先表现在敌人精神上。明智的将帅能够 看出来，但能否根据征兆来打败敌人，取决于人的主观努力。小心地 侦察敌人的出入进退，侦察它的动静，言语中透露出的吉凶征兆，兵 士议论的事情。凡是军队里一片喜悦，兵士畏惧军纪，敬畏他们将领 的命令，高兴的是打败敌人，谈论的是勇猛，称道的是威武，这是军 队力量强大的表现；反之，军队大多惊慌，兵士凌乱不整，害怕的是 敌人强大，谈论的是不吉利的话语，相互议论纷纷，谣言四起无法制 止，互相欺骗，不害怕法令，不尊重他们的将领，这是军队力量衰弱 的表现。 “军队整齐划一，军阵牢固，壕沟深营垒高，又有大风大雨对他们 有利，军队还没有出动，旌旗就指向前方，金铎的声音高扬清晰，战 鼓的声音婉转高亢，这是得到神明帮助、将要大获全胜的征兆。反 之，军阵不牢固，旌旗凌乱缠绕在一起，遇到大风大雨的不利条件， 兵士恐惧，士气衰竭涣散，战马受惊狂奔，战车车轴折断，金铎的声 音沉闷混浊，鼙鼓的声音因为淋湿而低沉，这是将要大败的征兆。 “凡是围攻城邑：城上之气颜色好像死灰一样，城邑就能占领；城 上之气出来向北流动，城邑就能攻破；城上之气出来向西流动，城邑 就必定会投降；城上之气出来向南流动，城邑就不可攻取；城上之气 出来向东流动，城邑就不可攻破；城上之气出来又回去，守城主将必 将逃跑；城上之气出来覆盖我方军队上方，我军必然失利；城上之气 出来向上流动很高而且不停止，围攻的时间就会很长久。凡是围攻城 邑，过了十天仍然不打雷不下雨，一定要快速离去，城邑必定有贤能 的辅臣。这样，就可以知道能攻打就攻打，不能攻打就停止的道理 了。”
武王说：“讲得好啊！” 农器第三十 【原文】 武王问太公曰：“天下安定，国家无事，战攻之具，可无修乎？守 御之备，可无设乎？” 太公曰：“战攻守御之具，尽在于人事。耒耜者①，其行马蒺 藜 也②。马、牛、车、舆者，其营垒蔽橹也。锄 之具，其矛戟也。蓑薛 簦笠者③，其甲胄干 也。 、锸、斧、锯、杵臼，其攻城器也。牛 马，所以转输粮用也。鸡犬，其伺候也。草棘，其战妇人织 ，其旌 旗也。丈夫平壤，其攻城也。春车骑也。夏耨田畴④，其战步兵也。 秋刈禾薪，其粮食储备也。冬实仓廪，其坚守也。田里相伍，其约束 符信也。里有吏，官有长，其将帅也。里有周垣，不得相过，其队分 也。输粟收刍，其廪库也。春秋治城郭，修沟渠，其堑垒也。故用兵 之具，尽在于人事也。善为国者，取于人事。故必使遂其六畜，辟其 田野，安其处所。丈夫治田有亩数，妇人织 有尺度。是富国强兵之 道也。” 武王曰：“善哉！” 【译文】 武王问太公说：“天下安定，国家平安无事，作战的兵器可以不制 造吗？防御的装备可以不设置吗？”
太公说：“作战的兵器和防御的装备，实际上都是百姓的日常生产 生活用具。耒耜可以作为行马和蒺藜使用；马车和牛车，可以作为营 垒和蔽橹使用；锄 之类的农具，可以作为矛、戟使用；蓑衣、雨伞 和斗笠，可以作为盔甲和盾牌使用；锸、斧、锯、杵臼，可以作为攻 城的兵器使用；牛和马可以用来转运粮草；鸡和狗可以用来报时和警 戒；妇女织成的布匹，可以用来制作战旗；男子平整土地，可以用来 攻城；春天割草除棘，可以和车骑兵交战；夏天耕地锄草，可以和步 兵交战；秋天收割庄稼柴禾，可以作为粮草储备；冬天仓库里储藏粮 食，用来长期作战和防守；田里劳作的农民，平时编里为伍，作战时 作为军队编制；里设吏，官府设长，作战时作为将帅；里之间筑围 墙，不能逾越，作战时作为驻军划分；运输粮食，储藏粮草，作战时 作为储备；春天和秋天修筑城郭，修挖沟渠，作战时作为营垒壕沟。 所以说，作战的武器，都来自于平常的农事生活中。善于治理国家的 人，资源都取自于农事。所以一定要饲养六畜，开垦田地，安定住 所，使男子种田达到一定的亩数，妇女纺织达到一定的长度。这就是 富国强兵的方法。” 武王说：“说得好啊！”
卷四虎韬 “凡用兵之大数，将甲士万人，法用：武冲大扶胥三十六乘。材士 强弩矛戟为翼，一车二十四人推之，以八尺车轮，车上立旗鼓。兵法 谓之震骇，陷坚陈，败强敌。武翼大橹矛戟扶胥七十二具。材士强弩 矛戟为翼……” 军用第三十一 【原文】 武王问太公曰：“王者举兵，三军器用，攻守之具，科品众寡 ①，岂有法乎？” 太公曰：“大哉！王之问也！夫攻守之具，各有科品，此兵之大威 也。” 武王曰：“愿闻之。” 太公曰：“凡用兵之大数，将甲士万人，法用：武冲大扶胥三十六 乘②。材士强弩矛戟为翼，一车二十四人推之，以八尺车轮，车上立 旗鼓。兵法谓之震骇，陷坚陈，败强敌。 “武翼大橹矛戟扶胥七十二具。材士强弩矛戟为翼，以五尺车轮， 绞车连弩自副③，陷坚陈，败强敌。
“提翼小橹扶胥一百四十四具。绞车连弩自副，以鹿车轮，陷坚 陈，败强敌。 “大黄参连弩大扶胥三十六乘。材士强弩矛戟为翼，飞凫、电影自 副④。飞凫，赤茎白羽，以铜为首；电影，青茎赤羽，以铁为首。昼 则以绛缟，长六尺，广六寸，为光耀；夜则以白缟，长六尺，广六 寸，为流星。陷坚陈，败步骑。 “大扶胥冲车三十六乘。螳螂武士共载⑤，可以击纵横，可以败 敌。 “辎车骑寇⑥，一名电车，兵法谓之电击。陷坚陈，败步骑。 “寇夜来前，矛戟扶胥轻车一百六十乘⑦。螳螂武士三人共载，兵 法谓之霆击。陷坚陈，败步骑。 【译文】 武王问太公说：“君王举兵作战，军队武器和进攻防御装备的种类 及数量，难道有一定的标准吗？” 太公说：“你问的是一个大问题啊！攻守装备，种类各不相同，这 是有关军威的问题。” 武王说：“我想听您讲讲。” 太公说：“大凡所使用的兵器有个大概数目。统率甲士一万人，应 当用武冲大扶胥战车三十六辆，派本领强的兵士各持强弩、矛和戟作 为双翼，每辆战车需要二十四个人推动。战车要用八尺高的车轮，战
车上竖立旌旗和战鼓。兵法上把这种战车称为震骇，用来攻陷坚固的 军阵，打败强大的敌人。 “使用‘武翼大橹矛戟扶胥’战车七十二辆，派本领强的兵士各持强 弩、矛和戟作为双翼。战车要用五尺高的车轮，还要附有用绞车发射 的弩，用来攻陷坚固的军阵，打败强大的敌人。 “使用‘提翼小橹扶胥战车一百四十辆，还要附有用绞车发射的 弩。这种战车要有鹿车那么大的车轮，用来攻陷坚固的军阵，打败强 大的敌人。 “使用‘大黄参连弩大扶胥’战车三十六辆，派本领强的兵士各持强 弩、矛和戟作为双翼，附有飞凫、电影两种旌旗。飞凫用红色旗杆、 白色羽毛，用铜做旗杆的头；电影用青色的旗杆、红色的羽毛，用铁 做旗杆的头。白天就使用绛色的绢做的旌旗，长六尺，宽六寸，称为 光耀；夜里就使用白色的绢做成的旌旗，长六尺，宽六寸，称为流 星。这种战车可以用来攻陷坚固的军阵，打败步兵和骑兵。 “使用‘大扶胥冲’战车三十六辆，乘载螳螂武士，可以用来攻打纵 向横向的敌军，打败强大的敌人。 “使用‘辎车骑寇’战车，又叫电车。兵法称它为电击。用来攻陷坚 固的军阵，打败步兵和骑兵。 “如果敌军夜里来偷袭，就使用‘矛戟扶胥’轻战车一百六十辆，每 辆战车乘载螳螂武士三人。兵法称它为霆击，用来攻陷坚固的军阵， 打败步兵和骑兵。
【原文】①，重十二斤，柄长五尺以上，千二百枚， “方首铁蒬维一名天蒬。大柯斧②，刃长八寸，重八斤，柄长五尺 以上，千二百枚，一名天钺。方首铁锤，重八斤，柄长五尺以上，千 二百枚 ，一名天锤。败步骑群寇。 “飞钩，长八寸，钩芒长四寸，柄长六尺以上，千二百枚，以投其 众。 “三军拒守，木螳螂剑刃扶胥③，广二丈，百二十具，一名行马， 平易地，以步兵败车骑。 “木蒺藜④，去地二尺五寸，百二十具。败步骑，要穷寇⑤，遮走 北。 “轴旋短冲矛戟扶胥⑥，百二十具。黄帝所以败蚩尤氏⑦。败步 骑，要穷寇，遮走北。 “狭路微径，张铁蒺藜，芒高四寸，广八寸，长六尺以上，千二百 具。败步骑。 “突瞑来前促战⑧，白刃接，张地罗，铺两镞蒺藜⑨，参连织女 ⑩，芒间相去二寸，万二千具。旷野草中，方胸具。张 矛，千二百 矛法：高一尺五寸。败步骑，要穷寇，遮走北。
“狭路、微径、地陷，铁械锁参连，百二十具。败步骑，要穷寇， 遮走北。” 【译文】 “方首铁蒬维鳷，重为十二斤，柄长五尺以上，一千二百枚，又叫 天蒬。长柄斧，刃长为八寸，重为八斤，柄长五尺以上，一千二百 枚，又叫天钺。方首铁锤，重为八斤，柄长五尺以上，一千二百枚， 又叫天锤。这些兵器用来打败步兵和骑兵。 “飞钩，长为八寸，钩尖长四寸，柄长六尺以上，一千二百枚，可 以用来投钩为数众多的敌军。 “军队进行防御，使用木螳螂剑刃扶胥，宽为二丈，一百二十具， 又叫行马。在平易地形作战，可以让步兵拿着它来打败敌军 的战车 和骑兵。 “木蒺藜，要离开地面二尺五寸，一百二十具，可以用来打败敌军 的步兵和骑兵，截击陷于困境的敌军，堵截败逃的敌军。 “轴旋短冲矛戟扶胥战车，一百二十辆，黄帝曾经用它来打败蚩 尤。用来打败步兵和骑兵，截击陷于困境的敌军，堵截败逃的敌军。 “在狭路小径上，布下铁蒺藜，刺长四寸，宽为八寸，长为六尺以 上，一千二百具，用来打败步兵和骑兵。 “敌军夜间突然来逼战，白刃相接，铺设地罗，布下两镞蒺藜和参 连织女，芒刺相距二寸，一万二千具。在旷野草地里作战，要使用方
胸矛，一千二百具。铺设铤矛的方法：要离地面一尺五寸。这些兵 器，用来打败步兵和骑兵，截击陷于困境的敌军，堵截败逃的敌军。 “在狭路、小径和洼地上，使用铁械锁参连，一百二十具。用来打 败步兵和骑兵，截击陷于困境的敌军，堵截败逃的敌军。” 【原文】 “垒门拒守，矛戟小橹，十二具，绞车连弩自副。 “三军拒守，天罗虎落锁连一部①，广一丈五尺，高八尺，百 二 十具。虎落剑刃扶胥②，广一丈五尺，高八尺，五百二十具。 “渡沟堑飞桥③，一间广一丈五尺，长二丈以上，着转关辘轳④， 八具，以环利通索张之。⑤ “渡大水飞江，广一丈五尺，长二丈以上，八具，以环利通索张 之。天浮铁螳螂矩内圆外，径四尺以上，环络自副，三十二具。以天 浮张飞江⑥，济大海，谓之天潢，一名天舡⑦。 “山林野居，结虎落柴营。环利铁锁，长二丈以上，千二百枚。环 利大通索，大四寸，长四丈以上，六百枚。环利中通索，大二寸，长 四丈以上，二百枚。环利小徽缧，长二丈以上，万二千枚。⑧，广四 尺，长四丈以上。车 “天雨盖重车上板，结粆张之⑨。一具，以铁 “伐木大斧，重八斤，柄长三尺以上，三百枚；蓕 刃广六寸⑩， 柄长五尺以上，三百枚；铜筑固为垂，长五尺以上，三百枚；鹰爪方
胸铁耙，柄长七尺以上，三百枚；方胸铁叉，柄长七尺 以上，三百 枚；方胸两枝铁叉，柄长七尺以上，三百枚。 “芟草木大镰，柄长七尺以上，三百枚；大橹刃，重八斤，，长三 尺以上，三百枚
柄长六尺，三百枚；委环铁大锤，重五斤，柄长
二尺以上，百二十具。 “甲士万人，强弩六千，戟 二千，矛 二千，修治攻具，砥砺兵 器巧手三百人。此举兵军用之大数也。” 武王曰：“允哉！” 【译文】 “防守营门，使用矛、戟、小橹，十二具，还要使用附有绞车的 弩。 “军队进行防御，使用天罗虎落锁连，每部宽为一丈五尺，高为八 尺，一百二十具。虎落剑刃扶胥战车，宽为一丈五尺，高为八尺，五 百二十具。 “越过沟堑，要架设飞桥，宽为一丈五尺，长两丈以上，飞桥上要 有转关辘轳，八具，用铁环和长绳架设。 “横渡江河时，要用架设飞江浮桥，宽为一丈五尺，长两丈以上， 八具，用铁环和长绳连接。天浮铁螳螂，里方外圆，直径四尺以上， 附有铁环和绳索，三十二具。用天浮架飞江，用来横渡大海，称它为 天潢，又叫天舡。
“在山林野外驻扎，要结成虎落柴营，环绕上铁锁，长两丈以上， 一千二百枚。带铁环的大绳，铁环大为四寸，绳长四丈以上，六百 枚。带铁环的中等粗细的绳索，铁环大为两寸，绳长四丈以上，三百 枚；带铁环的小绳索，长两丈以上，一万二千枚。 “遇上天下雨，盖辎重车的车顶板要刻上齿槽，从而和车吻合，车 板宽为四尺，长四丈以上。每车一具，用铁桩铺设。 “砍树的大斧头，重为八斤，柄长三尺以上，三百枚；蓕大锄，刃 宽为六寸，柄长五尺以上，三百枚；铜筑固大锤，长五尺以上，三百 枚；鹰爪方胸铁耙，柄长七尺以上，三百枚；方胸铁叉，柄长七尺以 上，三百枚；方胸两枝铁叉，柄长七尺以上，三百枚。 “除草木的大镰，柄长七尺以上，三百枚；大橹刃，重为八斤，柄 长六尺，三百枚；圆环铁橛，长三尺以上，三百个；钉橛大锤，重为 五斤，柄长二尺以上，一百二十具。 “甲士一万人，配备强弩六千，戟、盾两千，矛和 两千套。修理 兵器、磨砺兵器的能手三百人。以上就是举兵作战军队所需武器装备 的大概数目。” 武王说：“确实是这样啊！” 三阵第三十二 【原文】 问 太公曰：“凡用兵为天陈、地陈、人陈①，奈何？”
太公曰：“日月、星辰、斗杓②，一左一右，一向一背，此为天 陈；丘陵、水泉，亦有前后左右之利，此为地陈；用车用马，用文用 武，此为人陈。” 武王曰：“善哉！” 【译文】 武王问太公说：“大凡作战时布下的天阵、地阵、人阵，是什么样 的？” 太公说：“根据日月、星辰、北斗星所处的前后左右的方位布阵， 就是天阵；根据丘陵和水泽等地形条件来布阵，就是地阵；根据战车 和战马，政治外交和武力进攻等不同战法来布阵，就是人阵。” 武王说：“好啊！” 疾战第三十三 【原文】 武王问太公曰：“敌人围我，断我前后，绝我粮道，为之奈何？” 太公曰：“此天下之困兵也①，暴用之则胜②，徐用之则败③。如 此者，为四武冲陈④，以武车骁骑，惊乱其军，而疾击之，可以 横 行。” 武王曰：“若已出围地，欲因以为胜，为之奈何？”
