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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兰特船长的儿女_青少年成长必读经典书系_by_儒勒·凡尔纳_z_lib_org Flipbook 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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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阅读导航 第一章 令人费解的漂流瓶 第二章 海伦夫人的建议 第三章 上错船的地理学家 第四章 地动山摇 第五章 天助的一枪 第六章 夜遇红狼 第七章 无情的洪水 第八章 澳洲之行 第九章 海上遇飓风 第十章 神秘的水手 第十一章 内陆奇遇 第十二章 土人的表演 第十三章 奇异的马瘟 第十四章 神秘水手的惊天秘密 第十五章 危险的彭·觉斯 第十六章 麦加利号 第十七章 被毛利人俘虏 第十八章 逃离毛利人 第十九章 重返“邓肯号” 第二十章 重逢的喜悦

阅读导航 《格兰特船长的儿女》的作者儒勒·凡尔纳是19世纪法国作家, 被誉为“科幻小说的鼻祖”。他自幼向往远航探险,却被父亲严令禁 止。于是他躺在床上,流着泪发誓:“以后保证只躺在床上,在幻想中 旅行。”正是这一童年经历,促使凡尔纳一生驰骋于幻想之中,创作出 如此众多的著名科幻作品。从《地心游记》到《八十天环游地球》, 凡尔纳的许多小说都脍炙人口,而三部曲《格兰特船长的儿女》(1 868年)、《海底两万里》(1870年)和《神秘岛》(187 4年)则是他的代表作。 凡尔纳的故事生动幽默,妙语横生,又能激发人们尤其是青少年 热爱科学、向往探险的热情,作品里充满了知识,所以一百多年来, 一直受到世界各地读者的欢迎。凡尔纳将日后出现的奇迹写得那样详 细准确,头头是道,以致许多学术团体对他所说的现象进行讨论,数 学家们对他举的数字用几个星期、几个星期的时间去推算。当他那本 关于登月球的书出版时,有五百人自愿要求参加下一次的远征。据联 合国教科文组织的资料表明,凡尔纳是世界上作品被翻译得最多的十 大名家之一。 《格兰特船长的儿女》是著名三部曲中的第一部。这部小说写的 是:游船“邓肯号”的船主格里那凡爵士在一次偶然当中,得到了两年 前遇险失踪的苏格兰航海家格兰特船长的线索。为了搭救落难的格兰 特船长,格里那凡爵士自行组织旅行队,带着格兰特船长的儿女,一 起踏上了寻找格兰特船长的旅程。他们穿过南美洲的草原,横贯澳洲

内地和新西兰,环绕了地球一周。一路上他们以无比的毅力和勇敢, 战胜了无数艰险,终于在太平洋的一个荒岛上找到了格兰特船长。 阅读《格兰特船长的儿女》这部小说,可以让我们有机会去领略 南半球美妙的自然风光,欣赏那里千奇百怪的动植物,经历一次难得 的地理大探险。还等什么,快一起来探险吧!

第一章 令人费解的漂流瓶 “邓肯号”上的水手们捕杀了鲨鱼后,竟然在鱼腹中发现了一个瓶 子。 1864年7月26日,英国贵族院苏格兰十二元老之一的爱德 华·格里那凡爵士,率领着他的一艘华丽的游船“邓肯号”,在北海海面 上全速航行着。 “邓肯号”刚刚建成,此刻正在克莱德湾外几英里的后方试航,格 里那凡爵士和他年轻的妻子海伦夫人,以及一个表兄麦克那巴斯少校 都在船上。忽然, 望台的水手前来报告:有一条大鱼正尾随在船 后。船长约翰·孟格尔叫人将这事告诉了格里那凡爵士。格里那凡爵士 便和麦克那巴斯少校一起来到尾楼顶上,询问船长那是一条什么鱼。 “阁下,”孟格尔对爵士说,“这是一种叫‘天秤鱼’的鲨鱼,是鲨鱼 中最贪馋的一种。如果阁下和夫人感兴趣的话,我可以给大家展示一 下怎样捕捉这样的鲨鱼,让大家观看到动人的一幕。况且,这种鱼对 人有危害,捕杀它也就是除一害!” 在格里那凡爵士的许可下,孟格尔发出了捕鱼命令。爵士叫人通 知海伦夫人。夫人也上到尾楼顶上来了,她兴致勃勃地来观赏这动人 的一幕。水手们把粗绳从右船栏扔下海去,末端系一个大钩,钩上穿 着一大块腊肉。

海上风平浪静,海水清澈,鲨鱼在海面上自由而快速地游来游 去,大家看得一清二楚。它忽而沉入海里,忽而飞身跃进,敏捷矫 健。“邓肯号”上的乘客和水手们都出神地注视着鲨鱼的动作。一会儿 那家伙就游到钩边来了,它打了一个滚,以便更容易吞食,那么大的 一块香饵到它的粗大喉咙里马上就失踪了。它立刻拖着缆索猛地一摇 头,于是就被钩上了。水手们看到时机成熟,快速旋转着辘轳,把怪 物吊了上来。大鱼的头很宽,好像一把双头铁锤安放在一个长柄上, 所以英国人叫它“天秤鱼”。 按照习惯,鲨鱼将被剖开肚子。因为水手们知道鲨鱼什么都吃, 便希望在它的肚子里找一点儿意外的收获,这种希望并不是经常落空 的。 海伦夫人不愿参加这种腥臭的“搜索”,回尾楼去了。鲨鱼还在喘 息着,它有3米多长,600多斤重。天秤鱼虽不是鲨鱼中最大的一 种,但至少也算是最凶猛的一种。 不一会儿,那大鱼被人们毫不客气地用大斧头剖开了肚子,鱼钩 直吞到肚子里,但肚子却是空空的,很明显,那家伙很久没吃东西 了。失望的水手们正要把鱼的残骸扔下海,这时,水手长的注意力突 然被一件东西给吸引住了,在鲨鱼的肚子里,有个粗糙的东西。 “呃!这是什么呀?”人们被水手长的叫声吸引。 “是瓶子。”大副汤姆·奥斯丁说道。 “怎么!”格里那凡爵士也叫了起来,“鲨鱼肚里有个瓶子!你们 小心点儿把瓶子取出来,看看瓶里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海上找到

的瓶子里常常装着宝贵的文件。” 在海上,小事都常常被当成大事对待。当奥斯丁取出瓶子后,大 家都对这个瓶子感到好奇,一声不吭地望着玻璃瓶子,心里揣测着: 这里面装的是船只出事的线索呢,还是一个航海者丢到海浪里玩的不 相干的信? 格里那凡指着瓶外面凝固的杂质说:“可以判定,这瓶子在钻进鲨 鱼肚子以前就已经在大洋里漂流了很久。” 格里那凡一面说,一面仔细地拔开瓶塞子,顿时一股咸味布满了 尾楼。 “怎么样?”海伦夫人迫不及待地问。 “没错,”格里那凡说,“我没有猜错!里面有信件!” 爵士把瓶颈敲断,小心翼翼地将粘在一起的纸抽了出来。这几张 纸片由于海水的侵蚀,字迹模糊,只能辨认出一些单个的字词,连不 成句,拼不成行。格里那凡颠来倒去仔细地观察着,连最细微的一笔 一画都没放过。 “这是三封不同的信件,但很可能说的是同一个内容。”格里那凡 看了看朋友们,说道,“这三个信件分别是用英文、法文、德文三种文 字写的。” “也许三个信件上的字可以互相补充吧?”少校说。

大家根据三个残缺信件上留下的断句进行研究,整理出了一部 分: 1862年6月7日,格拉斯哥的一只三桅船“不列颠尼亚号”沉 没了;两个水手和船长将这个信件在南纬37度11分的地方丢下海 里,请求援救。 “十分正确。”少校说。 “我们能知道的是这只船失事的地点是在南半球海面上,但信件中 的‘gonie’这个词是指一个地方吗?或者———它是一个地名的 一部分?”格里那凡自语道。 “是‘patagonie’呀!”海伦夫人叫道。 “但巴塔戈尼亚是不是在南纬37度线上呢?”少校问。 “这个不难证实。”孟格尔一面打开南美地图,一面回答: “正是这样啊,巴塔戈尼亚被南纬37度线掠过。南纬37度线先 横截阿罗加尼亚,然后沿巴塔戈尼亚北部穿过草原,进入大西洋。” “朋友们,在我看来,所有这些假定都是非常可能的。”格里那凡 说得斩钉截铁,“我认为事情发生在巴塔戈尼亚海岸附近。如果知 道“不列颠尼亚号”当初是要开到什么地方去的,我们就可以判定它是 否有被迫驶到那一带海面的可能。我要让人去格拉斯哥港打听一下它 当初要开向哪里。”

“我们不必跑那么远去打听,我这儿存有近几年的《商船日报》, 查一下就知道了。”孟格尔回答说。 于是,孟格尔拿出一大捆1862年的报纸翻查起来。过不多 久,他就用满意的声调指着一张报纸上的一段文字念道: “1862年5月30日,秘鲁!卡亚俄,满载,驶向格拉斯哥 港,船名‘不列颠尼亚号’,船长格兰特。” “是他,就是他!”格里那凡叫了起来,“就是那个雄心勃勃的苏 格兰人。他曾想在太平洋上建立一个新苏格兰哪!” “是啊!”孟格尔回答说,“他在1862年乘着‘不列颠尼亚号’驶 往格拉斯哥港,后来人们就再也听不到他的消息了。” “再也不用怀疑了!再也不用怀疑了!”格里那凡说着立刻拿起 笔,毫不迟疑地做起记录来: 1862年6月7日,三桅船‘不列颠尼亚号’,籍属格拉斯哥 港,沉没在靠近巴塔戈尼亚一带海面的南半球海内。因急求上陆,两 个水手和船长格兰特立即到达此大陆,将受俘于野蛮的印第安人。兹 特抛下此信件于南纬37度11分处乞求援助,否则必死! “我亲爱的爱德华!”海伦夫人说,“如果那些不幸的人能够重返 祖国,他们会感谢你的!” “他们一定能够重返祖国。”格里那凡回答说,“这个信件说得明 明白白,大英帝国绝不会把它的孩子丢在那荒僻的海岸上,绝不会 的!”

这时,一名水手前来报告说,“邓肯号”已进入克莱德湾,请船长 发命令。 “阁下的意见怎样?”孟格尔转过脸来问格里那凡。 “赶快先开到丹巴顿,让海伦夫人回玛苛姆府,然后我到伦敦去把 信件送给海军部。” 于是,“邓肯号”开足马力,沿着比特岛的海岸航行,接着驶进海 港狭窄的航道。到了晚上6点钟,它停泊在了丹巴顿的那座雪花岩的 脚下。 那里,已经有一辆套好的马车等候着海伦夫人,准备把她和麦克 那巴斯少校一起送回玛苛姆府。格里那凡爵士和他的年轻夫人拥抱告 别后,迅速赶往格拉斯哥。 不过,在他动身之前,他给《泰晤士报》和《每晨纪事》分别发 了一份内容相同的启事。启事内容如下: 欲知格拉斯哥港三桅船“不列颠尼亚号”及其船长格兰特消息者, 请咨询格里那凡爵士。地址:苏格兰,丹巴顿郡,吕西村,玛苛姆 府。

由西方著名的一个传说和习俗———海中的漂流瓶(传说把愿望 或希望放进密封的瓶中并投入大海,就会实现或达成夙愿),引出了 全部故事。在格里那凡等人拾到格兰特船长的漂流瓶后,他和妻子两 人决心帮助这位伟大的船长,故事由此展开。

现代科技只不过是将凡尔纳的预言付诸实践的过程而已。 ———(法)利奥泰

第二章 海伦夫人的建议 格兰特船长的儿女通过那份启事找到了海伦夫人。在夫人的建议 下,格里那凡爵士决定亲自带队去寻找格兰特船长。 玛苛姆府坐落在吕西村附近,俯瞰着吕西村这个美丽的小山谷, 依傍着清澈的乐蒙湖。很久以前,这座城堡就属于格里那凡家族所有 了。 格里那凡爵士三十有二,身材魁梧,面容严峻,目光却极为温 和。他为人豪爽、敢作敢为、行侠仗义,有古代骑士的遗风。他家底 殷实,一向乐善好施、仗义疏财,最难得的是他有一副仁慈的心肠, 甚至比圣·玛丁还要仁慈。他恨不得把他穿的大衣也送给贫民。 格里那凡爵士和海伦小姐喜结连理刚刚三个月,海伦夫人虽不是 贵族出身,但她是纯粹的苏格兰人。这一点,在格里那凡爵士看来, 抵得上任何一个贵族门第。海伦夫人23岁,金发碧眼,柔情似水, 为人勇敢而热情,并且她深爱着她的丈夫。那些佃户和仆役,都亲切 地称她为“我们仁慈的吕西夫人”。 玛苛姆府被辽阔壮丽的大自然环绕着。湖边幽径布满了枫树和栗 树的浓阴;湖岸上还有人唱着古代的战歌;长长的峡谷里有许多古建 筑。格里那凡爵士和海伦夫人经常在这美景中散步,观察、体会、欣 赏那富有诗情画意的胜境。

但是格里那凡并没忘记妻子是一个大旅行家的女儿。他知道,海 伦夫人心里一定还保留着她父亲的那些愿望。当他把“邓肯号”的支配 权交给海伦夫人时,她高兴极了,并开始幻想到风光明媚的希腊去度 蜜月,看明月在仙境般的东方海岸上升起。世上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 吗? 然而,此时格里那凡到伦敦去了。海伦焦急不安地在家里等着, 她期盼着丈夫能带回来好消息。到第三天,海伦夫人陆续收到了丈夫 的几封信。信中,格里那凡爵士流露出对海军部的不满。 这一天晚上,海伦夫人正一个人闷闷坐在房间里时,忽然管家哈 伯尔进来告诉她,有一个少女和一个男孩要求和爵士说话,问她愿不 愿去接见。 “是本地人吗?”夫人问。 “不是的,夫人,因为我从没见过他们。他们是乘火车到巴乐支, 又从巴乐支步行到吕西村的。”管家回答说。 “请他们上来吧,哈伯尔。”夫人说。 不一会儿,那小姑娘和小男孩便被领到夫人面前。姐姐十多岁的 样子,漂亮非凡,只是显得有些疲惫,但表情却坚定沉着。弟弟虽 小,但也是一副勇敢者的模样,好像他是姐姐的保镖。 “你们找我吗?”海伦夫人先开了腔,“我是格里那凡爵士的太 太。”