太公曰：“左军疾左，右军疾右，无与敌人争道；中军迭前迭后 ⑤。敌人虽众，其将可走。” 【译文】 武王问太公说：“敌人包围我军，断绝我军的前后联系，切断我军 的粮道，该怎么办呢？” 太公说：“这是天下处境最困难的军队。在这种情况下，迅速突围 就会取胜，行动缓慢就要失败。突围的方法是，把军队布成‘四武冲 陈’，用强大的战车和善战的骑兵来惊乱敌军，随之迅速攻击敌人，这 样就能够横行无忌地突围了。” 武王又问：“假设我军已经成功突围，想要乘机打败敌军，该怎么 办呢？” 太公说：“指挥我军左路迅速攻击敌军左路，我军右路迅速攻击敌 军右路，不要与敌人争夺道路；同时我军中路向敌轮番突击；或攻击 敌军前头，或抄其尾部。这样敌军人数虽多，但也将被我军打败。” 必出第三十四 【原文】 武王问太公曰：“引兵深入诸侯之地①，敌人四合而围我，断我归 道，绝我粮食，敌人既众，粮食甚多，险阻又固，我欲必出 ，为之 奈何？”
太公曰：“必出之道，器械为宝，勇斗为首。审知敌人空虚之地， 无人之处，可以必出。将士人持玄旗②，操器械，设衔枚。夜出，勇 力、飞足、冒将之士居前，平垒为军开道③。材士、强弩为伏兵居 后，弱卒车骑居中。陈毕徐行，慎无惊骇。以武冲扶胥前后拒守，武 翼大橹以备左右。敌人若惊，勇力、冒将之士疾击而前，弱卒车骑以 属其后，材士强弩隐伏而处。审候敌人追我，伏兵疾击其后，多其火 鼓，若从地出，若从天下，三军勇斗，莫我能御。” 武王曰：“前有大水、广堑、深坑，我欲逾渡，无舟楫之备，敌人 屯垒，限我军前，塞我归道，斥候常戒④，险塞尽中，车骑要我前， 勇士击我后，为之奈何？” 太公曰：“大水、广堑、深坑，敌人所不守，或能守之，其卒必 寡。若此者，以飞江、转关与天潢以济吾军。勇力材士从我所指，冲 敌绝陈，皆致其死。先燔吾辎重⑤，烧吾粮食，明告吏士，勇斗则 生，不勇则死。已出者，令我踵军设云火远候⑥，必依草木、丘墓、 险阻，敌人车骑必不敢远追长驱。因以火为记，先出者令至火而止， 为四武冲陈。如此，则吾三军皆精锐勇斗，莫我能止。” 武王曰：“善哉！” 【译文】 武王问太公说：“率军深入到敌国境内，敌人从四面联合包围我 军，切断我军退路，切断我军粮道，而敌军为数众多，粮食充足，并 且占据险阻地形，防守牢固，我想突围出去，该怎么办？”
太公说：“要突出敌人的包围圈，武器装备至关重要，而勇敢决斗 更占有首要位置。应侦察清楚敌军力量薄弱的地方，没人防守的地 方，从这里能够成功突围。突围时，将士都拿着黑旗，手持武器装 备，口中衔枚，趁着夜间出发。让勇敢强壮、行动敏捷、敢冒险的将 士冲在前面，攻破营垒为后面的军队开道；让有本领的勇士作为伏 兵，埋伏在后面作掩护；让身体弱的兵士和车骑在中间。安排好后， 沉着缓慢行进，要谨慎不要惊慌。并使用武冲扶胥的战车在前后防 守，用武翼大橹的战车在左右防护。如果敌军发觉我军突围，我勇敢 强壮敢于冒险的将士要立刻攻击，向前行进；体弱的兵士和车骑跟在 后面；有本领的拿着强弩的勇士埋伏好。看到敌人追击我军，伏兵迅 速地攻击敌人后面，并用大量的火光、鼓声，让他们感到我军像是从 地下冒出，从天上降下的，全军奋勇决斗，敌人就无法阻挡我军突围 了。” 武王又问：“如果前面有大河、宽堑、深坑，我军要越过，但没有 船只装备。敌人屯兵筑垒，阻挡我军前进，切断我军退路，敌人的哨 兵时刻戒备，险要地势都被占据，敌人的战车和骑兵阻断前进道路， 勇士又袭击我军侧后，在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办？” 太公说：“敌人一般不会在大河、宽堑、深坑地段派兵防守，就是 防守，兵力也一定不多。如果这样，我军就可以利用飞江、转关和天 潢越过去。让勇敢有力的兵士按照指定方向，冲破敌人的战阵，殊死 决斗。摆渡时，先烧掉我军的辎重，烧掉我军的粮草，明确告诉全军 将士，勇敢决战就能活命，否则就要送命。突围之后，让前头军队在 前方放出烟火信号，让远方的侦察兵警戒，同时必须占据草丛树林、 坟地、险要的地形。敌人的战车和骑兵就必定不敢拉长线追击。之所 以以烟火为信号，是为了指示先突围的部队到有火的地方聚集，并部
署好四武冲阵。这样，我军就会精锐而勇猛，敌人就无法阻挡我军前 进了。” 武王说：“说得好啊！” 军略第三十五 【原文】 武王问太公曰：“引兵深入诸侯之地，遇深溪、大谷、险阻之水， 吾三军未得毕济①，而天暴雨，流水大至，后不得属于前，无有舟梁 之备②，又无水草之资，吾欲毕济，使三军不稽留，为之 奈何？” 太公曰：“凡帅师将众，虑不先设，器械不备，教不素信，士卒不 习，若此，不可以为王者之兵也。凡三军有大事，莫不习、临冲③； 视城中，则有云梯、飞用器械。攻城围邑，则有楼④；三军行止，则 有武冲、大橹，前后拒守；绝道遮街，则有材士强弩，卫其两旁；设 营垒，则有天罗、武落、行马、蒺藜。昼则登云梯远望，立五色旌 旗；夜则设云火万炬，击雷鼓，振鼙铎，吹鸣笳⑤；越沟堑，则有飞 桥、转关、辘轳、；济大水，则有天潢、飞江；逆波上流，则有浮 海、绝江⑥。三军用备，主将何忧？” 【译文】 武王问太公说：“率军深入到敌国境内，遇到深溪、大谷和大河的 阻挡，我军还没有全部渡过，天又下起大雨，洪水泛滥，后面的军队 被洪水隔断，无法与前面的联系，既没有船只、桥梁，又没有水草等
帮助。在这种情况下，我想让全军都渡过去，不让军队滞留过久，该 怎么办？” 太公说：“只要是统率军队，不事先制订计划，武器装备不准备 好，平常训练不到位，兵士技能不熟练，如果这样，就称不上是王者 的军队。大凡军队有重大的行动，没有不训练兵士熟练使用武器装备 的。如果要围攻城邑，就要使用冲等围攻城邑的战车；如果要观察城 邑中的情形，就要使用云、临梯、飞楼等装备；如果军队停止行进， 就要使用武冲、大橹等装备，来前后防御；如果要切断道路交通，就 要让拥有本领的弓箭手来守卫在道路两旁；如果要设置营垒，就要使 用天罗、武落、行马、蒺藜等装备；白天就要登上云梯观望远方，建 立五种颜色的旌旗，以迷惑敌人；夜晚就要设置大量的云火，敲响战 鼓，敲打鼙铎，吹响鸣笳，用作指挥信号；如果要越过沟堑，就要使 用飞桥、转关、辘轳、等装备；如果要渡过大河，就要使用天潢、飞 江；如果要逆水而上，就要使用浮海、绝江等装备。全军使用的装备 都准备好了，主将还有什么可以忧虑的呢？” 临境第三十六 【原文】 武王问太公曰：“吾与敌人临境相拒①，彼可以来，我可以往，陈 皆坚固，莫敢先举。我欲往而袭之，彼亦可来，为之奈 何？” 太公曰：“分兵三处：令我前军，深沟增垒而无出，列旗，击鼙 鼓，完为守备；令我后军，多积粮食，无使敌人知我意；发我锐士， 潜袭其中，击其不意，攻其无备。敌人不知我情，则止不来矣。”
武王曰：“敌人知我之情，通我之谋，动而得我事，其锐士伏于深 草，要隘路，击我便处，为之奈何？” 太公曰：“令我前军，日出挑战，以劳其意；令我老弱，曳柴扬尘 ②，鼓呼而往来③；或出其左，或出其右，去敌无过百步，其将必 劳，其卒必骇。如此，则敌人不敢来。吾往者不止，或袭其内，或击 其外，三军疾战，敌人必败。” 【译文】 武王问太公说：“我军与敌军在国境上对峙，敌人可以来进攻我 军，我军也可以进攻敌人，两军阵势都牢固，谁都不敢率先进攻。我 军想去袭击敌人，但担心敌人也来袭击我军，这应该如何处置？” 太公说：“把我军分编成三部：命令我军前头部队深挖沟堑高筑营 垒，但不要出战，排列旌旗，擂响鼙鼓，做好防守准备。命令我军后 续部队多准备粮食，不要让敌人觉察到我军的意图。然后，派我军精 锐部队偷袭敌军中央，出其不意地袭击，在他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进攻 他。敌人不了解我军的实际情况，就停止行动，不敢来进攻我军了。” 武王又问道：“如果敌军已侦察到我军的情况，掌握了我军所用的 计谋，我军有所行动，敌人就知道意图是什么，就派他的精锐部队埋 伏在深草中，在我必经的狭隘道路上阻击，攻击我军防守松懈的地 方，这又该怎么处置呢？” 太公说：“命令我军先头部队，每天都去挑战，来使敌人的斗志松 懈；命令我方的年老体弱的兵士，拉着树枝，扬起尘土，擂鼓呐喊， 来回奔跑，以壮声势。进行挑战时，我军时而出现在敌军左方，时而
出现在敌军右方，和敌人相距不超过一百步，这样，敌军将领必定感 到疲劳，敌军兵士必定感到害怕。这样一来，敌军就不敢来进攻我 军。我军如此不停地偷袭和扰乱敌军，时而袭击他的内部，时而攻击 他的外部，然后，全军再快速全部进行作战，敌人必定会被打败。” 动静第三十七 【原文】 武王问太公曰：“引兵深入诸侯之地，与敌之军相当，两陈相望， 众寡强弱相等，未敢先举。吾欲令敌人将帅恐惧，士卒心伤，行陈不 固，后陈欲走，前陈数顾①；鼓噪而乘之②，敌人遂走 ，为之奈 何？” 太公曰：“如此者，发我兵去寇十里而伏其两旁，车骑百里而越其 前后，多其旌旗，益其金鼓。战合，鼓噪而俱起，敌将必恐，其军惊 骇，众寡不相救，贵贱不相待，敌军必败。” 武王曰：“敌之地势，不可以伏其两旁，车骑又无以越其前后，敌 知我虑，先施其备。我士卒心伤，将帅恐惧，战则不胜，为之奈何？” 太公曰：“微哉③，王之问也！如此者，先战五日，发我远候，往 视其动静，审候其来，设伏而待之。必于死地④，与敌相遇，远我旌 旗，疏我行陈，必奔其前，与敌相当。战合而走，击金无止，三里而 还，伏兵乃起，或陷其两旁，或击其前后，三军疾战，敌人必走。” 武王曰：“善哉！” 【译文】
武王问太公说：“率军深入到敌国境内，敌我双方实力相当，双方 对峙，人数和力量相等，谁都不敢率先进攻。我要使敌军将帅感到恐 惧，兵士士气低落，军阵不牢固，阵后的兵士想逃跑，阵前兵士动 摇。然后，再擂鼓呐喊，乘机进攻，让敌军败逃，这该怎么办？” 太公说：“要想做到这样，要派我军部队绕到距离敌军后方十里的 地方，埋伏在道路两旁，并派战车和骑兵绕到敌军后方一百里的地 方，多带旌旗，增加金鼓。双方开始交战后，一起擂鼓呐喊，敌军将 帅必定会恐惧，兵士必定惊慌害怕，大小部队必定不互相援救，将士 不互相顾及。这样，敌军必定要失败。” 武王又问：“如果敌军所据的地势，不便于我军埋伏在它的两边， 我军的战车和骑兵又无法绕到敌军后方，并且敌军又觉察到了我军的 行动意图，事先做了准备。我军兵士士气低落，将帅感到恐惧，交战 不能取胜，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太公说：“你问的问题真微妙啊！这样的情况，要在交战的五天之 前，就派斥候到远方去侦察，去探知敌军的动静，侦察敌军进攻我军 的征兆，并设下埋伏等待敌军来进攻。必须在对敌军不利地方交战， 分散我军的旌旗，拉开我军阵的距离，并用和敌军相当的兵力进攻。 刚一交战就撤退，不停地鸣金，后退三里之后再交战，这时伏兵冲出 来，或攻击敌军两旁，或袭击敌军前方后方，全军快速奋力作战，敌 军必定败逃。” 武王说：“真是太好了！” 金鼓第三十八
【原文】 武王问太公曰：“引兵深入诸侯之地，与敌相当，而天大寒甚暑， 日夜霖雨①，旬日不止，沟垒悉坏，隘塞不守，斥候懈怠，士 卒不 戒，敌人夜来，三军无备，上下惑乱，为之奈何？” 太公曰：“凡三军以戒为固，以怠为败。令我垒上，谁何不绝②， 人执旌旗，外内相望，以号相命，勿令乏音，而皆外向。三千人为一 屯，诫而约之，各慎其处。敌人若来，视我军之警戒，至而必还，力 尽气怠，发我锐士，随而击之。” 武王曰：“敌人知我随之，而伏其锐士，佯北不止，过伏而还，或 击我前，或击我后，或薄我垒④，吾三军大恐，扰乱失次，离其处 所，为之奈何？” 太公曰：“分为三队，随而追之，勿越其伏，三队俱至，或击其前 后，或陷其两旁，明号审令，疾击而前，敌人必败。” ③ 【译文】 武王问太公说：“率军深入到敌国境内，我军与敌军实力相当，而 且天气严寒或者酷热，或者日夜下大雨，持续十天不停，沟堑营垒都 冲坏，关隘要塞无法防守，侦察兵松懈倦怠，兵士不再戒备。这时， 敌人夜里来袭击，全军毫无防备，将士困惑混乱，这样该怎么办？” 太公说：“大凡军队，做好戒备就牢固，懈怠就失败。命令我军在 营垒上，盘问之声不绝，兵士拿着旌旗，内外相互监视，相互传递命
令，不要让金鼓声音停下来，而是都传到外面。三千兵士为一屯，警 告并且约束他们，都要在所处的位置保持警惕。敌人如果来了，看到 我军的警戒，就是来了也必然会回去。等敌人力气耗尽时，派我军中 的精锐兵士，跟随敌人给予痛击。” 武王又问：“敌人察觉我军跟随他们，因此埋伏下精锐兵士，假装 败逃依然向前行进，走到有埋伏的地方就返回来，有的袭击我军先头 部队，有的袭击我军后方，有的迫近我军的营垒。我军大为惊恐，混 乱一片、失去秩序，离开自己的岗位，面对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太公说：“应把我军分编为三队，分头跟随追击敌军，保持警惕不 要中了敌军的埋伏。三部分会合后，有的袭击敌军前后，有的袭击敌 军两侧，严明号令，使士卒快速袭击向前追击，敌人必然会溃败。” 绝道第三十九 【原文】 武王问太公曰：“引兵深入诸侯之地，与敌相守，敌人绝我粮道， 又越我前后，吾欲战则不可胜，欲守则不可久，为之奈 何？” 太公曰：“凡深入敌人之地，必察地之形势，务求便利，依山林、 险阻、水泉、林木而为之固，谨守关梁①；又知城邑、丘墓地形之 利。如是，则我军坚固，敌人不能绝我粮道，又不能越我前后。” 武王曰：“吾三军过大林、广泽、平易之地，吾盟误失②，卒与敌 人相薄③，以战则不胜，以守则不固，敌人翼我两旁④，越我前后， 三军大恐，为之奈何？”