“您就是为了‘不列颠尼亚号’沉没的事,在报上登了一则启事的那 位夫人吗?”少女问道。 “正是,正是!”海伦夫人赶忙问,“你们是什么人?” “我是玛丽·格兰特,夫人。这是我的弟弟,罗伯尔·格兰特。” “啊!格兰特小姐呀!格兰特小姐!”海伦夫人叫起来。一面把少 女牵到身边,拉住她的双手,同时又吻着罗伯尔的小脸。 一阵悲喜交集过后,海伦夫人便对他们讲述了格里那凡怎样捞获 信件,又怎样知道只有格兰特船长和两个水手逃脱了性命,并用三个 国家的文字写了三封同样内容的信件丢到海里,向全世界的人求援, 等等。 通过两个孩子的叙述,海伦夫人也知道了格兰特小姐与罗伯尔是 格兰特船长仅有的两个孩子。格兰特是他们的姓,船长的名字叫哈 利,他的妻子在生罗伯尔的时候难产死了。当他远程航行时,把两个 孩子托付给一位年老慈祥的堂姐。格兰特船长是个精明能干的海员, 他既懂航海,又善于经商,具有普通商船船长所难及的双重才干。 格兰特船长有一个伟大的计划,即在澳大利亚一带找一片陆地使 苏格兰能作大规模移民。他的这种想法很容易使人误解为他想帮助苏 格兰人争取脱离大英帝国而独立。所以,政府非但不支持,还横加干 涉,制造种种障碍。但是,格兰特没有灰心,自己出资组建了一个精 干的船队,出发到太平洋各大岛屿探险。1862年6月之后,人们 就再也没有听到关于他的任何消息。

也就在这时,哈利的堂姐又过世了。从此,两个孩子成了举目无 亲的孤儿。玛丽·格兰特当时才10岁,可她勇敢地肩负起带养幼小弟 弟的重任,安贫吃苦。她一直以为父亲已经死了,而当她偶然看到报 纸上的启事时,她又从绝望中跑出来寻求希望的线索。于是,她和罗 伯尔赶到了玛苛姆府。 大家谈着谈着,不知不觉已经是深夜了。海伦夫人怕两个孩子过 于疲乏,因此不愿意把话题拉得太长。又聊了几句后,就把姐弟俩领 到为他们准备好的卧室里去了。 第二天天一亮,格里那凡爵士就赶回了玛苛姆府,从他忧郁、失 望、愤慨的脸上,海伦夫人已明白了八九分。 “他们拒绝派船给我!他们说这么做于事无补,反而会牺牲更多 人。”格里那凡爵士愤愤地说。 “我的父亲啊!我可怜的父亲啊!”玛丽·格兰特叫了起来,跪到格 里那凡爵士的膝前。 “你的父亲?怎么回事,小姐?”爵士看到这个女孩跪在他面前, 吃了一惊。 “这是格兰特船长的两个孩子。”海伦夫人回答道。 “啊!小姐,”爵士一面说着,一面扶起少女,“假使我早知道你 们在这里……” 他说不下去了,院子里只听到断断续续的呜咽声。爵士、夫人、 少校以及静悄悄围在主人旁边的仆从,谁都说不出话来。但是可以看

出,这些苏格兰人没有一个不对海军部这个决定表示愤愤不平的。 看到两个孩子悲痛万分的情景,海伦夫人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含 着泪,声音坚决地对丈夫说:“爱德华,格兰特船长把信丢到海里的时 候,就已经把信托给上帝了。是上帝把这封信交给了我们,要我们拯 救那几个不幸的人。” “你的意思是……”爵士问。 “是的,爱德华!我记得,为了让我快乐,你曾经制订过一个伟大 的航海计划!‘邓肯号’是一条轻快牢固的好船,它吃得消南半球旅 行。我们出发吧,让我们去寻找格兰特船长,天下的事还有比拯救被 国家遗弃的不幸儿更快乐、更有价值的吗?” 听了年轻夫人的这番话,格里那凡爵士不禁激动得张开双臂,把 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其实,他也早有此念了,只是担心妻子不同意。 玛丽和罗伯尔见状,感激之情无以言表,握着海伦夫人的手狂吻不 止。

第三章 上错船的地理学家 上错船的巴加拉尔决定:跟爵士一道去寻找失踪的格兰特船长。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邓肯号”做了充足的准备:扩大了煤仓, 也扩大了粮仓;为了以防万一,甚至还装上了一尊有转轴的大炮。谁 知将来有无意外呢? “邓肯号”是一艘样式新颖别致、并配有蒸汽发动机的游船。如果 开足马力的话,可以达到一个很高的速度,超过当时所有的轮船的最 高时速。若论吨位,它比当初探险的哥伦布、麦哲伦的船的吨位要大 得多。 8月25日凌晨3时,“邓肯号”在机器的轰鸣中开始了它的南半 球航行。参加这次航行的有格里那凡爵士、海伦夫人、麦克那巴斯少 校、玛丽·格兰特、罗伯尔·格兰特以及船长、水手,一共25人。“邓 肯号”带着这群勇敢善良的人离开了家乡,开始了它在北大西洋的航 行。 某天,麦克那巴斯少校独自一人待在甲板上沉思———他总喜欢 这样。忽然,他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叫道:“司务长!司务长!” 他回过头来,看见一个身材高挑、骨瘦如柴的陌生人。此人大概 四十岁光景,头戴一顶旅行便帽,鼻子上架着一副又大又圆的眼镜, 身上穿的衣服有无数的口袋,好像装满了记事本之类的物件。一个大 望远镜还斜挂 在腰间。

随船的司务长奥比此时正打这儿经过,看到陌生人,他感到十分 惊讶。这时,格里那凡爵士和他的夫人及玛丽·格兰特也来到甲板上, 碰巧看到了这一幕。 没等吃惊的人们开口,那陌生人就自我介绍道:“我是雅克·巴加 拉尔,巴黎地理学会秘书,柏林、孟买、达姆施塔特、莱比锡、伦 敦、彼得堡、维也纳、纽约等地理学会的通讯员,东印度皇家地理人 种学会的名誉会员。我在研究室研究了20年地理,现在想做些实际 考察工作。我要乘你们的‘苏格提亚号’到印度去,将许 多大旅行家的 事业继续下去。” 雅克·巴加拉尔的名字对于格里那凡爵士来说并不陌生,他的成就 已使他成为法兰西最卓越的学者之一。格里那凡听完他的叙述,才知 道这位法国旅行家上错了船,把去智利的船当成了去印度的了。但他 并不感到惊讶,因为巴加拉尔这种粗心的错误,并不妨碍他成为一个 卓越的学者。 “可是,先生,恐怕你的印度之行要暂时放弃了,你上错了船!” 在巴加拉尔的惊愕下,格里那凡便将“邓肯号”航行的来龙去脉向 这位法国旅行家作了说明。听完爵士的陈述,巴加拉尔深深为“邓肯 号”的这次远行所感动,同时心里又很矛盾,因为他此行去印度,不仅 仅是旅行,同时还有任务在身,而此时的“邓肯号”却与他的终点背道 而驰。但不管怎么说,“邓肯号”这次远行对他这个旅行家来说又是那 么富有吸引力。 “亲爱的格里那凡,”巴加拉尔内心挣扎了半天,终于开口说 道,“您今后还预备在哪里停泊?”