太公曰：“凡帅师之法，当先发远候，去敌二百里，审知敌人所 在。地势不利，则以武冲为垒而前，又置两踵军于后，远者百里，近 者五十里，即有警急，前后相救，吾三军常完坚，必无毁伤。” 武王曰：“善哉！” 【译文】 武王问太公说：“率军深入到敌国境内，和敌军相守对峙。敌军切 断了我军的粮道，并绕到我军后方，前后夹击我军。而我军想要作战 又担心无法取胜，想要防守又担心守不了多久，这应该怎么办？” 太公说：“凡是深入到敌国境内作战，必须侦察清楚敌国的实际地 形，务必占据有利地形。依据山林、险阻、水泽、树林等来使阵地牢 固，谨慎把守关隘和桥梁；还要清楚城邑、山丘坟墓等有利的地形。 这样一来，我军的防守就牢固，敌军既无法切断我军的粮道，也无法 绕到我军的后方来夹击我军了。” 武王又问：“我军通过高山茂林、广阔的沼泽、平坦的地区时，约 定的军队逾期没有到，又突然遭遇敌军，我想要进攻又担心无法取 胜，想要防守又担心无法牢固防守，这时敌军包围了我军两旁，绕到 我军前方和后方，致使我军兵士都大为恐惧，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太公说：“大凡统率军队的方法，应该先派人到远方侦察，在和敌 军相距２００里，就要清楚地了解敌军所在的位置。如果地形对我军 不利，就用武冲组成营垒向前行进，并派出两支部队在后面跟随，两 者间隔远的保持１００里，近的保持５０里，一旦遇到危险情况，即
可前后互相援救。我军如能经常保持这种完善而坚固的部署，就一定 不会遭受伤亡和失败了。” 武王说：“真是太好了！” 略地第四十 【原文】 武王问太公曰：“战胜深入，略其地①，有大城不可下，其别军守 险，与我相拒。我欲攻城围邑，恐其别军卒至而击我②，中 外相合 ③，击我表里，三军大乱，上下恐骇，为之奈何？” 太公曰：“凡攻城围邑，车骑必远，屯卫警戒，阻其外内④，中人 绝粮⑤，外不得输，城人恐怖，其将必降。” 武王曰：“中人绝粮，外不得输，阴为约誓，相与密谋；夜出，穷 寇死战，其车骑锐士，或冲我内，或击我外，士卒迷惑，三军败乱， 为之奈何？” 太公曰：“如此者，当分军为三军，谨视地形而处，审知敌人别军 所在。及其大城别堡，为之置遗缺之道，以利其心，谨备勿失。敌人 恐惧，不入山林，即归大邑。走其别军，车骑远要其前，勿令遗脱。 中人以为先出者得其径道，其练卒材士必出，其老弱独在。车骑深入 长驱，敌人之军，必莫敢至。慎勿与战，绝其粮道，围而守之，必久 其日。无燔人积聚，无坏人宫室，冢树社丛勿伐⑥，降者勿杀，得而 勿戮，示之以仁义，施之以厚德，令其士民曰：‘罪在一人。’如此， 则天下和服。”
武王曰：“善哉！” 【译文】 武王问太公说：“我军取胜深入到敌国境内，占领敌国土地，但还 有大的城邑攻不破，敌国另有一支军队占据险要的地方和我军对峙。 我军想要围攻城邑，又恐怕敌军突然出动来袭击我军，和城中守军里 外配合，袭击我军内外，导致我全军大乱，将士都恐惧惊骇，遇到这 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太公说：“大凡围攻城邑，车骑一定驻扎在距离城邑较远的地方， 负责警戒，阻止城内外敌军的联系。城中的敌军断绝粮食，外面的粮 食无法运到城中，这样，城中的敌人必定恐惧，守城的敌将必定投 降。” 武王说：“城中的敌军断绝粮食，外面的粮食无法运入，如果敌军 暗中誓死约定，一起秘密谋划；夜里派出兵士突围，敌军车骑和精锐 兵士，或者冲击我军内部，或者袭击我军外围，致使我军兵士迷惑， 全军混乱大败，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太公说：“如果这样的话，应把我军分编为三部分，并谨慎地依据 地形驻扎，侦察敌人另一支军队所在的位置。以及敌国其他大城的情 况，并为敌军让出一条逃跑的通道，来引诱敌军外逃，但要谨慎防 备，不要让敌人跑掉。敌人恐惧，不逃进山林就会逃进大城邑。这时 我军首先要赶跑敌人另一支军队，派车骑到较远的地方阻止敌人的先 头部队，不要让它们逃脱。城中的敌人一定认为先逃出的找到了逃跑 的路线，敌军精锐的兵士一定会随后逃出，只有年老体弱的守在城 中。我军的车骑长驱直入，敌军必定不敢前来。这时我军要小心谨慎
不要和敌军交战，要切断敌军的粮道，包围它们坚守下去，一定要坚 守较长一段时间。不要焚烧敌人积聚的财物，不要破坏敌人的宫室， 不要砍伐坟地里的树木和宗庙里的丛林，不要杀害投降的敌人，不要 杀戮俘虏，向他们表示我军的仁义，给他们恩惠。向敌国军民宣布： 有罪的只是国君一人。这样，天下就会诚心归附了。” 武王说：“说得好啊！” 火战第四十一 【原文】 武王问太公曰：“引兵深入诸侯之地，遇深草蓊秽①，周吾军前后 左右②，三军行数百里，人马疲倦休止。敌人因天燥疾风之利，燔吾 上风，车骑锐士，坚伏吾后，吾三军恐怖，散乱而走 ，为之奈何？” 太公曰：“若此者，则以云梯、飞楼，远望左右，谨察前后，见火 起，即燔吾前而广延之③，又燔吾后。敌人若至，即引军而却，按黑 地而坚处④。敌人之来，犹在吾后，见火起，必还走。吾按黑地而 处，强弩材士卫吾左右，又燔吾前后，若此，则敌不能害我。” 武王曰：“敌人燔吾左右，又燔吾前后，烟覆吾军，其大兵按黑地 而起，为之奈何？” 太公曰：“若此者，为四武冲陈，强弩翼吾左右。其法无胜亦无 负。” 【译文】
武王问太公说：“率军深入到敌国境内，遇到茂密的树林围绕在我 军周围，全军也已经行进了几百里路，人困马乏，急需休息。这时， 敌人凭借干燥的天气、风力较大的有利条件，在我军的上风头放火， 派车骑和精锐兵士埋伏在我军后方，致使我军恐惧，混乱逃散。遇到 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太公说：“如果这样的话，应就地使用云梯、飞楼，来观望远处左 右的情况，谨慎地观察前后的情况。发现烧起大火，我军也马上在前 面较远的地方放火，扩大燃烧范围，又在我军后面放火。如果敌人进 攻，就率领军队撤退，在烧光草木的黑地上坚守。来进攻的敌人，已 经落在我军后面，看见大火烧起来，必定退走。我军在黑地上布阵， 并以才能的勇士拿强弩守卫左右两翼，又用火焚烧掉我军前后草木， 这样，敌人就不能危害我军了。” 武王又问：“敌人在我军左右放火，又在我军前后放火，以致浓烟 笼罩我军阵地，而敌军向我军所在的黑地发起进攻，这应该怎么办？” 太公说：“如果遇到这种情况，应把我军布成四武冲阵，用强弩守 卫左右两翼。这种办法虽然无法取胜，但也不会导致失败。” 垒虚第四十二 【原文】 武 王问太公曰：“何以知敌垒之虚实，自来自去①？” 太公曰：“将必上知天道②，下知地理，中知人事。登高下望，以 观敌之变动；望其垒，即知其虚实；望其士卒，则知其去来。”
武王曰：“何以知之？” 太公曰：“听其鼓无音，铎无声，望其垒上多飞鸟而不惊，上无氛 气③，必知敌诈而为偶人也④。敌人卒去不远，未定而复返者，彼用 其士卒太疾也。太疾，则前后不相次⑤；不相次，则行陈必乱。如此 者，急出兵击之，以少击众，则必胜矣。” 【译文】 武王问太公说：“怎样才能知道敌军营垒的虚实，以及敌军的来往 调动情况呢？” 太公说：“将帅必须上知天道运行，下知地理状况，中知人事情 理。登到高处向下观望，来侦察敌军的变动情况。观望敌人的营垒， 就能得知敌军营垒的虚实；观望敌军兵士的行动，就能得知敌军调动 的情况。” 武王又问：“怎样才能知道这些情况呢？” 太公说：“听到敌人的战鼓没有声音，铎也没有声音，又观望敌军 营垒上有许多鸟在飞，毫不惊恐，空中也没有扬起的尘土，就知道敌 人是在用诈术，在营垒里摆设了假人来欺骗我们。敌人仓促撤退还不 远，还没停下来又返回去的，这是敌军调动慌乱的表现。兵士调动慌 乱，前后就失去秩序。失去秩序，军阵就必然混乱。如果这样的话， 我军可以快速出兵攻打它，即使是以少击众，也必定会取得胜利。”
卷五豹韬 “使吾三军分为冲陈，便兵所处，弓弩为表，戟 为里，斩除草 木，极广吾道，以便战所；高置旌旗，谨敕三军，无使敌人知吾之 情，是谓林战。林战之法：率吾矛戟，相与为伍……” 林战第四十三 【原文】 武王问太公曰：“引兵深入诸侯之地，遇大林，与敌分林相拒 ①。吾欲以守则固，以战则胜，为之奈何？” 太公曰：“使吾三军分为冲陈②，便兵所处，弓弩为表，戟 为里 ③，斩除草木，极广吾道，以便战所；高置旌旗，谨敕三军④，无使 敌人知吾之情，是谓林战。林战之法：率吾矛戟，相与为伍；林间木 疏，以骑为辅，战车居前，见便则战，不见便则止；林多险阻，必置 冲陈，以备前后；三军疾战，敌人虽众，其将可走；更战更息，各按 其部，是谓林战之纪⑤。” 【译文】 武王问太公说：“率军深入到敌国境内，遇到森林地带，与敌军各 占一部分森林对峙。我军想防守就很牢固，发起进攻就能取胜，那应 该怎么办？”
太公说：“把我军布成冲阵，布在有利于我军的地方，弓弩手布设 在外面，戟和盾牌布设在里面，砍伐清理草木，为我军尽可能拓宽道 路，以便于我军作战；高悬旌旗，严格命令全军，不要让敌军了解我 军的情况，这叫做森林地带的作战行动。其作战的方法是：率领我军 使用矛和戟的兵士，一起编为一队；如果森林里树木稀少，就使用骑 兵来辅助作战，把战车布设在前面，发现战机对我军有利就作战，没 有发现有利战机就停止行动；如果森林里有很多险阻地形，必须布成 冲阵，来防备敌军袭击我军前后；务使全军快速作战，即使敌军人数 众多，敌军将领也会败逃。我军交战时要轮流上阵，轮流休息，各部 分都按照编队行动。这就是林战的纲纪。” 突战第四十四 【原文】 武王问太公曰：“敌人深入长驱，侵掠我地，驱我牛马；其三军大 至，薄我城下，吾士卒大恐，人民系累①，为敌所虏。吾欲 以守则 固，以战则胜，为之奈何？” 太公曰：“如此者，谓之突兵，其牛马必不得食，士卒绝粮，暴击 而前。令我远邑别军②，选其锐士，疾击其后；审其期日，必会于晦 ③。三军疾战，敌人虽众，其将可虏。” 武王曰：“敌人分为三四，或战而侵掠我地，或止而收我牛马④， 其大军未尽至，而使寇薄我城下，致吾三军恐惧，为之奈何？” 太公曰：“谨候敌人未尽至，则设备而待之⑤。去城四里而为垒， 金鼓旌旗，皆列而张，别队为伏兵；令我垒上多积强弩，百步一突门
⑥，门有行马，车骑居外，勇力锐士隐伏而处。敌人若至，使我轻卒 合战而佯走。令我城上立旌旗，击鼙鼓，完为守备。敌人以我为守 城，必薄我城下。发吾伏兵，以冲其内，或击其外。三军疾战，或击 其前，或击其后。勇者不得斗，轻者不及走。名曰突战。敌人虽众， 其将必走。” 武王曰：“善哉！” 【译文】 武王问太公说：“敌人长驱直入，侵掠我国的土地，驱赶抢掠我们 的牲畜；大量敌军到来，直逼我国都城下，我军兵士大为恐惧，百姓 被捆绑，遭到敌军的俘虏。在这种情况下，我想要防守就能牢固，作 战就能取胜，应该怎么办？” 太公说：“像这类的敌军，叫做突袭的军队，它的马匹必定缺少草 料，兵士必定断绝了粮食，所以突然进攻我国。要命令我军驻扎在远 方的其他部队，选拔精锐兵士，从后面快速袭击敌军；仔细算好约定 的时间，一定要在夜晚昏暗的时候与我军主力会合。届时全军快速猛 烈作战，虽然敌军人数众多，其主将也可被我军俘虏。” 武王又问道：“如果敌军分作三四部分，有的进攻侵占我国的土 地，有的停下来掠夺我们的牲畜，敌人主力部队还没有来到，而使部 分兵力进逼我方城下，导致我军上下恐惧不安，应该怎么办？” 太公说：“这时就应该仔细观察情况，乘敌军还没有全部到来的时 候，就命军队做好准备，严阵以待。在距离城池四里的地方筑营垒， 金鼓陈列起来，旌旗也悬挂起来，另派一队为伏兵；命令在营垒上布
置大量的弓箭手，相距一百步就设一个暗门，门前设置行马，车骑安 排在外面，勇敢有力的精锐兵士隐蔽埋伏在那里。敌军如果到来，命 令我军轻装兵士和敌军交战，然后假装战败逃走。命令军队在城上树 立旌旗，擂响鼙鼓，做好防守准备。敌军认为我军在守城，必定迫近 城下。这时发动我军的伏兵，来进攻敌军内部，有的袭击敌军外围。 全军一起快速作战，有的袭击敌军前方，有的袭击敌军后方。敌军中 勇敢的来不及战斗，轻快的也来不及逃走。这种作战方法叫做‘突 战’。即使敌军人数众多，敌军将领也会败逃。” 武王说：“讲得真好啊！” 敌强第四十五 【原文】 武王问太公曰：“引兵深入诸侯之地，与敌人冲军相当①，敌众我 寡，敌强我弱，敌人夜来，或攻吾左，或攻吾右，三军震动 。吾欲 以战则胜，以守则固，为之奈何？” 太公曰：“如此者，谓之震寇。利以出战，不可以守。选吾材士强 弩，车骑为之左右，疾击其前，急攻其后，或击其表，或击其里，其 卒必乱，其将必骇。” 武王曰：“敌人远遮我前，急攻我后，断我锐兵，绝我材士，吾内 外不得相闻，三军扰乱，皆散而走，士卒无斗志，将吏无守心，为之 奈何？”