“如果你没有在其他地方下船的可能,‘邓肯号’就要到“豪巴斯加 普拉西尔翁先停生了。” “巴加拉尔先生,请您相信我,还是顺从天意吧。天意把信件送给 我们,我们就出发了;天意又将您送到‘邓肯号’上来,您就不要离 开‘邓肯号’ 吧。” 海伦夫人用最恳切的语气说。 “太好了!”那博学的地理学家叫了起来,“我也非常想留下来, 只是不敢开口,怕太冒昧。”

本章故事中另一个重要人物隆重出场,他的出场很“惊艳”,他竟 然是因上错船而登上“邓肯号”,可见这个人是个有趣的家伙,在他自 我介绍的开场白中,用简洁、明快的语言鲜明地表现了他的性格特 征,这为他在以后故事中的行事风格定下基调。

儒勒·凡尔纳受大仲马影响之深,就文学而言,他更应该是大仲马 的儿子。 ———(法)小仲马

第四章 地动山摇 突如其来的地震,让这些勇敢的探险者措手不及;地震结束后, 小罗伯尔不见了。 经过了8天的航行,“邓肯号”驶入塔尔卡瓦诺湾。格里那凡叫人 放下小艇,带着巴加拉尔上岸探听“不列颠尼亚号”的情况。 他们找到当地的英国领事,可得到的回音令他们大失所望:“不列 颠尼亚号”没在智利或阿罗加尼亚海岸的37度附近失事。 难道信件译得不对吗? 正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巴加拉尔说出了他心底一直以来的一 个想法:“也许格兰特在写信的时候已经成为俘虏了。那个瓶子也不是 船触礁时被扔到海里的,而是他们被印第安人掳回内地后,从一条入 海的河里扔下去的。” “想法是不错,但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爵士提出了新的问题。 “我的意思是要先测定南纬37度线横穿过美洲大陆的地方,然后 沿着37度线向内地找,一直找到大西洋海岸。我们跨过狭长的智 利,越过安达斯山脉再下到草原中间。潘帕草原、盐湖、瓜米尼河、 塔巴尔康山、内格罗河、科罗拉多河,都被南纬37度线穿过,都可 以把信件送到海里。”

“朋友们,”巴加拉尔在数完这一连串的地名之后,又说,“格兰 特船长很有可能在这些地方,你们是否赞成沿着一条直线步行穿越这 一地带呢?这条路是笔直的,36天就可以走完。如果我判断错了, 我们也应当沿着37度线找到底;如果有必要,我们甚至可以沿着3 7度线环地球一周。” 大家十分赞同巴加拉尔的推断和建议。 格里那凡爵士就决定自己和巴加拉尔、少校、两名水手一起步行 穿越。在小罗伯尔的强烈要求下,他们也把他带上了。女客们和大部 分船员则留在船上,让邓肯号继续航行,与步行的人们在东海岸会 合。 动身的日期定在10月14日,陆上的一行人骑马沿着海岸行 走,“邓肯号”则开足了马力,在通往大西洋的航道上前进。 格里那凡的一小队人马沿着塔尔卡瓦诺湾曲折的海岸线迅速前 进,17日就来到了安达斯山的山脚下。为了早日翻越这座山脉,又 不至于错过37度线,他们跨过隆起的石壳,踏过刀尖一般的冰凌, 穿越令人看也不敢向下看的深坑,一步步地往山上爬。 高山区所致的昏眩,空气的稀薄,不仅削减了他们的体力,也削 减了他们的毅力。无论这群勇士的意志如何坚强,但毕竟难以熬过这 稀薄的空气。高山反应越来越强烈,在这样的时候,最勇敢的人都会 顶不住的。 忽然,麦克那巴斯用镇静的语气叫道:“看,那儿有一座小 屋!”果然,不远处有一座凸起的小屋被埋在雪里。它和四周的岩石埋

在一起,几乎看不出来。 两名水手费力地把这印第安人用土坯建成的小屋的入口扒开,人 们赶快挤了进去。这小屋可以容纳十来个人,在雨季里,四壁虽然无 法遮挡雨水,但此时此刻,却可暂避一会儿零下十多度的严寒。此 外,屋内还有一个炉灶,可以生火取暖。 大家采集了许多叫“拉勒苔”的植物,它的根可以烧。这些宝贵的 燃料虽然拿到小屋里,火却很不容易生着,更不容易维持不熄;因为 屋里空气稀薄,没有足够的氧气。尽管如此,大家总算有了个安身的 地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只有格里那凡睡不着,他想着明天就要到达安达斯山下的大草原 了,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焦虑。 突然,一阵震耳欲聋的冲撞声将他惊醒。格里那凡感到底下的地 面在陷落,同时他又看见小屋在摇晃,在崩溃。 “快逃命啊!”他叫了起来。 旅伴们都醒了,东倒西歪地滚成一团,滚到一个陡坡上。天亮了 起来,眼前的景象真是骇人。群山的面貌突然变了:许多圆锥形的小 山被齐腰折断,尖峰摇摇摆摆地陷落下去不见了,仿佛大山忽然开了 门。而他们所处的最高峰正在向平原移动…… “是地震!”巴加拉尔叫了一声。 听到这一声呼喊,七名旅客惊慌失措地用手攀着苔藓,拼命地扒 住那座平顶山的边缘。而那个大山头却像加足马力的火车头,正以每

小时50英里的速度,向下驰行。谁也不知道,它要陨落到哪个深渊 里;谁也不敢断言,七个人将是死是活…… 突然,又一下猛烈的碰撞,那座滑行的平顶山戛然而止,格里那 凡他们被震出了那庞大的“滑车”。 过了好几分钟,四周一片寂静。最后,少校先爬了起来,他拂了 拂满脸的灰尘,点点人数:除了一人外,个个都在,都安安静静地躺 在地面上。那少了的一个人,就是罗伯尔·格兰特。

第五章 天助的一枪 万分危急的时刻,神枪手塔卡夫射死了秃鹰,小罗伯尔死里逃 生。 “朋友们,”格里那凡几乎声泪俱下地说,“咱们快去找罗伯尔! 一定要把他找回来!不能撇下他!丢下他,我们有什么脸去见他的父 亲!” 没人再多说一句话,大家分头爬上山坡,站在不同的高度,开始 寻找。他们努力寻找,就连一个石缝也不放过,但始终没有结果。 格里那凡万分悲痛,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了。他那失 望的样子着实让人害怕,同伴中没有一个人敢建议他离开这伤心的山 谷。 忽然,他的手举了起来,像看见了什么似的,指着空中的一个黑 点,说道:“你们看,那儿!在那儿!” 大家朝上看去,那黑点渐渐大起来,原来是一只秃鹰在很高很高 的空中飞翔。那秃鹰在离他们不到200米处,正绕着一个高不可攀 的平岭盘旋,速度之快,令人目眩。突然,它像看见了什么一样,猛 然飞到一排高耸朋友们,”格里那凡几乎声泪俱下地说,“们快去找罗 伯尔!一定要把他找回来!不能撇下他!丢下他,我们有什么脸去见 他的父亲!”

没人再多说一句话,大家分头爬上山坡,站在不同的高度,开始 寻找。他们努力寻找,就连一个石缝也不放过格,里但那始终凡万没 分有悲结痛果。,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了。他那失望的样 子着实让人害怕,同伴中没有一个人敢建议他离开这伤心的山谷。 忽然,他的手举了起来,像看见了什么似的,指着空中的一个黑 点,说道:“你们看,那儿!在那儿!” 大家朝上看去,那黑点渐渐大起来,原来是一只秃鹰在很高很高 的空中飞翔。那秃鹰在离他们不到200米处,正绕着一个高不可攀 的平岭盘旋,速度之快,令人目眩。突然,它像看见了什么一样,猛 然飞到一排高耸没人再多说一句话,大家分头爬上山坡,站在不同的 高度,开始寻找。他们努力寻找,就连一个石缝也不放过格,里但那 始终凡万没分有悲结痛果。,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了。他 那失望的样子着实让人害怕,同伴中没有一个人敢建议他离开这伤心 的山谷。忽然,他的手举了起来,像看见了什么似的,指着空中的一 个黑点,说道:“你们看,那儿!在那儿!”大家朝上看去,那黑点渐 渐大起来,原来是一只秃鹰在很高很高的空中飞翔。那秃鹰在离他们 不到200米处,正绕着一个高不可攀的平岭盘旋,速度之快,令人 目眩。突然,它像看见了什么一样,猛然飞到一排高耸的山峰后。不 一会儿,它又飞了回来,并带着重载,逐渐地上升。 “啊!”格里那凡高声呼叫,“那晃动着的重物,正是罗伯尔 啊……” 这时,所有的人都吓呆了。“快,快,射下那秃鹰!”在爵士的呼 喊下,少校颤抖着举枪瞄准,就在他即将扣动扳机的时候,突然,山 谷中传来一声枪响,那只秃鹰头部中弹,却没有放下它的掠获物,悠