太公曰：“明哉！王之问也。当明号审令，出我勇锐冒将之士，人 操炬火②，二人同鼓，必知敌人所在。或击其表，或击其里，微号相 知③，令之灭火，鼓音皆止，中外相应，期约皆当，三军疾战，敌必 败亡。” 武王曰：“善哉！” 【译文】 武王问太公说：“率军深入到敌国境内，遭遇敌军的突击部队，敌 众我寡，敌强我弱，敌军夜晚来袭击，有的袭击我军左翼，有的袭击 我军右翼，我军震惊。我想要进攻并且取胜，防御并且牢固，应该怎 么办？” 太公说：“这样的敌军，称为‘震寇’。出战对我军有利，不能防 守。选拔我军中有本领的兵士和弓箭手，派车骑在左右掩护，快速袭 击敌军前方，迅速袭击敌军后方，有的袭击敌军外围，有的袭击敌军 内部，敌军兵士必将混乱，将领必然惊骇。” 武王又问：“如果敌军在远处阻击我军前方，迅速地袭击我军后 方，阻断我军精锐兵士，阻挡我军支援的材士，我军内外无法联系， 全军一片混乱，都四下逃散，兵士没有斗志，将领没有心思防守，应 该怎么办？” 太公说：“你问的问题真高明啊！应当明审号令，派出我军中勇猛 精锐的兵士，每人都手持火炬，两个人擂一面战鼓，必须探知敌军所 在的位置。有的袭击敌军的外围，有的袭击敌军的内部，并按照约定
暗号接上头，然后就命令他们熄灭火炬，停止擂鼓，然后里应外合， 约定的行动都进行得得当，全军快速作战，敌军必然败亡。” 武王说：“说得真好啊！” 敌武第四十六 【原文】 武王问太公曰：“引兵深入诸侯之地，卒遇敌人①，甚众且武 ， 武车骁骑绕我左右，吾三军皆震，走不可止，为之奈何？” 太公曰：“如此者，谓之‘败兵’。善者以胜②，不善者以亡。” 武王曰：“为之奈何？” 太公曰：“伏我材士强弩，武车骁骑为之左右，常去前后三里，敌 人逐我，发我车骑，冲其左右。如此，则敌人扰乱，吾走者自止。” 武王曰：“敌人与我车骑相当，敌众我少，敌强我弱，其来整治精 锐③，吾陈不敢当④，为之奈何？” 太公曰：“选我材士强弩，伏于左右，车骑坚陈而处。敌人过我伏 兵，积弩射其左右，车骑锐兵，疾击其军，或击其前，或击其后，敌 人虽众，其将必走。” 武王曰：“善哉！” 【译文】
武王问太公说：“率军深入到敌国境内，突然遭遇敌军，敌军为数 众多而且善战，并用武冲战车和骁勇的骑兵从左右两侧包围我军，我 军都震惊，四散逃跑不可遏止，这该怎么办？” 太公说：“这样的军队，称为‘败兵’。善于用兵的人，能够取胜； 不善用兵的人，可能败亡。” 武王又问：“这该怎么办？” 太公说：“应命令我军有才能的兵士和弓箭手设下埋伏，派武冲战 车和骁勇的骑兵在左右两侧掩护，一般在距离我军前后三里地的地方 设伏。如果敌军追击我军，派我军的战车和骑兵，袭击敌军左右两 侧。这样一来，敌军就会混乱，我军逃跑的兵士就会停下来。” 武王又问：“敌军和我军的战车、骑兵相遇，敌众我寡，敌强我 弱，前来进攻的敌军整齐精锐，我军军阵不敢与之相抗，应该怎么 办？” 太公说：“应选拔我军中有才能的兵士和弓箭手，埋伏在左右两 侧，命令战车和骑兵布成坚固的阵形防守。当敌人通过我军的埋伏 时，集中强弩袭击敌军的左右两侧，派战车、骑兵与精锐兵士快速袭 击敌军，有的袭击敌军的前方，有的袭击敌军的后方。虽然敌人为数 众多，将帅也必定会败逃。” 武王说：“说得真好啊！” 鸟云山兵第四十七 【原文】
武王问太公曰：“引兵深入诸侯之地，遇高山磐石①，其上亭亭 ②，无有草木，四面受敌，吾三军恐惧，士卒迷惑。吾欲以守 则 固，以战则胜，为之奈何？” 太公曰：“凡三军处山之高，则为敌所栖③；处山之下，则为敌所 囚。既以被山而处，必为鸟云之陈。鸟云之陈，阴阳皆备。或屯其阴 ④，或屯其阳。处山之阳，备山之阴；处山之阴，备山之阳；处山之 左，备山之右；处山之右，备山之左。其山敌所能陵者⑥，兵备其 表，衢道通谷，绝以武车，高置旌旗，谨敕三军，无使敌人知吾之 情，是谓山城。行列已定，士卒已陈，法令已行，奇正已设，各置冲 陈于山之表，便兵所处，乃分车骑为鸟云之陈。三军疾战，敌人虽 众，其将可擒。”⑤ 【译文】 武王问太公说：“率军深入到敌国境内，遭遇高山巨石，巨石耸 立，没有草木，四面受敌。我全军恐惧，兵士困惑不知所措。我想要 防守就能牢固，交战就能取胜，应该怎么办？” 太公说：“大凡把军队驻扎在山顶之上，就会被敌人在山下围困， 孤立栖居在山顶上；大凡把军队驻扎在山下，就会被敌人围困就像被 囚禁一样。既然驻扎在山里，就必须把军队布成鸟云阵。所谓鸟云 阵，就是山的北面、南面、左面、右面都要戒备。军队或者驻扎在山 的北面，或者驻扎在山的南面。驻扎在山的南面，就要戒备山的北 面；驻扎在山的北面，就要戒备山的南面；驻扎在山的左面，就要戒 备山的右面；驻扎在山的右面，就要戒备山的左面。只要是所在山里 敌人所能攀登上来的地方，都要派兵在外面戒备，交通要道和通行山 谷，用战车阻绝，高高地悬挂旌旗，谨慎地告诫全军，不要让敌人侦
察到我军的情况，称之为山城。军队的行列已经安排好，兵士已经布 好阵，法令已经施行，战术和正面作战的谋略已经确定，都在山上布 成冲阵。在有利于我军作战的地方，分别把战车和骑兵布成鸟云阵。 全军快速作战，敌军即使为数众多，也能够擒获敌军将领。” 鸟云泽兵第四十八 【原文】 武王问太公曰：“引兵深入诸侯之地，与敌人临水相拒，敌富而 众，我贫而寡，逾水击之则不能前，欲久其日则粮食少。吾居斥卤之 地①，四旁无邑，又无草木，三军无所掠取，牛马无所刍 牧②，为 之奈何？” 太公曰：“三军无备，牛马无食，士卒无粮，如此者，索便诈敌而 亟去之，设伏兵于后。” 武王曰：“敌不可得而诈，吾士卒迷惑，敌人越我前后，吾三军败 乱而走，为之奈何？” 太公曰：“求途之道，金玉为主④，必因敌使，精微为宝。” 武王曰：“敌人知我伏兵，大军不肯济。别将分队以逾于水，吾三 军大恐，为之奈何？” 太公曰：“如此者，分为冲陈，便兵所处，须其毕出，发我伏兵， 疾击其后；强弩两旁，射其左右。车骑分为鸟云之陈，备其前后，三 军疾战。敌人见我战合，其大军必济水而来，发我伏兵，疾击其后， 车骑冲其左右，敌人虽众，其将可走。凡用兵之大要，当敌临战，必
置冲陈，便兵所处，然后以车骑分为鸟云之陈，此用兵之奇也。所谓 鸟云者，鸟散而云合，变化无穷者也。” 武王曰：“善哉！”③ 【译文】 武王问太公说：“率军深入到敌国境内，和敌军在河两岸夹河对 峙，敌军粮草充足为数众多，我军粮草缺乏人数也少，过河袭击敌 军，却无法向前；想要拖延时日却粮草缺乏。而且我军驻扎在荒芜的 盐碱地上，四周没有城邑，也没有草木，军队没有什么可以掠取，马 匹也没有地方可以放牧，应该怎么办？” 太公说：“军队没有军备，马匹没有草料，兵士没有粮食，这种情 况下，应当找个有利时机，欺骗敌人快速离开这里，并在后面埋下伏 兵。” 武王说：“如果敌军欺骗不了，我军兵士迷惑，敌军超过我军前 后，我全军溃败逃跑，这该怎么办？” 太公说：“寻求出路的方法，就是将金玉财宝暴露于敌，引诱其前 来掠夺，同时要贿赂敌军的使者，这些都必须精密细致不让敌方觉 察。” 武王说：“敌人已经侦察到我军伏兵，大军不愿过河攻我，另外派 一个分队过河攻我，我全军大为惊恐，对此应该怎么办？” 太公说：“这种情况下，我军要布下冲阵，在有利于我军作战的地 方，必须等到敌军全部渡过河，出动我军伏兵，从敌军后面快速袭
击，弓箭手从两旁射击敌人的两侧。把战车和骑兵布成鸟云阵，在前 后戒备，命令全军快速作战。敌人发现我军与他的分队交战，敌人大 军必定会渡河过来，这时出动我军伏兵，快速袭击敌军后面，派战车 和骑兵冲击敌军两侧，敌军虽然为数众多，将领也必然败逃。大凡用 兵的关键是，当与敌军对阵作战时，必须布成冲阵，在有利于我军作 战的地方，然后把战车和骑兵布成鸟云阵，这是用兵出奇制胜的方 法。所谓鸟云，就如同鸟散云合，变化无穷。” 武王说：“说得好啊！” 少众第四十九 【原文】 武王问太公曰：“吾欲以少击众，以弱击强，为之奈何？” 太公曰：“以少击众者，必以日之暮，伏于深草，要之隘路；以 弱击强者，必得大国之与①，邻国之助。” 武王曰：“我无深草，又无隘路，敌人已至，不适日暮；我无大国 之与，又无邻国之助，为之奈何？” 太公曰：“妄张诈诱，以荧惑其将②，迂其道，令过深草，远其 路，令会日暮，前行未渡水，后行未及舍。发我伏兵，疾击其左右， 车骑扰乱其前后，敌人虽众，其将可走。事大国之君，下邻国之士， 厚其币③，卑其辞。如此，则得大国之与，邻国之助矣。” 武王曰：“善哉！”
【译文】 武王问太公说：“我想要以少击多，以弱击强，应该怎么办？” 太公说：“以少击多，必须在黄昏的时候，在深草中设下埋伏，在 险要的地形袭击敌军；以弱击强，必须有大国的支持和邻国的帮助。” 武王说：“如果我军没有深草地带可供设伏，也没有险要的地形可 供利用，敌军来进攻的时候也不是在黄昏时分；我军现没有大国的支 持，也没有邻国的帮助，应该怎么办？” 太公说：“应当用虚张声势、欺诈引诱的方法来迷惑敌军将领，引 诱敌军绕道行进，让敌军经过长有深草地方；引诱敌军走远路，让敌 军拖到黄昏时分。在敌军先头部队还没有渡过河，后续部队还没有来 得及宿营时，出动我军伏兵，快速袭击敌军左右两侧，命令战车和骑 兵扰乱敌军前后，虽然敌人为数众多，将帅也必定会败逃。侍奉大国 的国君，礼待邻国的贤士，多给予财物，言辞谦卑，这样就会得到大 国的支持，邻国的帮助了。” 武王说：“说得真好啊！” 分险第五十 【原文】 武王问太公曰：“引兵深入诸侯之地，与敌人相遇于险?之中①， 吾左山而右水，敌右山而左水，与我分险相拒，各欲以守则 固，以 战则胜，为之奈何？”
太公曰：“处山之左，急备山之右；处山之右，急备山之左。险有 大水无舟楫者，以天潢济吾三军。已济者，亟广吾道，以便战所。以 武冲为前后，列其强弩，令行陈皆固。衢道谷口，以武冲绝之，高置 旌旗，是谓车城②。凡险战之法③，以武冲为前，大橹为卫④，材士 强弩翼吾左右。三千人为屯，必置冲陈，便兵所处。左军以左，右军 以右，中军以中，并攻而前。已战者还归屯所，更战更息，必胜乃 已。” 武王曰：“善哉！” 【译文】 武王问太公说：“率军深入到敌国境内，与敌人在险要阻厄的地方 遭遇，我军处在左边是山右边是水的地形中，敌军处在右边是山左边 是水的地形中，和我军各据险要对峙。两军都想防守牢固，作战得 胜，应该怎么办？” 太公说：“我军处在山的左边，应迅速戒备山的右边；处在山的右 边，应迅速戒备山的左边。地势险要并且有大河阻挡，如果没有渡 船，就应用天潢使我军渡过河去。已经渡过河的兵士，要快速开辟道 路，创造有利于我军作战的地形。用武冲战车掩护我军前后，布下弓 箭手，以使我军军阵牢固。交通要道和山谷的出入口，用武冲战车阻 绝，高高悬挂旌旗，这就构成了一座‘车城’。大凡险要地势的作战方 法是，让武冲战车在前面，用大盾牌来防卫，派有本领的兵士和弓箭 手掩护我军左右两侧。每三千人编为一屯，布成冲阵，布在有利于我 军作战的地方。左路军攻打敌军左路，右路军攻打敌军右路，中路军 攻打敌军中路，全军协同作战，向前推进。已经作战的兵士退回到驻
扎的地方休息，轮流上阵，轮流休息，一直到取得最终胜利方可停 止。” 武王说：“讲得好啊！”
卷六犬韬 “凡用兵之法，三军之众，必有分合之变。其大将先定战地、战 日，然后移檄书与诸将吏，期攻城围邑，各会其所，明告战日。漏刻 有时，大将设营布陈，立表辕门，清道而待。” 分合第五十一 【原文】 武王问太公曰：“王者帅师，三军分为数处，将欲期会合战 ①， 约誓赏罚②，为之奈何？” 太公曰：“凡用兵之法，三军之众，必有分合之变。其大将先定战 地、战日，然后移檄书与诸将吏③，期攻城围邑，各会其所，明告战 日。漏刻有时④，大将设营布陈，立表辕门⑤，清道而待。诸将吏至 者，校其先后，先期至者赏，后期至者斩。如此，则远近奔集，三军 俱至，并力合战。” 【译文】 武王问太公说：“君王率领军队，全军分别驻扎在几个地方，将领 想要按照约定的时间集合军队会战，并向军队明确赏罚，应该怎么 办？”
太公说：“大凡用兵的方法，全军为数众多，必然会有分散兵力和 集中兵力的变化。军队的主将首先要确定作战的地点和时间，然后向 各将领传达作战文书，明确要围攻的城邑和各部分会合的地点，明确 作战的时间。用漏刻来对准时间，主将要在会合地点布置营垒，布下 军阵，在营门设立标杆计算时间，清理道路，等待各部将前来会合。 各部将前来会合，核查他们到达的先后时间，提前到达的要奖赏，迟 到的要斩首示众。这样一来，无论远近，各部分都奔跑着前来会合， 全军都到达后，就可以集中力量与敌交战了。” 武锋第五十二 【原文】 武王问太公曰：“凡用兵之要，必有武车骁骑，驰陈选锋①，见 可则击之，如何则可击？” 太公曰：“夫欲击者，当审察敌人十四变②。变见则击之，敌人必 败。” 武王曰：“十四变可得闻乎？” 太公曰：“敌人新集可击，人马未食可击，天时不顺可击，地形未 得可击，奔走可击，不戒可击，疲劳可击，将离士卒可击，涉长路可 击，济水可击，不暇可击，阻难狭路可击，乱行可击，心怖可击。” 【译文】 武王问太公说：“大凡用兵的关键，必须要有有威力的战车、骁勇 的骑兵、冲锋陷阵的精锐先锋队，发现有可以攻击的有利战机就发起