悠荡荡地落到了离河岸约十步远的地方。大家也不问这一枪是哪儿来 的,就急匆匆地奔到秃鹰那里。 他们跑到时,秃鹰已经死了。罗伯尔的身体被它的宽大翅膀覆盖 着。格里那凡扑到孩子的身体上,把他从鹰爪下拖了出来,放在草地 上,把耳朵贴到他的胸口上听。 格里那凡听到了如仙乐般的心跳声,他大喊起来: “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小罗伯尔奇迹般地逃出了秃鹰的恶吻。大家这才想起救命恩人, 便四下张望。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巴塔戈尼亚人立在高冈上,岿然不 动。他那古铜色的脸被涂得五颜六色,脚边放着一支长枪,肩膀很 宽,长头发用皮绳扎着,姿态十分威武。 博学多才的巴加拉尔费了很长的时间才与那土人交谈了几句话, 得知巴塔戈尼亚人以向导为业,专门引导旅客在草原上旅行,他的名 字叫塔卡夫,也就是“神枪手”的意思。 这个巧遇,不能说不是天意,塔卡夫又答应做他们的向导。看 来,此行必然成功,格兰特船长的获救应当不成问题。在塔卡夫的建 议下,他们从游牧的印第安人手中买了七匹阿根廷良种小马,还买了 些干肉、小米和几个盛水用的皮桶。 第二天,塔卡夫发出了起程的信号。临出发前,塔卡夫忽然打了 一个长长的呼哨,一匹高大的阿根廷骏马听 见主人的呼唤,立刻从 森林里奔驰而来。这匹叫“桃迦”的良种马就是塔卡夫的坐骑。

他们从高低岩出发,一路向东,塔卡夫跑在队伍的头里,带着全 队时而奔驰,时而缓行。途中,巴加拉尔将他们这次旅行的目的解释 给塔卡夫听。费了好大劲儿,塔卡夫终于明白他们在寻找一个俘虏, 表示愿意协助他们完成这次远征。巴加拉尔还从塔卡夫那里打听到, 有个欧洲人在一个叫卡夫古拉的酋长家里。旅客们怀着一种新的兴奋 心情继续起程向东。 经过了科罗拉多河,阿根廷的潘帕草原展延在南纬34度与40 度之间。走了许多天,旅客面前展开的平原依然是那亲切的单调。热 雾融融,太阳缓缓地升了起来,烤灼得大家十分难受。这一天一定是 热浪滚滚,可大草原上又无阴凉可寻。偶然飞来一片浮云把那火球遮 住,这时,就有一片阴影在平地上流动着,于是大家扬鞭策马,追逐 被西风吹送到他们前面的云影。但是,不一会儿,马落后了,又是赤 裸的太阳在烧得发焦的草原上洒着火雨。 他们的水不多了,只好将所带的一点儿水定量分配。沿途地面平 坦,不容许任何水流找到蓄水的河床。印第安人挖出的池塘也干涸 了。巴加拉尔从塔卡夫那儿得知,只有在盐湖才能找到水源。大家一 鼓作气继续往前走,但失望依然在那里等候着他们:盐湖的水也完全 干涸了!

突如其来的地震后的劫后余生使大家心有余悸,而更令人惊慌的 是小罗伯尔先失踪,继而被鹰抓走,使朋友们万分焦急却又束手无

策,在紧要关头,故事前半部分的一位重要人物———印第安人塔卡 夫巧施援手,救下小罗伯尔,帮了大家的忙。

我并不是不知道您的作品的科学价值,但我更珍重的却是它们的 纯洁、道德价值和精神力量。 ———(意)罗马教皇利奥十三世

第六章 夜遇红狼 小罗伯尔为了引开狼群,跃上马背,飞也似的冲了出去。 盐湖干涸了,皮桶里仅有的一点儿水也已经变质,不能喝了,大 家开始渴得难熬。格里那凡看到干燥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便问塔卡夫 怎么办。塔卡夫建议由他和格里那凡、罗伯尔先行一步,到离这里3 1英里的瓜米尼河寻找水源,其余的人沿37度线慢慢前进。如果瓜 米尼河河水够多,他们就在河岸上等候后来的人;如果没有水,就返 回迎上后面的人,以免后面的人走冤枉路。 格里那凡同意了塔卡夫的建议。第二天早晨6点钟,塔卡夫、格 里那凡、罗伯尔三人就策马向瓜米尼河方向疾驰。 下午3点的时候,他们来到了河边,很幸运这条河并未干涸。 他们决定在河岸上一座只有三面墙的院落里宿营。他们将打到的 猎物烤好,在原地等待后续旅伴的到来。 夜幕降临了,月初的黑夜,月亮一点儿也看不见,只有微弱的星 光照着草原。格里那凡、塔卡夫和罗伯尔都直挺挺躺在草堆上酣睡。 桃迦还是站着,四腿笔直,休息和行动时一样英挺,准备着主人随叫 随到。 然而,将近夜晚10点,刚睡了一小觉的塔卡夫突然醒过来了。 他细细观察、凝神静听,桃迦发出了隐隐的嘶声,鼻孔向院子的出口 处使劲儿伸着。

塔卡夫站了起来,走出去仔细看了看平原。他隐约看到许多黑影 在草丛那边不声不响地浮动。疏疏落落的流光在四处闪烁着,越来越 多,一会儿明,一会儿暗,活像许多磷火在玻璃般的大湖沼上跳舞。 他装上枪弹,躲在柱旁等待着。刚等了不久,草原上就响起了狂吠和 长嗥混杂而成的一片怪声。塔卡夫举起马枪“砰”的一响,给怪声一个 回答,立刻又传来无数骇人的叫嚣。 格里那凡和罗伯尔被惊醒,一骨碌爬起来,操起了马枪。 “是红狼。”塔卡夫告诉他们。 塔卡夫接着说:“红狼学名叫鬣狗,身子如同大狗,脑袋却像狐 狸,毛呈棕色,沿脊背飘动着一行黑色的鬣毛。它既矫捷,又健壮, 夜里出洞,白天在洞里睡觉,饿起来连牛马都敢攻击。个别的红狼并 不怎么可怕,但成群的红狼就不同了。人们宁愿打一只美洲豹或一只 黑斑虎,也不愿打一群红狼。此时,这些红狼感到瓜米尼河岸上有可 口的美味,没一个不想吃几口才回窝的。” 群狼组成的包围圈在逐渐缩小。塔卡夫一边朝冲进院子的狼射 击,一面告诉他的旅伴要节省子弹。因为他们打猎已耗费了不少弹 药,现在总共只剩20发子弹。 为了防止狼群窜到院子里,塔卡夫点燃了院里所有能烧的东西, 堆在入口处。 尽管如此,塔卡夫也明白,少量的枪弹和这条火障要坚持到天亮 十分困难。这时,狡猾的狼群也开始改变战略,绕到入口的背后进 攻。他们甚至可以从摇动了的柱子缝里,看到伸进来的许多强健的腿