攻击，那么，什么样的战机可以攻击呢？” 太公说：“要攻击敌人，应仔细侦察敌军的十四种变化状态。这些 变化状态一出现，就可以攻击，敌人必定溃败。” 武王说：“您能讲讲这十四种变化状态吗？” 太公说：“敌军刚集结时可以攻击，敌军没有吃饭、马匹没有吃草 料时可以攻击，气候对敌军不利时可以攻击，敌军还没有占据有利地 形时可以攻击，正在奔跑赶路时可以攻击，没有戒备时可以攻击，疲 劳时可以攻击，将领离开兵士时可以攻击，正在长途跋涉时可以攻 击，正在渡河时可以攻击，正忙乱无暇时可以攻击，正在通过险要狭 路时可以攻击，军阵不整时可以攻击，兵士惊恐时可以攻击。” 练士第五十三 【原文】 武 王问太公曰：“练士之道奈何①？” 太公曰：“军中有大勇、敢死、乐伤者，聚为一卒②，名曰冒刃之 士。有锐气、壮勇、强暴者，聚为一卒，名曰陷陈之士。有奇表、长 剑、接武齐列者，聚为一卒，名曰勇锐之士。有拔距、伸钩、强梁多 力，溃破金鼓，绝灭旌旗者，聚为一卒，名曰勇力之士。有逾高绝 远，轻足善走者，聚为一卒，名曰寇兵之士。有王臣失势，欲复见功 者，聚为一卒，名曰死斗之士。有死将之人子弟，欲与其将报仇者， 聚为一卒，名曰敢死之士。有赘婿、人虏④，欲掩迹扬名者，聚为一 卒，名曰励钝之士。有贫穷愤怒、欲快其心者，聚为一卒，名曰必死
之士。有胥靡免罪之人⑤，欲逃其耻者，聚为一卒，名曰幸用之士。 有材技兼人，能负重致远者，聚为一卒，名曰待命之士。此军之练 士，不可不察也。” ③ 【译文】 武王问太公说：“选编兵士的方法是什么？” 太公说：“军队里有非常勇敢、不怕阵亡、不怕负伤的兵士，编成 一队，叫做冒刃之士。有富有锐气、强壮勇敢、强悍凶暴的，编成一 队，叫做陷阵之士。有外表奇异、擅长用剑、步伐有力、动作一致 的，编成一队，叫做勇锐之士。有臂力过人足以拔距伸钩、强壮有 力、能冲进敌阵破坏金鼓、毁坏敌军旌旗的，编成一队，叫做勇力之 士。有逾越高处、行走远路、步伐敏捷、擅长奔跑的，编成一队，叫 做寇兵之士。有失去势力的贵族、想要重新建立功勋的，编成一队， 叫做死斗之士。有阵亡将领的子弟、想要为他报仇的，编成一队，叫 做敢死之士。有入赘当女婿和曾经是俘虏、想要掩盖过去的经历来扬 名的，编成一队，叫做励钝之士。有家里贫穷愤怒不满、想要立功得 到赏赐来大快心意的，编成一队，叫做必死之士；有刑徒免罪、想要 洗刷自身耻辱的人，编成一队，叫做幸用之士；有技艺过人、能够担 当重任、到达远方的，编成一队，叫做待命之士。这是军队选编兵士 的方法，不能不加以详察。” 教战第五十四 【原文】
武王问太公曰：“合三军之众，欲令士卒练士①，教战之道奈 何 ②？” 太公曰：“凡领三军，有金鼓之节③，所以整齐士众者也。将必先 明告吏士，申之以三令，以教操兵起居④、旌旗指麾之变法⑤。故教 吏士，使一人学战，教成，合之十人；十人学战，教成，合之百人； 百人学战，教成，合之千人；千人学战，教成，合之万人；万人学 战，教成，合之三军之众；大战之法，教成，合之百万之众。故能成 其大兵，立威于天下。” 武王曰：“善哉！” 【译文】 武王问太公说：“集合全军将士，想要让兵士成为技能熟练的兵 士，训练方法是什么？” 太公说：“大凡率领军队，要用鸣金擂鼓的方法来指挥，用它来使 兵士的行动整齐一致。将领帅必须首先明确告知将士，还要多次重 申，来训练兵士使用兵器和前进停止，以及在旌旗指挥下行动变化的 方法。所以，训练将士，先单独训练作战方法，单独训练完成后，再 十人一组一起训练；十人一起训练作战方法，训练完成后，再百人一 起训练；百人一起训练作战方法，训练完成后，再千人一起训练；千 人一起训练作战方法，训练完成后，再万人一起训练；万人一起训练 作战方法，训练完成后，再全军一起训练；全军训练作战方法，训练 完成后，再让百万大军一起训练。因此就能练成威力强大的军队，扬 威天下。”
武王说：“说得真好啊！” 均兵第五十五 【原文】 武王问太公曰：“以车与步卒战，一车当几步卒①？几步卒当一 车？以骑与步卒战，一骑当几步卒？几步卒当一骑？以车与骑 战， 一车当几骑？几骑当一车？” 太公曰：“车者，军之羽翼也②，所以陷坚陈，要强敌，遮走北 也。骑者，军之伺候也③，所以踵败军④。绝粮道，击便寇⑤也。故 车骑不敌战，则一骑不能当步卒一人。三军之众，成陈而相当，则易 战之法⑥：一车当步卒八十人，八十人当一车；一骑当步卒八人，八 人当一骑；一车当十骑，十骑当一车。险战之法⑦：一车当步卒四十 人，四十人当一车；一骑当步卒四人，四人当一骑；一车当六骑，六 骑当一车。夫车骑者，军之武兵也。十乘败千人，百乘败万人；十骑 败百人，百骑走千人。此其大数也⑧。” 武王曰：“车骑之吏数、陈法奈何？” 太公曰：“置车之吏数，五车一长，十车一吏，五十车一率，百车 一将。易战之法：五车为列，相去四十步，左右十步，队间六十步。 险战之法：车必循道，十车为聚，二十车为屯，前后相去二十步，左 右六步，队间三十六步；五车一长，纵横相去二里，各返故道。置骑 之吏数：五骑一长，十骑一吏，百骑一率，二百骑一将。易战之法： 五骑为列，前后相去二十步，左右四步，队间五十步。险战者：前后
相去十步，左右二步，队间二十五步。三十骑为一屯，六十骑为一 辈。十骑一吏，纵横相去百步，周环各复故处⑨。” 武王曰：“善哉！” 【译文】 武王问太公说：“用车兵和步兵作战，一个车兵能抵几个步兵？几 个步兵能抵一个车兵？用骑兵和步兵作战，一个骑兵能抵几个步兵？ 几个步兵能抵一个骑兵？用车兵和骑兵作战，一个车兵能抵几个骑 兵？几个骑兵能抵一个车兵？” 太公说：“战车是军队的双翼，用于攻陷敌军坚固的军阵，截击强 劲的敌军，断绝敌军的退路。骑兵是军队的眼睛，用于跟踪败逃的敌 军，切断敌军的粮道，攻击流窜作战的敌人。所以，车兵和骑兵在作 战中使用不当的话，一个骑兵不能抵挡一个步兵。全军兵士布成阵， 三个兵种相互配合，在平易的地方交战标准就是：一辆战车足以抵挡 八十个步兵，八十个步兵可当一辆战车；一个骑兵足以抵挡八个步 兵，八个步兵可以当一个骑兵；一辆战车足以抵挡十个骑兵，十个骑 兵可以当一辆战车。在险要的地方作战的标准是：一辆战车足以抵挡 四十个步兵，四十个步兵可当一辆战车；一个骑兵足以抵挡四个步 兵，四个步兵可以当一个骑兵；一辆战车足以抵挡六个骑兵，六个骑 兵可以当一辆战车。车兵和骑兵，是军队中最有战斗力的兵种。十辆 战车能打败一千个敌人，一百辆战车能打败一万个敌人；十个骑兵能 打败一百个敌人，一百个骑兵能打败一千个敌人。以上这些都是大概 的数字。” 武王又问道：“车兵和骑兵的军官人数和作战阵法是怎样的？”
太公说：“车兵的军官人数，应当五辆战车设一长，十辆战车设一 吏，五十辆战车设一率，一百辆战车设一将。在平易地形的作战方法 是：五辆战车为一列，两列之间相距四十步，两辆左右相距十步，两 队之间相距六十步。在险要地形的作战方法是：战车必须沿着道路行 进，十辆战车是一聚，二十辆战车是一屯，两车前后相距二十步，左 右相距六步，两队之间前后相距三十六步。五辆战车设一长，纵向横 向各相距二里，返回时还要沿着原来的道路。骑兵的军官人数是：五 个骑兵设一长，十个骑兵设一吏，一百个骑兵设一率，二百个骑兵设 一将。在平易地形的作战方法是：五骑为一列，两列前后相距二十 步，两骑左右相距四步，两队之间相距五十步。在险要地形的作战方 法是：两列前后相距十步，左右相距两步，两队之间相距二十五步。 三十个骑兵是一屯，六十个骑兵是一辈。十个骑兵设一吏，纵向横向 相距都是一百步，交战结束返回原来所在的位置。” 武王说：“讲得真好啊！” 武车士第五十六 【原文】 武王问太公曰：“选车士奈何？” 太公曰：“选车士之法：取年四十已下，长七尺五寸已上，走能逐 奔马，及驰而乘之，前后、左右、上下周旋①，能缚束旌旗②，力能 彀八石弩③，射前后左右，皆便习者，名曰武车之士，不 可不厚 也。” 【译文】
武王问太公说：“如何选拔车上的武士？” 太公说：“选拔车上武士的标准是：要选取年龄在四十岁以下，身 高在七尺五寸以上，奔跑速度能够追上奔跑的马，能跳上奔驰的战 车，在战车上能前后、左右、上下周旋作战，能够执掌旌旗，力量足 以拉开八石的弓弩，能熟练地向前后左右各个方向射箭的人。这样的 人名为武车士，他们的待遇不可不优厚。” 武骑士第五十七 【原文】 武王问太公曰：“选骑士奈何？” 太公曰：“选骑士之法：取年四十已下，长七尺五寸已上，壮健捷 疾，超绝伦等①，能驰骑彀射②，前后左右，周旋进退，越沟堑，登 丘陵，冒险阻，绝大泽，驰强敌③，乱大众者，名曰武 骑之士，不 可不厚也。” 【译文】 武王问太公说：“如何选拔骑兵？” 太公说：“选拔骑士的标准是：选取年龄在四十岁以下，身高在七 尺五寸以上，健壮敏捷，超过常人，能骑马奔驰并能在马上射箭，能 前后左右周旋进退，能骑马跳越沟堑，登上丘陵，冲过险阻，横渡大 河，敢于追击强敌，能扰乱众多敌人的人。这样的人名为武骑士，不 能不厚待他们。”
战车第五十八 【原文】 武王问太公曰：“战车奈何？” 太公曰：“步贵知变动，车贵知地形，骑贵知别径奇道①，三 军 同名而异用也。凡车之死地有十，其胜地有八。” 武王曰：“十死之地奈何？” 太公曰：“往而无以还者，车之死地也。越绝险阻，乘敌远行者， 车之竭地也。前易后险者，车之困地也。陷之险阻而难出者，车之绝 地也。圮下渐泽、黑土粘埴者②，车之劳地也一。左险右易，上陵仰 阪者③，车之逆地也。殷草横亩④，犯历深泽者，车之拂地也⑤。车 少地易，与步不敌者，车之败地也。后有沟渎，左有深水，右有峻阪 者，车之坏地也；日夜霖雨，旬日不止，道路溃陷，前不能进，后不 能解者，车之陷地也。此十者，车之死地也。故拙将之所以见擒，明 将之所以能避也。” 武王曰：“八胜之地奈何？” 太公曰：“敌之前后，行陈未定，即陷之。旌旗扰乱，人马数动， 即陷之。十卒或前或后，或左或右，即陷之。陈不坚固，士卒前后相 顾，即陷之。前往而疑，后恐而怯，即陷之。三军卒惊，皆薄而起， 即陷之。战于易地，暮不能解，即陷之。远行而暮舍，三军恐惧，即 陷之。此八者，车之胜地也。将明于十害、八胜，敌虽围周⑥，千乘 万骑，前驱旁驰，万战必胜。”
武王曰：“善哉！” 【译文】 武王问太公说：“怎样用战车来作战？” 太公说：“步兵贵在了解战况的变动，车兵贵在了解地形，骑兵贵 在了解其他的道路和捷径。步兵、车兵、骑兵都是兵士，但起的作用 不同。大凡战车在作战中有十种绝死的地形，有八种取胜的情况。” 武王说：“十种绝死的地形是怎样的？” 太公说：“只可以前进但无法返回的，是战车的死地。越过险阻， 远距离追击，是战车的竭地。前方地形平易，后面险阻，是战车的困 地。陷在险阻中却无法出来，是战车的绝地。道路滑坡、洼地有积 水、黑土黏泥，是战车的劳地。左侧险要右侧平易，后仰向上爬坡 的，是战车的逆地。杂草丛生，渡过深河，是战车的拂地。战车少， 地形平易，和步兵配合不好，是战车的败地。后面是沟渠，左侧是深 河，右侧是险峻的山坡，是战车的坏地。日夜下大雨，超过十天还不 停，道路溃陷，前不能进，后不能退的，是战车的陷地。这十种地形 是战车的死地。笨拙的将领因为不明白它的危害而被擒，明智的将领 因为了解它，所以能避开十种死地而取胜。” 武王又问：“八种取胜的情况是怎样的？” 太公说：“敌军的前后行阵还没有布好，这时马上用战车攻陷它。 敌军旌旗扰乱，人马数次变动，这时马上用战车攻陷它。敌军兵士有 的前进，有的后退，有的向左，有的向右，这时立刻用战车攻陷它。
敌军军阵不牢固，兵士前后观看，这时立刻用战车攻陷它。敌军前进 时有疑虑，后退时惊恐胆怯，这时立刻用战车攻陷它。敌全军突然受 惊，都相互起哄，这时立刻用战车攻陷它。在平易地形上和敌军交 战，到日暮时分还不能打败它，这时立刻用战车攻陷它。敌军远途行 军，到了天黑才宿营，全军恐惧，这时立刻用战车攻陷它。这八种情 形是战车取胜的情况。将帅明白这十种绝死地形和八种取胜情况，即 使敌军包围我军，千乘万骑攻击我军，从两旁向前突击，我们也能够 从容应对，每次作战都必定取胜。” 武王说：“说得真好啊！” 战骑第五十九 【原文】 武王问太公曰：“战骑奈何？” 太公曰：“骑有‘十胜’‘九败’。” 武王曰：“‘十胜’奈何？” 太公曰：“敌人始至，行陈未定，前后不属，陷其前骑，击其左 右，敌人必走。敌人行陈整齐坚固，士卒欲斗，吾骑翼而勿去，或驰 而往，或驰而来，其疾如风，其暴如雷，白昼如昏，数更旌旗，变易 衣服，其军可克。敌人行陈不固，士卒不斗①，薄其前后，猎其左右 ②，翼而击之，敌人必惧。敌人暮欲归舍，三军恐骇，翼其两旁，疾 击其后，薄其垒口，无使得入，敌人必败。敌人无险阻保固，深入长 驱，绝其粮路，敌人必饥。地平而易，四面见敌，车骑陷之，敌人必
乱。敌人奔走，士卒散乱，或翼其两旁，或掩其前后，其将可擒。敌 人暮返，其兵甚众，其行陈必乱，令我骑十而为队，百而为屯；车五 而为聚，十而为群，多设旌旗，杂以强弩，或击其两旁，或绝其前 后，敌将可虏。此骑 之‘十胜’也。” 武王曰：“‘九败’奈何？” 太公曰：“凡以骑陷敌，而不能破陈，敌人佯走，以车骑返击我 后，此骑之败地也。追北逾险，长驱不止，敌人伏我两旁，又绝我 后，此骑之围地也。往而无以返，入而无以出，是谓陷于‘天井’③， 顿于‘地穴’④，此骑之死地也。所从入者隘，所从出者远，彼弱可以 击我强，彼寡可以击我众，此骑之没地也。大涧深谷，翳茂林木，此 骑之竭地也。左右有水，前有大阜，后有高山，三军战于两水之间， 敌居表里，此骑之艰地也。敌人绝我粮道，往而无以返，此骑之困地 也。污下沮泽⑤，进退渐洳⑥，此骑之患地也。左有深沟，右有坑阜 ⑦，高下如平地，进退诱敌，此骑之陷地也。此九者，骑之死地也。 明将之所以远避，暗将之所以陷败也⑧。” 【译文】 武王问太公说：“怎样用骑兵作战？” 太公说：“骑兵作战有‘十胜’和‘九败’。” 武王问：“‘十胜’是怎么回事？” 太公说：“敌军刚刚来到，行阵还没有稳定下来，前后还没有连接 好，立即用骑兵攻陷敌军的先头骑兵，攻击它的左右两侧，敌军必定
会败逃。敌军行阵整齐坚固，兵士想要投入战斗，我军骑兵要攻击敌 军左右两侧，不要离去，有的奔驰过去，有的奔驰过来，快速如风， 猛烈如雷，从白天到黄昏，多次变换旌旗，变换衣服，敌军就必定能 攻克。敌军行阵不牢固，兵士不想作战，用骑兵迫近它的前后，进击 它的左右两侧，从两侧夹击它，敌军必定恐惧。敌军日暮时分回去宿 营，全军惊骇，用骑兵夹击它的两侧，快速攻击它的后面，迫近它的 营垒入口，不让他们进入，敌军必定溃败。敌军没有险阻地形来保证 稳固，用骑兵深入长驱，切断它的粮道，敌军必定饥饿。敌军在平易 的地形上，四面可攻击，用骑兵和战车攻陷它，敌军必定混乱。敌军 逃跑，兵士散乱，用骑兵有的夹击它的两侧，有的进攻它的后面，可 以擒获敌军将帅。敌军日暮时分返回营垒，兵士数量非常多，行阵必 然混乱，把我军骑兵十人编为一队，一百人编为一屯；战车五辆编为 一聚，十辆编为一群，多设旗帜，混编强弩，有的夹击它的两侧，有 的堵截它的前后，敌军将帅就可以俘获。以上这些，就是骑兵作战的 十种取胜之道。” 武王又问：“所谓‘九败’是怎么回事？” 太公说：“大凡用骑兵攻陷敌军，但不能攻破敌阵，敌军假装逃 跑，用战车和骑兵从后面攻击我军，这是骑兵的败地。追击败逃的敌 人，越过险阻，长驱深入不停止，敌军埋伏在我军两旁，又切断了我 军后路，这是骑兵的围地。前进了但无法返回，进入了但无法出来， 这就陷进了天井，困顿在地穴，这是骑兵的死地。进入的地方狭隘， 退出的道路遥远，敌军可以以较弱的兵力攻击我军较强的兵力，以较 少的兵力攻击我军较多的兵力，这是骑兵的没地。大涧深谷，树木繁 茂，这是骑兵的竭地。左边右边都有河水，前面有大山，后面有高 山，全军在两条河之间和敌军交战，敌军依山靠水，这是骑兵的艰
地。敌军切断了我军的粮道，可以前进但无法返回，这是骑兵的困 地。洼地沼泽，进退都是泥淖的地方，这是骑兵的患地。左边有深 沟，右边有深坑土山，从高处向下就像平地，进退都将诱使敌军来袭 击我军，这是骑兵的陷地。以上这九种情形是骑兵的死地。明智的将 领因此远远地避开，愚蠢的将领因此陷于失败。” 战步第六十 【原文】 武王问太公曰：“步兵车骑战奈何？” 太公曰：“步兵与车骑战者，必依丘陵险阻，长兵强弩居前，短兵 弱弩居后，更发更止。敌之车骑，虽众而至，坚陈疾战，材士强弩， 以备我后。” 武王曰：“吾无丘陵，又无险阻，敌人之至，既众且武，车骑翼我 两旁，猎我前后，吾三军恐怖，乱败而走，为之奈何？” 太公曰：“令我士卒为行马、木蒺藜，置牛马队伍，为四武冲陈 ①。望敌车骑将来，均置蒺藜，掘地匝后②，广深五尺，名曰‘命 笼’③。人操行马进退，阑车以为垒④，推而前后，立而为屯，材士强 弩，备我左右。然后令我三军，皆疾战而不 解⑤。” 武王曰：“善哉！” 【译文】 武王问太公说：“怎样用步兵与战车、骑兵作战？”
太公说：“步兵与战车、骑兵作战，必须依靠丘陵险阻，长兵器和 威力大的弓弩在前面，短兵器和威力小的弓弩在后面，轮流作战和休 息。敌军有大量的战车和骑兵到来，我军要坚守阵地，快速作战，派 遣本领强的兵士和威力大的弓弩在后面戒备。” 武王又问：“我军没有丘陵，也没有险阻可以依靠，敌军的兵力已 到达，既众多又强大，战车和骑兵攻击我军两侧，冲击我军前后，因 此我全军惊恐，溃败逃跑，这该怎么办？” 太公说：“命令我军兵士制作行马和木蒺藜，把牛马集中编成一 队，布成四武冲阵。看见敌军战车和骑兵将要到来，就把蒺藜均匀地 放置在地上，绕后方挖掘壕沟，宽深都是五尺，名为‘命笼’。步兵拿 着行马进退，把战车连接起来作为营垒，推着前后移动就可作战，停 下来就是营寨。派本领强的兵士和威力大的弓弩在左右两侧戒备。然 后命令我全军都快速勇猛作战，不能懈怠。” 武王说：“说得真好啊！”
三略 上略 《三略》是中国古代第一部专讲战略的兵书，以论述政治战略为 主，兼及军事战略。该书问世以来，受到历代政治家、兵家和学者的 重视。 《上略》多处引用《军谶》上的话，详细地阐述了作为一个将 领，用兵打仗的关键和方法。此书注重以礼和赏两个方面，来激励将 士作战，把士兵当做一个个的“人”，而不是当做简单的作战工具，具 有很高的人道主义精神。 【原文】 夫主将之法，务揽英雄之心，赏禄有功，通志于众。故与众同好 靡不成①，与众同恶靡不倾。治国安家，得人也；亡国破家，失 人 也。含气之类，咸愿得其志②。 【译文】 统率将领的方法，在于收揽英雄的归心，赏赐有功之人爵位，让 众人都明白自己的心意。因此能和众人目标相同，没有不成功的，和 众人憎恶的目标相同，敌人没有不失败的。治理国家安定家族，主要 在于得到人；国破家亡，是由于失去了人。因为所有的人都愿意实现 自己的志向。
【原文】 《军谶》曰：“柔能制刚，弱能制强。”柔者，德也；刚者，贼也 ①。弱者人之所助，强者怨之所攻。柔有所设②，刚有所施，弱 有 所用，强用所加。兼此四者而制其宜。 【译文】 《军谶》上说：“柔能制伏刚，弱能制伏强。”柔，是一种美德； 刚，是一种祸害。弱者，是人们救助的对象；强者，是人们怨恨的对 象。柔而有所防备，刚而有所施舍，弱的时候加以运用，强的时候有 所增益，把这四个方面结合起来，就能根据情况的变化运用得当。 【原文】 端末未见①，人莫能知。天地神明，与物推移，变动无常。因敌 转化，不为事先，动而辄随。故能图制无疆，扶成天威，匡正 八极 ②，密定九夷③。如此谋者，为帝王师。 【译文】 事物的本末没有显现出来的时候，常人是不会知道的。天地神 明，通过万物的变化表现出来，事物是变化无常的。只能根据敌方的 转化而改变，不要首先发乱，而要根据敌人的行动采取适宜的对策。 这样才能图谋制胜，辅佐君主取得天下的霸业，一统天下，安定四 方。这样谋划的人，可以成为帝王的老师。 【原文】
故曰：莫不贪强，鲜能守微①，若能守微，乃保其生。圣人存 之，动应事机。舒之弥四海，卷之不盈怀②，居之不以室宅，守 之 不以城廓，藏之胸臆，而敌国服。 【译文】 所以说：没有人不贪图强盛的，却很少有人能够掌握微小之处的 道理。若是能够掌握微小之处的道理，就可以保身了。圣人掌握了这 个道理，行动的时候就能抓住时机，舒展开来可以遍布四海，收拢起 来却不满怀，不必用房舍来安置它，不必用城郭去守卫它，把它藏在 自己的胸怀之中，就能使敌国臣服。 【原文】 《军谶》曰：“能柔能刚，其国弥光①；能弱能强，其国弥彰 。 纯柔纯弱，其国必削；纯刚纯强，其国必亡。” 【译文】 《军谶》上说：“能柔能刚，国家就会更加光大；能弱能强，国家 就会更加彰显。单独用柔用弱，国家就会削弱；单独用刚用强，国家 一定会灭亡。” 【原文】 夫为国之道，恃贤与民①。信贤如腹心，使民如四肢，则策无 遗。所适如支体相随，骨节相救，天道自然，其巧无间。 【译文】
治理国家的关键，在于依赖贤人和民众。信任贤士如同自己的心 腹，使用民众就像自己的四肢一样，那么政令就不会有什么遗漏了。 行动起来就会像四肢和躯干一样谐调，各个关节都相互照应，像天道 的运行一样自然，没有一点人工的痕迹。 【原文】 军国之要，察众心，施百务。危者安之，惧者欢之，叛者还之， 冤者原之，诉者察之，卑者贵之，强者抑之，敌者残之，贪者丰之， 欲者使之，畏者隐之，谋者近之，谗者覆之，毁者复之，反者废之， 横者挫之，满者损之，归者招之，服者居之，降者脱之。 获固守之，获?塞之，获难屯之，获城割之，获地裂之，获财散 之。 敌动伺之，敌近备之，敌强下之，敌佚去之，敌陵待之，敌暴绥 之①，敌悖义之，敌睦携之，顺举挫之，因势破之，放言过之 ，四 网罗之。 得而勿有，居而勿守，拔而勿久，立而勿取，为者则己，有者则 士，焉知利之所在！彼为诸侯，己为天子，使城自保，令士自取。 世能祖祖，鲜能下下。祖祖为亲，下下为君。下下者，务耕桑不 夺其时，薄（簿）赋敛不匮其财，罕徭役不使其劳，则国②，然后选 士以司牧之。夫所谓士者，英雄也。故曰：富而家罗其英雄，则敌国 穷。英雄者，国之干；庶民者，国之本。得其干，收其本，则政行而 无怨。
【译文】 统军治国的关键，在于体察众人的心思，采取相应的措施。处境 危险的使之安全，心怀恐惧的使之欢快，离叛的加以招抚，含冤受屈 的要予以昭雪平反，上诉的要考察，地位卑贱的使他变得尊贵，强横 不法的加以抑制，敌对的加以清除，贪婪的加以厚赏，有欲望的加以 利用，怕人揭短的就予以隐讳，善于谋划的要接近，喜欢说谗言的弃 而不用，受诋毁的要反复加以核实，凡是谋反的要予以铲除，骄横的 挫其锋芒，自满的加以抑制，倾心归顺的加以招安，已被征服的加以 安置，已经投降的加以开脱。 获得坚固的城池要加以守备，获得险恶的加以阻塞，获得了难攻 的地方加以屯守，获得城池加以分赏，获得土地加以分封，获得财物 加以赏赐。 敌人的行动要加以窥探，敌人靠近要加以戒备，敌人强大就卑而 待之，敌人安逸就避开其兵锋，敌人来犯要严阵以待，敌人凶暴就更 要安抚民众，敌人悖乱就伸张正义，敌人和睦就分化离间。顺应敌人 的举措来打击它，根据情势的变化来破坏它，散布假情报造成它的过 失，四面包围将它歼灭。 胜利了不将功劳归于自己，获得财物不要自己独占，攻打城池不 能旷日持久，立其国的人为君不能取而代之。决策出于自己，功劳归 于将士，须知这才是真正的利益所在啊！别人都是诸侯，自己才是天 子，让各个城邑自我保护，让官吏贤士自行征收赋税。 世人能以礼来祭祀祖先，很少能爱护自己的民众。能够以礼来祭 祀祖先是亲亲之道，能够爱护自己的民众是为君之道。爱护民众的君
主，重视农桑，不违农时，轻徭薄赋，不夺民财，没有徭役，不让民 众劳累。这样国家富有，民众安乐，然后选取贤士来管理他们。这里 所说的士人，就是英雄。所以说：网罗了敌国的英雄，敌国就会陷入 困境。英雄，那是国家的栋梁；民众，那是国家的根本。得到了它的 栋梁，获取了根本，就能够政令畅通，民众毫无怨言。 【原文】 夫用兵之要，在崇礼而重禄①。礼崇则智士至，禄重则义士轻 死。故禄贤不爱财，赏功不逾时，则下力并而敌国削。夫用人之 道，尊以爵，赡以财②，则士自来；接以礼，励以义，则士死之。 【译文】 用兵的关键，在于崇尚礼节和厚给俸禄。崇尚礼节，那智谋之士 就会归附；厚给俸禄，那忠义之士就会视死如归。因此给予贤士俸禄 时不应吝惜钱财，奖赏有功之臣时不能拖延时日。这样，部属们就会 同仇敌忾，敌国就削弱了。用人之道，在于封赏爵位来尊崇他，给予 厚禄来赡养他，贤士就会自动来归附；以礼相待，用大义来鼓励他， 将士就会以死相报。 【原文】 夫将帅者，必与士卒同滋味而共安危，敌乃可加，故兵有全胜， 敌有全因。昔者良将之用兵，有馈箪醪者①，使投诸河，与士卒同流 而饮。夫一箪之醪不能味一河之水，而三军之士思为致死 者，以滋 味之及己也。《军谶》曰：“军井未达，将不言渴；军幕未办，将不言 倦；军灶未炊，将不言饥。冬不服裘，夏不操③②扇，雨不张盖。是
谓将礼。与之安，与之危，故其众可合而不可离，可用而不可疲，以 其恩素蓄，谋素和也。”故曰：蓄恩不倦，以一取万。 【译文】 将帅一定要与士卒同甘共苦，同生共死，才能和敌人作战。因此 才会有全胜，敌人才有大败。从前的良将用兵，有人送给他一坛酒， 他让人倒在河中，与士卒同流而饮。一坛酒不能使整条河水都有酒 味，而三军将士都想以死相报，是因为将帅与自己同甘共苦。《军 谶》上说：“军井没有打好，将帅不说口渴；帐篷没有搭好，将帅不说 疲劳；饭菜没有烧好，将帅不说饥饿。冬天不穿裘衣，夏天不拿扇 子，下雨不打伞。这就是做将帅的基本要求。与士卒同甘苦、共患 难，因此军队才会万众一心，不可分离，南征北战而不感到疲劳。这 是将帅平日里积蓄恩惠、上下一心的缘故。”所以说，不断地施恩惠于 士卒，就可以赢得千万人的拥护。 【原文】 《军谶》曰：“将之所以为威者，号令也；战之所以全胜者，军政 也；士之所以轻战者，用命也。”故将无还令，赏罚必信，如天如地， 乃可御人；士卒用命，乃可越境。 夫统军持势者，将也；制胜破敌者，众也。故乱将不可使保军， 乖众不可使伐人。攻城则不拔，图邑则不废，二者无功，则士力疲 弊。士力疲弊，则将孤众悖①，以守则不固，以战则奔北，是谓老 兵。兵老则将威不行，将无威则士卒轻刑，士卒轻刑则军失伍，军失 伍则士卒逃亡，士卒逃亡则敌乘利，敌乘利则军必 丧。