和血盆般的大嘴。在这危急关头,塔卡夫决定骑马引诱狼群离开,格 里那凡也坚持要去。正当他们争执不休的时候,忽然传来了小罗伯尔 的声音:“原谅我,爵士!” 爵士和塔卡夫还没反应过来,小罗伯尔已经跃上马背,抓住马 鬃,飞也似的冲了出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红狼一窝蜂似的涌去追 那匹马,快得像鬼影一般。 “罗伯尔!糊涂的孩子啊!”格里那凡喊叫着。塔卡夫和格里那凡 赶快追出院子,但此时此刻,草原已经复归宁静。 早晨4点,东方隐隐地发亮了。塔卡夫和格里那凡不停地策马追 赶了一个钟头,一面四处搜寻着罗伯尔,一面又怕发现他的血淋淋的 尸体。格里那凡用马刺催马,几乎把马肚子都刺穿了。最后,他们听 到枪声有规律地一声接一声传来,显然是信号枪。 二人立即催马加鞭,不一会儿,他们就和巴加拉尔领导的那一小 队人马会师了。格里那凡惊奇地发现,小罗伯尔也在其中。他们紧紧 地拥抱在一起。 大家欢叙了一阵之后,带足干粮和水,又踏上了征程。他们10 月14日离开塔尔卡瓦诺,现在是11月3日,已经过了22天,也 就是说,近三分之二的路程都已经幸运地走完了。 第二天早上,他们跨过了阿根廷平原区和草原区的分界线。一路 上,塔卡夫希望碰到自己所说的那个酋长。他几次停下来,观察着远 处的地平线,每观察一次,脸上就露出很惊讶的神情。他看到平常总

是遇见许多印第安人成群结队地走来走去的地方,现在不但遇不到印 第安人,甚至连他们过路的痕迹也没法找到。 格里那凡为这意外的情况感到很失望。在潘帕区里遇不到一个印 第安人真是万万想不到的事,因为他们无论如何总能掌握一点儿关于 格兰特船长的线索。 11月6日,他们到达了潘帕区的独立堡,并约见了当地的驻军 司令,但是这里没有关于格兰特船长的任何消息。每个人都很失望, 小罗伯尔甚至流下了眼泪。只有巴加拉尔又向爵士要出了那张不幸导 致这次寻访错误的信件,怀着一肚子的不悦重新研究着,努力要找出 一个新的解释。

第七章 无情的洪水 在去大西洋与“邓肯号”会合的途中,洪水爆发了,爵士一行人只 好爬上了高达上百英尺的“翁比树”。 独 立堡距离大西洋150英里,如无意外耽搁,只要4天,格 里那凡就可以和“邓肯号”会合。但是,就这样无功而返吗?没找到格 兰特就要独自回到船上去吗?格里那凡很不甘心,心跳加速,头痛欲 裂。巴加拉尔把信件上的字一个个翻来覆去想着,企图找出一个新的 解释。 他们一言不发,策马走在潮湿的草原中。 塔卡夫观察四周情况,心里有些焦急,总觉得要有什么大事发 生。因为平原已浸透了水,很是奇怪。自从他在平原当向导以来,从 来没有走过这样的湿地,就是在 雨季,也能找到旱地可走。看来, 现在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路,这关系到大家的安危。 突然,大雨倾泻,毫无遮拦,可怜的人们只好任由雨水浇洗了。 可是马在软地上走,很快就疲乏了。而这带平原可以说是一片无边的 洼地,愈渗愈多的水聚得很深。大家加紧时间赶路,不一会儿,天上 飞瀑溃决,热带的大雨倾泻到平原上。他们一个一个好似落汤鸡,只 好无奈地望着四围的天边,却看不到一点儿高地。这片平坦的原野, 只要被大水侵袭,后果将不堪设想。

将近10点光景,桃迦表现异常,显得狂躁焦急。它不住地转头 向着南方无边的平坦地带,发出长长的嘶鸣声,鼻子使劲儿吸着激荡 的空气,猛烈腾跃。这时如果放下缰绳,它定会用力朝北逃去。 “桃迦怎么啦?”巴加拉尔问。 “它感到了危险。”塔卡夫回答。 不一会儿,一片骇人的叫嚣声,又是牛吼,又是马嘶,又是羊 叫,从南边半英里外传来。接着,无数畜群被吓得七颠八倒,乱纷纷 连滚带爬,没命地向北奔窜。它们快得令人吃惊,它们跑过的地方溅 起一团一团的浪花,白茫茫混成一片,令人辨不清是些什么牲畜。即 使有一百条长鲸在大洋里翻腾,相信也不会掀起这么猛烈的浪头。 “洪水泛滥了!”塔卡夫高声叫着,刺着马催它向北奔驰。 所有的同伴在他的带领下,追随着桃迦向北飞奔而去。 一片又高又深的浪排山倒海般倾泻到平原上来,平原立刻变成汪 洋大海。旅客们在前面跑,好似暴风赶着浮 云。他们找不到一个可 以躲避的地方。 渐渐马蹄已探不到地上,又过5分钟,马已经浮起来在游水。突 然,一个40英尺高的洪水潮头掀着巨浪,声如雷震,扑到他们身 上,将他们卷入一个飞泡溅沫的大旋涡中。当人浮上来时,除了桃迦 还驮着主人以外,其余的马杳无踪迹。 在一切似乎绝望时,忽然听到少校的声音:

“一棵树!” 大家循声望去,在向北800码处,有一棵高大的核桃树。 大家奋力向核桃树方向移动着,不一会儿就到了树边。塔卡夫松 开桃迦,爬上树,将那些十分疲劳的游水者拉上了树,扶在安全的地 方。可是桃迦却被水冲走了,望着桃迦被急流冲向远方,塔卡夫奋不 顾身地跳到洪 流之中,人和马一起向着那一片茫茫的天际漂去…… 格里那凡一行人的栖身之地,是一种叫“翁比”的树。这是一类孤 立地长在阿根廷平原上的树种,树的枝干蜷曲而庞大,不但有粗根深 入土里,还有许多坚韧的支根把它攀附在地面上,非常牢靠,所以它 完全能抵抗住洪流的袭击。 这棵“翁比树”高达上百英尺,树冠有120平方米的面积,主干 支干层层叠叠,盘旋而上,是一把实实在在的巨型遮阳伞。任何雨水 都别想透进它那成百上千层的枝叶叠层。树中有无数的空间,可以让 空气流通,处处有阴凉,阳光也从枝叶间透过来,给大家带来了光 亮。 暂时栖息在树上以后,大家又不约而同地聚在了一起,现在大家 除了忍耐与静观,别无办法。但一谈到此行的目的,每个人又增添了 失望的情绪。横贯美洲大陆以来,他们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 的罪,这都不算什么,因为水一退,大家就能重新回到“邓肯号”上, 可是格兰特船长…… “真是叫人苦恼灰心的事!”格里那凡叫了起来。

“苦恼是苦恼,但灰心,大可不必。”麦克那巴斯用安慰的语气 说,“南纬37度是一个可靠的数字,我们应该根据它找到底。但首先 我们应知道南纬37度经过什么地方。” 博学的巴加拉尔自然不会被少校难倒,但当他说到横截澳大利亚 的维多利亚省时,忽然大声说: “天哪!我们分明是在格兰特船长不在的地方找他!” 这意想不到的几句话引起大家极大的惊讶。巴加拉尔解释说:“信 件中的‘austral’这个词不是我们一直所认为的‘南半球’,而 是‘澳大利亚’Australia)的前半部分。所以,这信件的关 键内容应译成:‘澳大利亚的海上,因急欲上陆,两水手和船长格兰特 将到达或者已到达这个大陆’,‘将被俘’或者‘已经被俘于野蛮的当地土 人。兹特抛下信件。’这样不是就很清楚了吗?” 这一次,大家对巴加拉尔的话都喝起彩来,他们的心 一下子飞 向澳洲那片希望的土地了。 “朋友们,”格里那凡叫着,“到澳洲去,愿上帝保佑我们!” 这时整个东边的地平线上密云把天空几乎完全盖住。看着天气的 变化,博学的巴加拉尔提醒大家,暴风雨就要来临了。 每当自然界的剧变快要来临的时候,人们总会感到一 种模糊的 不安,即使是最坚强的人也在所难免。此时,“翁比树”上的人们既烦 躁,又郁闷。第一声雷响时,将近11点,大家还都没有睡。

雷声越来越大,天上的瀑布快要决口,千万条雨柱自漆黑的天上 垂直下来,和织布的经线一般。突然,有一个拳头大的火团子裹着黑 烟,落到横伸着的那个主枝的末端上来。火团落下,一股硫磺气味弥 漫在空气中。“翁比树”着火了。 格里那凡恨恨地看着水火夹攻,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南面渐渐形成一股庞大的飓风,仿佛圆锥形的浓雾,锥顶朝 下,锥底朝上,卷起了冲天的水柱,以令人惊奇的速度向“翁比树”移 动。眨眼之间,猛烈的龙卷风就扑到树前,把这棵大树重重叠叠地裹 起来连根拔起。格里那凡和他的旅伴们紧紧抱住树干,在夜色中顺水 漂流。 “翁比树”漂了近两个钟头,仍未碰到陆地。水流保持着原来的方 向,自西南奔向东北,就好像树身里装着 一部强大的发动机。 将近凌晨3点,树枝似乎有时掠到了水底。20分钟后,“翁比 树”轰隆一声,撞到一片高地上停止了漂流。这时,从平原上传来一个 很熟悉的呼哨。 “塔卡夫!”罗伯尔叫了起来。 “ 陆地!陆地!”巴加拉尔用洪亮的声音叫起来。 塔卡夫简简单单讲述了顺水而下的逃难经过,大家为能重逢而欢 呼。 稍事休息,一行人又在塔卡夫的带领下踏上征途。现在,这些英 勇的旅行家,唯一的希望就是尽早和“邓肯号”会合。

行进到距海岸15英里时,人们就已经感到靠近了海洋。又过了 一会儿,涨潮的声音远远传来。 “大洋!”巴加拉尔叫了起来。 “是的,大洋!”塔卡夫应声说。 这些原本精疲力竭的旅行者,现在却相当矫健地爬上 了山丘。 冲上山丘时,夜已经深了,大家的眼睛向一片阴森森的海上搜寻 着,却看不到“邓肯号”的影子。疲惫的人们只好在山丘上临时过夜。 天 刚破晓,大家都被“‘邓肯号’!‘邓肯号’!”的獉獉叫声惊醒 了。 在离岸5英里的地方,游船的底帆好好地裹在帆罩里,用最小的 马力慢慢航行着。原来,在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邓肯号”早抵达 和塔尔卡瓦诺湾直对的东海岸。 塔卡夫把枪塞满了火药,对着游船那边放了一枪,接着枪声又响 了三次。 这时,游船腰部冒出一股白烟。接着,几秒钟后,隐隐的炮声传 到岸边。 “他们看见我们了!”格里那凡用他那望远镜看着说,“是‘邓肯 号’在放炮!” 不一会儿,大家看见一只小艇从船上放了下来。

格里那凡转过头拉住塔卡夫的手,指着远处的小艇,对他说: “跟我们走吧。” “不。”塔卡夫轻声答道,一边指了指自己的马和身后的大陆。 格里那凡懂得印第安人永远不愿离开埋着祖先白骨的草原。他知 道这荒僻地区的儿女们,对故乡是多么热爱。 罗伯尔、巴加拉尔、少校等都来了,他们用激动的语言向塔卡夫 告别。朝夕相处了多日,经历了生与死的考验,这群诚实的旅客现在 要离开这样一个英勇而热心的 朋友,心中的伤感难以言表。塔卡夫 也用长胳臂把他们一齐搂到他宽阔的胸膛前面。小罗伯尔流着泪吻着 他的救命恩人,同时也没有忘记热吻桃迦。 这时,“邓肯号”的小艇渐渐靠岸,不一会儿就划到了岸边。大家 最后一次和塔卡夫握手,又是拥抱,又是 热吻。塔卡夫把他的朋友 们一直送到小艇旁边。 “再见!朋友!再见!”格里那凡又喊了一次。 “我们就不能够再见了吗?”巴加拉尔叫。 “谁知道呢!”塔卡夫回答,举起胳臂向大家挥舞着。那印第安人 的最后一句话在晨风中消失。小艇进入了海面,越走越远。

第八章 澳洲之行 和“邓肯号”重聚后,巴加拉尔把信件重新解释一番,认为格兰特 船长应该在泰勒萨岛。 当小艇慢慢划近大船时,海伦夫人和玛丽·格兰特都焦急万分,在 尾楼顶上仔细打量回船的人们。玛丽·格兰特小姐紧张得心跳加速,站 立不稳,幸好海伦夫人一把将她搂住,才没有摔倒在地。 “他就在那儿!他来了!我的父亲!”她已是泪眼模糊,边仔细地 看着小艇上的人,边喃喃说道。然而,小艇越走越近,玛丽·格兰特这 种自己骗自己的想头已成泡影。 格里那凡爵士不愿意因为失败给大家泼一瓢冷水。他上船后的第 一句话就是:“不要灰心,朋友们,要有信心!虽然此次格兰特船长没 有跟我们一起回来,但是我们已经找到线索,有把握能找到他。” 他的这番话给大家吃了一颗定心丸,大家的心情平静了一些,再 次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一阵拥抱之后,为了满足大家的好奇心,格里那凡详细地讲述起 两洋之间的旅行经历:爬安达斯山、遇地震、罗伯尔失踪、秃鹰把他 抓起来、塔卡夫的一枪、和红狼的恶战、罗伯尔的牺牲精神、洪 水、“翁比树”上避难、雷打到树上、树上起火、飓风、大西洋岸上的 一夜……所有这一切,使听众忽而欣喜,忽而惊惧。叙述中,罗伯尔 许多次获得姐姐和海伦夫人的抚慰。

格里那凡又请巴加拉尔把信件重新解释一番,巴加拉尔有力地 把“澳大利亚”(Australia)一词从“austral”这个 词里解释出来。他证明格兰特船长离开秘鲁海岸回欧洲时,可能因为 船上的机件失灵,被海流打到了澳洲海岸。他那些巧妙的假定和精细 的推断,得到大家的一致赞同。于是,格里那凡命令“邓肯号”立刻开 往澳洲。 不一会儿,“邓肯号”便驶离美洲南岸,劈波斩浪,向东驶去。 从美洲海岸到透利斯探达昆雅群岛是2100英里。如果航程顺 利,10天内便能到达目的地。当晚,西风劲吹,“邓肯号”轻快地行 驶着。船上每一个人都因为航行顺利而异常兴奋。他们又讨论起格兰 特船长来,仿佛并非是寻找失踪的他,而是前去把他迎接回来。他的 房间和两个伙伴的吊铺都在船上准备好了。 另外,格里那凡夫妇很细心地观察到孟格尔和玛丽两人关系非同 一般。船长孟格尔经常在玛丽小姐身边,态度极其殷勤。不过既然孟 格尔不肯开口说破,还是听任他们俩自然发展为妙。 11月18日,天刚亮,透利斯探达昆雅的黑黝黝的圆锥形峰 顶,在旭日初升、祥光万道的晴空中显露出来。乘客们立刻登上小 艇,在一片细沙地上着陆。 当地一位总督接待了他们。格里那凡立刻向他打听“不列颠尼亚 号”的消息,但这个名字在这里完全陌生。透利斯探达昆雅群岛不在航 路上,所以船舶来往很少。