《军谶》曰：“良将之统军也，恕己而治人。推惠施恩，士力日 新，战如风发，攻如河决。”故其众可望而不可当②，可下而不可胜。 以身先人，故其兵为天下雄。 《军谶》曰：“军以赏为表，以罚为里。”赏罚明，则将威行；官 人得，则士卒服；所任贤，则敌国震。 《军谶》曰：“贤者所适，其前无敌。”故士可下而不可骄，将可 乐而不可忧，谋可深而不可疑。士骄则下不顺，将忧则内外不相信， 谋疑则敌国奋。以此攻伐，则致乱。 【译文】 《军谶》上说：“将帅之所以有威严，是因为号令；作战之所以大 获全胜，是由于军政整饬；士卒之所以视死如归，是由于听从命 令。”因此将帅要令出必行，赏罚必信，就像天地不可更改一样，才可 以驾驭士卒。士兵听从命令，才能攻城作战。 统率军队、把握态势的是将帅；夺取胜利、击破敌人的是士卒。 因此治军无方的将领不能让他统率三军，离心离德的士卒不能用来攻 打敌国。这样的军队，攻打城池难以取胜，图谋市镇难以占领，两件 事都劳而无功，反而军力疲惫。军力疲惫就会使将领更加孤立。用这 样的军队守卫则阵地不保，用来作战则士卒溃散，这就叫做帅老兵 疲。帅老兵疲的话，将领就没有威信；将领没有威信，士卒就不怕刑 罚；士卒不怕刑罚，军队必然混乱；军队混乱，士卒就必然逃亡；士 卒逃亡，敌人必然趁机而入；敌人趁机进攻，军队必然大败。
《军谶》上说：“良将统率军队，用恕己之道来治理部下。广施恩 惠，军队的战斗力就会日新月异，作战就像狂风一样，进攻就像洪水 决堤一样。”所以这样的军队，能让敌人望风披靡而不敢抵挡，让敌人 只能束手投降而不敢存有取胜的奢望。将帅身先士卒，因此士兵就称 雄天下。 《军谶》上说：“治军应当以奖赏为表，以惩罚为里。”赏罚分 明，则将帅的威严才能建立。选官用人得当，士卒才会诚服。任贤用 能，敌国就会惧怕。 《军谶》上说：“贤士归附的国家，一定会所向无敌。”所以，应 该对贤士以礼相待，而不能简慢，将士可以令其愉快，而不能使其担 忧，谋划可以深邃，而不可以犹豫。将士骄横，下属就不会诚服；将 帅担忧，内外就互不信任；谋划犹豫，敌国就会趁机得势。这样的军 队去打仗，一定会导致祸乱的。 【原文】 夫将者，国之命也。将能制胜，则国家安定。《军谶》曰：“将能 清，能静，能平，能整，能受谏，能听讼，能纳人，能采言，能知国 俗，能图山川，能表险难，能制军权。”故曰：仁贤之 智，圣明之 虑，负薪之言，廊庙之语，兴衰之事，将所宜闻。 将能思士如渴，则策从焉①。夫将拒谏，则英雄散；策不从，则 谋士叛；善恶同，则功臣倦；专己，则下归咎；自伐，则下少功；信 谗，则众离心；贪财，则奸不禁；内顾，则士卒淫。将有一，则众不 服；有二，则军无式；有三，则下奔北；有四，则祸及国。
《军谶》曰：“将谋欲密，士众欲一，攻敌欲疾②。”将谋密，则 奸心闭；士众一，则军心结；攻敌疾，则备不及设。军有此三者，则 计不夺。将谋泄，则军无势；外窥内，则祸不制；财入营，则众奸 会。将有此三者，军必败。 将无虑，则谋士去；将无勇，则吏士恐；将妄动，则军不重；将 迁怒，则一军惧。《军谶》曰：“虑也，勇也，将之所重；动也，怒 也，将之所用。”此四者，将之明诫也。 【译文】 将帅是国家命运的掌握者。将帅能够获胜，国家就安定。《军 谶》上说：“将帅能清廉，能沉静，能公平，能严肃，能接受谏言，能 明断是非，能容纳他人，能听取意见，能了解各地的风俗，能精通地 理形势，能明晓险关要隘，能把握三军的局势。”因此说，贤能人的睿 智，君主的远虑，民众的议论，官员的意见，以及天下兴衰的往事， 都是将帅应当了解的。 将帅若能思贤若渴，有谋略的人就会归附他。将帅不听从属下的 意见，杰出的人才就会散去；不采纳谋士的良言，谋士就会离开；善 恶不分，功臣就会灰心。一意孤行，属下就会归咎于上；自我炫耀， 属下就不愿多建战功；听信谗言，军队就会离心离德；贪图钱财，就 会奸邪不止；贪恋女色，士卒就会放纵。将帅如有上面的一条，将士 就不会诚服；有了两条，军队就没有法纪；有了三条，全军就会溃 败；有了四条，就会给国家带来灾难了。 《军谶》上说：“将帅的谋划要保密，士卒的志向要统一，攻城略 地要迅速。”将帅的谋划保密，奸细就无机可乘；士卒的志向统一，军
心就团结一致；攻城略地迅速，敌人就来不及防备。做到这三点，军 队的行动计划就不会失败了。将帅的谋划泄密，军队的有利态势就失 去了；奸细知道了内情，军队的祸患就无法制止了；不义之财进入军 营，种种坏事就出现了。将帅有了这三条，军队一定会溃败。 将帅谋虑浅短，谋士就会离去；将帅怯懦无勇，将士就会恐惧； 将帅轻举妄动，军心就不稳；将帅迁怒于人，全军上下就会畏惧。 《军谶》上说：“深谋远虑，坚定勇敢，这是将帅的高贵品质。适时而 动，当怒则怒，这是将帅用兵的艺术。”这四个方面，都是将帅应该作 为训诫的。 【注释】 ①卜：推算。 ②爨：烧火做饭。 【原文】 《军谶》曰：“军无财，士不来；军无赏，士不往。” 《军谶》曰：“香饵之下，必有悬鱼；重赏之下，必有死夫。”故 礼者，士之所归；赏者，士之所死。招其所归，示其所死，则所求者 至。故礼而后悔者，士不止；赏而后悔者，士不使。礼赏不倦，则士 争死。 《军谶》曰：“兴师之国，务先隆恩；攻取之国，务先养民。以寡 胜众者，恩也；以弱胜强者，民也。”故良将之养士，不易于身，故能 使三军如一心，则其胜可全。
《军谶》曰：“用兵之要，必先察敌情。视其仓库，度其粮食，卜 其强弱①，察其天地，伺其空隙。”故国无军旅之难而运粮者，虚也； 民菜色者，穷也。千里馈粮，民有饥色；樵苏后爨②，师不宿饱。夫 运粮千里，无一年之食；二千里，无二年之食；三千里，无三年之 食，是谓国虚。国虚则民贫，民贫则上下不亲。敌攻其外，民盗其 内，是谓必溃。 【译文】 《军谶》上说：“军队没有财物，贤士就不会来归附；军中没有奖 赏，将士就不勇往直前。” 《军谶》上说：“香喷喷的鱼饵下面，一定会有上钩之鱼；厚重的 赏赐之下，一定会有敢死之人。”因此，礼遇是谋士归附的原因，厚赏 是将士敢死的原因。以礼相待来招徕谋士，用厚赏招徕敢死的将士， 那么那些人就会纷纷归附了。因此以礼相待而又反悔的，谋士就不会 来了。用厚赏招徕而又反悔的，将士就不会为己所用。只有礼遇和赏 赐始终如一，谋士和将士才会争相投奔。 《军谶》上说：“打算打仗的国家，一定要先厚施恩惠；打算攻取 别的国家，一定要与民休息。能以少胜多的，是厚施恩惠的结果；能 以弱胜强，是得到民众拥护的结果。”因此，良将像对待自己一样对待 士卒，这样就能全军上下一心，在战争中百战百胜。 《军谶》上说：“用兵的关键，在于首先察明敌情。看看它的仓 库，揣度一下它的粮食，推算它的强弱，调查它的气候和地形情况， 寻找薄弱环节。”所以，国家没有战争而运送粮食的，国势空虚；民众 面带菜色，百姓困苦。从千里之外运粮，百姓就会饥饿；临时砍柴做
饭，军队就没有隔宿之饭。千里之外运粮，说明国家空缺一年的粮 食；二千里之外运粮，说明国家缺两年的粮食；三千里之外运粮，说 明国家缺三年的粮食，这正是国势空虚的表现。国势空虚，百姓就会 贫穷；百姓贫穷，上下就不会和睦。敌人在外虎视眈眈，内乱丛生， 这必然会使国家崩溃。 【原文】 《军谶》曰：“上行虐则下急刻。赋敛重数，刑罚无极，民相残 贼，是谓亡国。” 《军谶》曰：“内贪外廉，诈誉取名，窃公为恩，令上下昏，饰躬 正颜，以获高官，是谓盗端。” 《军谶》曰：“群吏朋党，各进所亲，招举奸枉，抑挫仁贤，背 公立私，同位相讪①，是谓乱源。”相连②， 《军谶》曰：“强宗聚奸，无位而尊，威无不震，葛种德立恩，夺 在位权，侵侮下民，国内哗喧，臣蔽不言，是谓乱根。” 《军谶》曰：“世世作奸，侵盗县官，进退求便，委曲弄文，以危 其君，是谓国奸。” 《军谶》曰：“吏多民寡，尊卑相若，强弱相虏，莫适禁御，延及 君子，国受其咎。” 《军谶》曰：“善善不进，恶恶不退，贤者隐蔽，不肖在位，国受 其害。”
《军谶》曰：“枝叶强大，比周居势，卑贱陵贵，久而益大，上不 忍废，国受其败。” 《军谶》曰：“佞臣在上，一军皆讼，引威自与，动违于众。无进 无退，苟然取容。专任自己，举措伐功。诽谤盛德，诬述庸庸。无善 无恶，皆与己同。稽留行事，命令不通。造作奇政，变古易常。君用 佞人，必受祸殃。” 《军谶》曰：“奸雄相称，障蔽主明；毁誉并兴，壅塞主聪。各阿 所私，令主失忠。” 故主察异言，乃睹其萌；主聘儒贤，奸雄乃遁；主任旧齿，万事 乃理；主聘岩穴，士乃得实。谋及负薪，功乃可述；不失人心，德乃 洋溢。 【译文】 《军谶》上说：“君主暴虐无道，下面的官吏就会苛责，横征暴 敛，滥用酷刑，百姓就会不断地揭竿而起，这就是亡国之兆。” 《军谶》上说：“内心贪婪而外表廉洁，用欺诈的手段获得名声， 假公济私，上令下昏，假装正直、谦恭来骗取高官厚禄，这就是窃国 的源头。” 《军谶》上说：“官吏结党营私，各自引进自己的亲信，网罗奸邪 之徒，压制仁人义士，背弃公德，谋取私利，同僚之间，相互攻讦， 这就是大乱的源头。”
《军谶》上说：“世家大族相聚为奸，没有职位却非常尊崇，威风 所至，无人不惧。他们彼此相互勾结就像葛藤一样盘根错节，用小恩 小惠收买人心，志在夺权，欺辱百姓，国内怨声载道，群臣却隐瞒实 情，不敢直言，这就是大乱的根源。” 《军谶》上说：“世世代代为奸作恶，侵蚀官员的权威，一举一 动，都是为了谋取私利，歪曲文法，威胁天子的权威，这就是国家的 奸贼。” 《军谶》上说：“官多民少，尊卑不分，恃强凌弱，无力制止，君 子也受到牵连，国家一定会蒙受其难。” 《军谶》上说：“喜爱好人却不任用，厌恶坏人而不贬斥，有才有 德的人被迫隐居，品行恶劣的人却当权执政，国家一定会蒙受其害。” 《军谶》上说：“宗族势力强大，互相勾结，窃取要位，欺上瞒 下，日益壮大，君主又不忍心铲除，国家必定受到败坏。” 《军谶》上说：“佞臣受到重用，军队就会离心离德，倚仗权势炫 耀自己，动辄违背众人的意愿。没有进退的原则，一味讨好君主。刚 愎自用，夸耀自己。诽谤有德能的人，诬陷有功之臣。不分善恶，只 求符合自己的心意。积压政务，使上下政令不通。干预朝政，变乱古 制。君主喜欢用这样的佞人，国家一定会遭到祸患。” 《军谶》上说：“奸雄相互吹捧，蒙蔽君主，使其是非不分。诽谤 和吹捧同时兴起，堵塞君主的视听，使其善恶难辨。各自庇护自己的 手下，使君主失去忠臣。”
因此君主能够明察不同的说法，就能看到事物的萌芽；君主任用 儒士贤才，奸雄就会远遁；君主任用古旧耆老，政事就能井井有条； 君主任用山林、土穴中的隐士，才能得到真正有才学的人。君主能够 倾听黎民的意见，才能建立可以流传史书的功业；君主举动不失民 心，才能德泽惠及天下。
中略 《三略》一书，是为衰微的时代而作的。《上略》设置礼赏，辨 识奸雄，揭示成功之道；《中略》区分德行，明察权变；《下略》陈 述道德，考察安危，揭示残害贤能的罪过。 君主通晓此书，对自己的江山社稷有很大的帮助；作为大臣，通 晓这本书之后，也能知道如何明哲保身，不遭到君主的残害。俗话 说“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历史上只 有少数几个人能逃脱功高震主的命运，唐朝诗人刘禹锡对此深为感 叹：“将略兵机命世雄，苍黄钟室叹良弓。遂令后代登坛者，每一寻思 怕立功。” 【原文】 夫三皇无言而化流四海，故天下无所归功。帝者，体天则地，有 言有令，而天下太平。群臣让功，四海化行，百姓不知其所以然。故 使臣不待礼赏有功，美而无害。王者，制人以道，降心 服志，设矩 备衰①，四海会同，王职不废，虽有甲兵之备②，而无斗战之患。君 无疑于臣，臣无疑于主，国定主安，臣以义退，亦能美而无害。霸 者，制士以权，结士以信③，使士以赏。信衰则士疏，赏亏则士不用 命。 【译文】
三皇没有任何言论，他们的教化就流布四海，所以天下的人不知 道把功劳归功于何人。所谓的帝，效法天地而生，有言教有命令，天 下因此而太平。群臣之间相互推让功劳，四海之内都得到教化，而百 姓却还不知其所以然。所以任用大臣不需要依靠礼法和奖赏，就能做 到君臣之间相互赞美而不侵害。所谓的王，用道来驾驭民众，使民众 心悦诚服，设立规矩和法制来防备衰退，四海内的诸侯按时朝见，天 子的法度实行而不废弃。虽然有了军备，但是没有战争的祸患。君主 不怀疑大臣，大臣也不怀疑君主，国家稳定，君主的地位稳固。大臣 适时功成身退，君主之间也能和睦相处而没有猜疑。所谓的霸，用权 术驾驭谋士，用诚信来交好谋士，靠奖赏来任用谋士。失去信任，谋 士就会疏远；缺乏赏赐，谋士就不会用命效力。 【原文】 《 军势》曰：“出军行师，将在自专。进退内御，则功难成。” 《军势》曰：“使智，使勇，使贪，使愚。”智者乐立其功，勇者 好行其志，贪者邀趋其利，愚者不顾其死。因其至情而用之，此军之 微权也。 《军势》曰：“无使辩士谈说敌美①，为其惑众；无使仁者主财， 为其多施而附于下。” 《军势》曰：“禁巫祝，不得为吏士卜问军之吉凶。” 《军势》曰：“使义士不以财”。故义者不为不仁者死，智者不为 暗主谋②。
【译文】 《军势》上说：“出兵作战，贵在将帅有专断指挥的权力。 军队的进退若是都受到君主的干预，事情就难以成功。” 《军势》上说：“任用智者、勇者、贪者、愚者的方法（各不相 同）。”有智谋的人喜欢建立功业，勇敢的人喜欢实现自己的志向，贪 财的人喜欢追求俸禄，愚蠢的人不惜性命。都要根据他们的性情来任 用，这就是用人的微妙权术。 《军势》上说：“不要让能说会道的人讲述敌人的长处，因为这将 迷惑众人；不要让仁厚的人掌管钱财，因为他会屈从下属的要求而浪 费钱财。” 《军势》上说：“禁止巫祝，不能让他们为将士卜测行军的吉 凶。” 《军势》上说：“任用侠义之士不能靠钱财。”因为侠义之士是不 会替不仁不义的人去卖命的，明智的人不会为昏聩的君主出谋划策。 【原文】 主不可以无德，无德则臣叛；不可以无威，无威则失权。臣不可 以无德，无德则无以事君；不可以无威，无威则国弱，威多则 身蹶 ①。 故圣王御世，观盛衰，度得失，而为之制。故诸侯二师，方伯三 师，天子六师。世乱则叛逆生，王泽竭，则盟誓相诛伐。德同势敌，
无以相倾，乃揽英雄之心，与众同好恶，然后加之以权变。故非计策 无以决嫌定疑，非谲奇无以破奸息寇②，非阴谋无以成功。 【译文】 君主不能没有道德，没有道德，大臣就会背叛；不可以没有威 严，没有威严就会失去权力。大臣不能没有道德，没有道德就没有侍 奉君主的权力；不可以没有威严，没有威严就会国家衰微，但威严过 多又会害了自己。 因此，英明的君主治理天下，观察世道的兴衰，衡量政治的得 失，然后制定典章制度。规定诸侯管辖两军，方伯管辖三军，天子管 辖六军。世道混乱的时候，叛党逆贼丛生，天子的德泽枯竭了，诸侯 就结盟相互攻战。诸侯之间势均力敌，没有办法战胜对手，就招揽英 雄的心，与众人同仇敌忾，然后再运用权术。所以不运筹谋划，就没 有办法决定嫌疑；不诡诈出奇，就没有办法平定贼寇；不秘密谋划， 就没有办法取得成功。 【原文】 圣人体天，贤者法地，智者师古。是故《三略》为衰世作。《上 略》设礼赏，别奸雄，著成败。《中略》差德行①，审权变。《下 略》陈道德，察安危，明贼贤之咎。故人主深晓《上略》，则能任贤 擒敌；深晓《中略》，则能御将统众；深晓《下略》，则能明盛衰之 源，审治国之纪。人臣深晓《中略》，则能全功保 身。 夫高鸟死，良弓藏；敌国灭，谋臣亡。亡者，非丧其身也，谓夺 其威，废其权也。封之于朝，极人臣之位，以显其功；中州善国，以
富其家；美色珍玩，以说其心②。 夫人众一合而不可卒离，威权一与而不可卒移。还师罢军，存亡 之阶。故弱之以位，夺之以国，是谓霸者之略。故霸者之作，其论驳 也。存社稷、罗英雄者，《中略》之势也。故世主秘焉。 【译文】 圣人能够体察天道，贤人能够取法地，智者能够以古为师。因此 《三略》一书，是为衰微的时代而作的。其中《上略》设置礼赏，辨 识奸雄，揭示成功之道。《中略》区分德行，明察权变。《下略》陈 述道德，考察安危，揭示残害贤能的罪过。因此，君主通晓《上 略》，就能任用贤能的人制伏敌人；通晓《中略》，就能驾驭将帅、 统领众人；通晓《下略》，就能明白盛衰的源头，审察治理国家的纲 纪。大臣通晓《中略》，就能明哲保身。 那高鸟死了，良弓就要收起来了；敌对的国家灭亡了，谋臣也就 要消灭了。所谓的消灭，不是杀掉他，而是夺取他威严，废掉他的权 力。把他分封在朝堂之上，位极人臣，来表彰他的功劳；在中原之地 封给他肥沃土地，来使他家庭富有；赐给他美女珍玩，使他心情愉 悦。 军队一旦编成，是无法仓促解散的；兵权一经授予，是无法马上 收回的。战争结束，将帅班师回朝，这是君主权位生死存亡的时候。 所以，削弱他的地位，剥夺他的兵权，这是霸者驾驭将帅的方略。因 此，霸者的行为是驳杂不纯的。保全社稷，收罗英雄，这是《中略》 所论述的权变。历代做君主的，对此都是匠心独运、秘而不宣的。
下略 《下略》主要讲述的是国家治乱的源头。根据《下略》，君主就 能明白盛衰的源头，审察治理国家的纲纪。 能够拯救天下危险的人，就能得到天下的安宁；能够除掉天下所 忧愁的人，就能安享天下的乐趣；能够解救天下于祸患的人，就能获 得天下的福祉。只有视天下为己任的人，才能够明白人民的心声，从 而制定出符合人民利益的政令，与民休息，使人民和自己的利益相一 致，然后，天下才能得到安定，国富民强，达到大治。 【原文】 夫能扶天下之危者，则据天下之安；能除天下之忧者，则享天下 之乐；能救天下之祸者，则获天下之福。故泽及于民，则贤人归之； 泽及昆虫，则圣人归之。贤人所归，则其国强；圣人所归，则六合同 ①。求贤以德，致圣以道。贤去，则国微；圣去，则 国乖②。微 者，危之阶；乖者，亡之徵。 【译文】 能够拯救天下危险的人，就能得到天下的安宁；能够除掉天下忧 愁的人，就能安享天下的乐趣；能够解救天下于祸患的人，就能获得 天下的福祉。所以恩泽惠及民众，就会有贤人归顺；恩泽惠及昆虫， 就会有圣人辅助。贤人所归附的君主，他的国家一定强大；圣人所辅
助的君主，天下就能统一。使贤人归附的是德行，使圣人辅助的是 道。贤人离开，国家就开始衰微；圣人离开，国家就会混乱。国家衰 微，是走向危险的阶梯；国家混乱，是亡国的征兆。 【原文】 贤 人之政，降人以体①；圣人之政，降人以心。体降可以图 始，心降可以保终。降体以礼，降心以乐。所谓乐者，非金石丝竹 也，谓人乐其家，谓人乐其族，谓人乐其业，谓人乐其都邑，谓人乐 其政令，谓人乐其道德。如此君人者，乃作乐以节之，使不失其和。 故有德之君，以乐乐人；无德之君，以乐乐身。乐人者，久而长；乐 身者，不久而亡。 【译文】 贤人执政，能使人从行动上服从；圣人执政，能使人从心灵上服 从。从行动上服从，可以开始创业；从心灵上服从，可以善始善终。 使人从行动上服从靠的是礼，使人从心灵上服从靠的是乐。所谓的 乐，不是金石丝竹，而是使人们喜爱自己的家庭，使人们喜爱自己的 家族，使人们喜爱自己的职业，使人们喜爱自己的城池，使人们拥护 国家的政令，使人们乐于讲究道德。君主这样就用乐来节制人们，使 他们不迷失理智。所以有德之君依靠音乐来使人快乐；无道之君，用 音乐来使自己快乐。使人们快乐的君主，国家能够长治久安；用音乐 来使自己快乐的君主，国家即将灭亡。 【原文】
释近谋远者①，劳而无功；释远谋近者，佚而有终。佚政多忠 臣，劳政多怨民。故曰：务广地者荒，务广德者强。能有其有者安， 贪人之有者残。残灭之政，累世受患②。造作过制，虽成必 败。 舍己而教人者逆，正己而化人者顺。逆者乱之招，顺者治之要 ③。 【译文】 放下内政而谋划对外扩张的，一定劳而无功；放弃对外扩张而专 注内政的，安逸却有所成就。实行安逸的政策，就会有很多忠臣；实 行劳民伤财的政策，就会有很多怨恨的民众。所以说，一心要扩张土 地的，内政必定荒芜；致力于修德的，一定会强大。能够保住自己所 拥有的就安逸，贪图他人所拥有的必然受害。残酷暴虐的统治，世世 代代都要受害。事情超过了限度，即使一时成功，最终也不免失败。 不改正自己的行为而教育他人的属于违背常理，先改正自己而后 教育他人的才合乎常理。违背常理是混乱的征兆，合乎常理是治理国 家的关键。 【原文】 道、德、仁、义、礼，五者一体也。道者，人之所蹈①；德者， 人之所得；仁者，人之所亲；义者，人之所宜；礼者，人之所体。不 可无一焉。故夙兴夜寐，礼之制也；讨贼报仇，义之决也 ；恻隐之 心②，仁之发也；得己得人，德之路也；使人均平，不失其所，道之 化也。
【译文】 道、德、仁、义、礼，这五个方面是一个整体。道，这是人应该 遵循的法则；德，这是人应该拥有的情操；仁，这是人应该亲近的柔 情；义，这是人应该做的合宜事情；礼，这是人应该遵循的行为规 范。这五个方面缺一不可。因此夙兴夜寐，这是礼所限制的；讨贼报 仇，这是义的决断；恻隐之心，这是仁的发挥；修己安人，这是德的 要求；使人均平，各得其所，这是道的教化。 【原文】 出君下臣名曰命①，施于竹帛名曰令，奉而行之名曰政②。夫命 失，则令不行；令不行，则政不正；政不正，则道不通；道不 通， 则邪臣胜；邪臣胜，则主威伤。 【译文】 出自于君主而到达大臣的指示这就是“命”，把它书写在帛纸上叫 做“令”，遵照执行命令就叫做“政”。“命”有了失误，那么“令”就不能 推行；“令”没有推行，那么“政”就产生偏差；“政”产生了偏差，那么 道就不通；道不通，那么奸邪的佞臣就得势；奸邪的佞臣得势，那么 君主的威严就受到伤害。【原文】【注释】 千里迎贤，其路远；致不肖，其路近。是以明王舍近而取①佑： 庇护。远，故能全功，尚人，而下尽力。 废一善，则众善衰；赏一恶，则众恶归。善者得其佑①，恶者受 其诛，则国安而众善至。
众疑无定国，众惑无治民。疑定惑还，国乃可安。 一令逆则百令失，一恶施则百恶结。故善施于顺民，恶加于凶 民，则令行而无怨。使怨治怨，是谓逆天；使仇治仇，其祸不救。治 民使平，致平以清，则民得其所而天下宁。 【译文】 千里之外迎接贤人，路途十分遥远；招引不肖之徒，路途却十分 接近。所以英明的君主能够舍近而求远，才能保全功业，尊崇贤人， 而大臣也往往能尽心竭力。 废置一个贤人，那么许多贤人都隐退了；奖赏了一个恶人，那么 许多恶人都来了。贤人得到保护，恶人受到惩治，就会国家安定，贤 人归附。 民众对政令有所怀疑，国家就不会得到安定；民众都对政令感到 迷惑，社会就得不到治理。要使民众对政令的疑惑消除，国家才可以 安定。 一项政令违背民意，那么其他政令也就无法推行；一项恶政得到 实施，无数恶果也就结下了。所以对顺民要实施仁政，对恶民要实施 酷政，这样才会政令通畅，民众也就没有怨言了。用民众怨恨的政令 来治理心怀怨恨的民众，叫做违背天意；用民众所仇恨的政令来治理 心怀仇恨的民众，灾祸就无法制止了。治理民众要做到公平，而要实 现公平，政治就必须清明。这样，民众便会各得其所，天下也就安宁 了。
【原文】 犯上者尊，贪鄙者富，虽有圣王，不能致其治①；犯上者诛，贪 鄙者拘，则化行而众恶消。清白之士，不可以爵禄得；节义之士 ， 不可以威刑胁。故明君求贤，必观其所以而致焉。致清白之士，修其 礼；致节义之士，修其道。而后士可致，而名可保。 【译文】 犯上作乱的人受到尊重，贪鄙的人富有，这样的话，即使圣明的 君主，也不能把国家治理好；犯上作乱的人被诛杀，贪鄙的人被拘 押，这样教化推行，各种邪恶的事情就会消除了。清白之人，是不能 用爵禄来得到的；节义之士，是不能用刑罚来威胁的。所以英明的君 主求取贤人，一定要观察他是什么样的人。对于清白之人，要讲究 礼；对于节义之士，要依靠道义。这样，贤人才能归附，而君主的名 声也可以得到保全。 【原文】 夫圣人君子，明盛衰之源，通成败之端①，审治乱之机，知去就 之节。虽穷不处亡国之位，虽贫不食乱邦之禄。潜名抱道者②，时至 而动，则极人臣之位；德合于己，则建殊绝之功。故其 道高而名扬 于后世。 【译文】 圣人君子能够明白盛衰的源头，通晓成败的端倪，审察治乱的时 机，了解去就的时节。即使穷困，也不会贪图亡国的高位；即使贫
苦，也不会苟取衰乱之邦的厚禄。隐姓埋名却还有经邦治国之道的 人，时机到来时一举成功，便可以位极人臣；君主的志向和自己的相 投，就可以建立殊世的功勋。所以，他们谋略高明而扬名于后世。 【原文】 圣王之用兵，非乐之也，将以诛暴讨乱也。夫以义诛不义，若 决江河而溉爝火①，临不测而挤欲堕，其克必矣。所以优游恬淡而不 进者，重伤人物也。夫兵者，不祥之器，天道恶之，不得已而用之， 是天道也。夫人之在道，若鱼之在水，得水而生，失水而死。故君子 者常畏惧而不敢失道。 【译文】 圣明君主的用兵，不是因为他喜欢打仗，而是用来诛灭暴乱。用 正义讨伐不义，就像断开江河来浇灭小火把一样，就像在无底深渊旁 边去推下一个摇摇欲坠的人一样，其赢得胜利是一定的。所以悠闲恬 淡而不急于进攻，是害怕伤害人民和财物。那兵器，是不祥之物，天 道厌恶它，不得已才用的，这是顺乎天道的。人和天道的关系，就像 鱼儿和水一样；得到水就能生存，失去水就要死去。所以君子常常心 存敬畏而不敢失去天道。 【原文】 豪杰秉职，国威乃弱；杀生在豪杰，国势乃竭；豪杰低首，国乃 可久；杀生在君，国乃可安。四民用虚，国乃无储；四民用足，国乃 安乐。
贤臣内，则邪臣外；邪臣内，则贤臣毙①。内外失宜，祸乱传 世。 大臣疑主，众奸集聚。臣当君尊，上下乃昏；君当臣处，上下失 序。 伤贤者，殃及三世；蔽贤者，身受其害；嫉贤者，其名不全；进 贤者，福流子孙。故君子急于进贤而美名彰焉②。 利一害百，民去城郭；利一害万，国乃思散。去一利百，人乃慕 泽③；去一利万，政乃不乱。 【译文】 豪强把持朝政，国家的威望就衰弱；杀生之权掌握在豪强的手 中，国家的威望就衰竭了；豪强俯首，国家才可以持久；杀生之权掌 握在君主的手中，国家才会得到安定。百姓穷困，国家就没有储备； 百姓富足，国家才会安乐。 重用贤臣，那么奸臣就被排斥在外了；重用奸臣，那么贤臣就被 置于死地了。亲疏不当，祸乱就会沿传到后世。 大臣怀疑君主，众多奸邪就会乘机聚集。大臣享有君主的尊崇， 上下就会名分不分；君主沦为大臣的地位，上下的秩序就颠倒了。 伤害贤人的，祸患会延及子孙三世；埋没贤人的，自身受其害； 嫉妒贤人的，名声不得保全；提拔贤人的，子孙都会受到他的恩惠。 所以君子都热心于推荐贤人而使自身的名声显扬于世。
使一人获利而使百人遭害，民众就会离开城郭；使一人得利而使 万人受害，全国就会人心离散。除掉一人而让百人得利，人们就会感 慕他的恩泽；除掉一人而让万人得利，政治就不会发生动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