这次环岛旅行没有找到“不列颠尼亚号”的任何踪迹。而唯一的结 果,就是叫人们把透利斯探达昆雅岛从寻找计划中死心塌地地删掉。 11月20日,“邓肯号”起锚继续航行。 12月6日,天刚亮,又一座山峰涌现出来,那就是阿姆斯特丹 岛。 在阿姆斯特丹岛上,格里那凡自然不会放过打探格兰特船长和“不 列颠尼亚号”消息的机会,但岛上只有3个独自离家流浪到这里的人, 他们对此事也毫无所知。看来,格兰特没有到这些地方来过。格兰特 船长确实不在南纬37度线上的这几个地方。

第九章 海上遇飓风 “邓肯号”遭遇飓风,船长想出往海水里倒油的好办法,暂时平息 了眼前的危机。 12月7日,刚刚凌晨3点钟,“邓肯号”的锅炉就隆隆地响了起 来。水手们转动着辘轳,把船锚吊起离开小港的沙底,回到锚架上。 螺旋桨开始转动,“邓肯号”重新驶入大海。 3天后,“邓肯号”已经到东经133度37分的地方。几天来, 一直是西风吹送着游船前进。但近几日来,西风却在逐步减弱。现在 一丝风也没有了,船帆鼓不起来,全都软塌塌地挂在桅杆上。要不 是“邓肯号”装着有力的暗车,就会浮在水面上无法前行了。 约翰·孟格尔还告诉格里那凡爵士,他已经预测到突然的平静意味 着一场猛烈的风暴即将来临。 为了防意外,约翰·孟格尔整夜待在甲板上。11点时,南边的天 空出现了一块块云斑。半夜,风速加强,每秒钟达到12米。桅杆 的“咯吱”声、帆索的“噼啪”声、帆布有时夹到帆筋里的“扑哧”声、船 内隔板的呜咽声,这一切都预示着有一场风暴即将来临。船长约翰·孟 格尔和水手们采取各种措施,准备应付就要到来的飓风的突袭。系艇 的绳子和板桅的缆索都加成双料的了,炮两边的滑车也系牢了,舱口 也关上了。

海伦夫人和格兰特小姐在房间里感到颠簸得厉害,就冒险跑到甲 板上来。这时风速达到每秒28米,它极其猛烈地吹着固定的缆索。 这些铁索仿佛乐器上的弦索一样,被一个无限大的胡弓拉动,急速地 抖动,发出洪亮的声音。 船长一瞥见那两个女客,就吃力地走到她们面前,几乎是用吼声 命令她们回到舱里去。风浪的声音太大了,海伦夫人几乎听不到船长 在说什么,但从他关切而紧张的目光中明白了他吼叫的内容。 “不会有什么危险吧?”海伦夫人趁着浪涛平静的间隙高声地问 道。 “当然没有,夫人!”船长尽量使回答显得轻松一些。 一会儿,船长突然听到一阵震耳欲聋的响声,比风暴的声音还 高。蒸气猛烈地射出,它不是从泄气管射出,而是从气锅的熔栓里射 出。报警的汽笛狂叫着,游船猛地一歪,倾斜得可怕。“邓肯号”遇到 浪头,失掉了控制力。活塞在气缸里一动也不动,关节棒也推不动横 轴。机械师见关节棒失去了作用,又怕气锅炸坏,索性把气门关起, 于是蒸气便从这里泄了出去。 一个明显的事实证明,暗车不走了,蒸气从活门跑出去,不再发 生作用。因此,约翰只有利用船帆,从那已经成为他最危险的敌人 ———风的方面找一点儿帮助。 约翰·孟格尔没有浪费一秒钟,他尽力使“邓肯号”从暗车受损导致 的困境里解脱出来。他决定采用微帆航行法防止船被吹离原路线,也 就是说,把船身最结实的部分对着浪头,维持原来的航行方向。当然

这样行驶也有它的危险性,因为船可能落到两浪之间的深渊里爬不起 来,但现在约翰别无选择。 这一夜就在这种情况下,紧张地过去了。大家原本希望天亮以 后,暴风会渐渐地减弱,但情况却相反。上午8点左右,风力又加大 了,风速竟高达每秒36米,这种风速肯定是飓风了。“邓肯号”被打 出了它的航线,以无法减低的速度直冲向澳洲海岸。 约翰船长感觉到有一种灾难在威胁着他。他怕触礁,万一触礁, 船就要被撞得粉碎。不久,风暴小了一点儿,浓雾散开。在短暂的一 阵明朗当中,他看见了一片低地。 “是暗礁。”他对大副说。 “邓肯号”离暗礁不过两公里了。这时海潮正高,本来是有足够的 水量载船驶过危险暗滩的,但浪太大,5丈高的大浪把船向上一送, 又向下一放,使船底后部渐渐向滩上移。有没有法子使浪头低点儿, 使水流得滑溜点儿,总之,使狂澜平静些呢? 约翰终于想出来一个孤注一掷的办法,便冲水手们叫道:“兄弟 们,倒油!倒油!倒油!” 这句话的意思,全体船员立刻就明白了。油比水轻,狂浪上面盖 上一层油,海浪就会平息下去。漂着的油还能润滑船体,减少激荡。 这种办法虽能立竿见影,但却不能维持长效。船一驶过,海浪会变得 更加汹涌。

在船长的命令下,油被哗哗地倒入海中,巨浪立即平息下来。“邓 肯号”趁此机会,一眨眼的工夫,便越过了暗礁,进入一个天然的小海 湾里。 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邓肯号”被这场骇人的风暴打到了海岸的 什么地方?怎样才能找到它要走的那条航线?约翰·孟格尔立刻动手测 算,一面观察,一面在海图上做记号。 测算结果是,“邓肯号”离开它的原路线并不太远———相差不到 两度。它此刻在东经136度12分和南纬35度7分的地方,距澳 洲的百奴衣角300英里。 船损坏得不轻,需用特殊的工具才能修复。船长与爵士进行了认 真的研究之后,决定让“邓肯号”借助风帆的动力,沿着澳洲海岸行 驶,沿途正好可以打听一下“不列颠尼亚号”的下落,然后,驶到百奴 衣角稍事休整,继续南下直到墨尔本。 大家都赞成这个建议,并做好了开船准备。不久,“邓肯号”又出 发了,此刻,飓风已完全平息。 这样,他们一面前进,一面寻访。他们不愿在36度线与38度 线之间留下任何一个没有被查访到的空白点,但是澳洲的海岸同巴塔 戈尼亚陆地一样地渺茫。 12月20日,“邓肯号”抵达百奴衣角,这一带陆地无比荒凉, 层层如带的岩石沿海岸围成了个圈。格里那凡一行人从一处相当陡的 坡爬上岩巅,观察了一下展现在他们眼前的平原。在远处可以看到一

些建筑物,这显然是有人烟的征兆。据那建筑特点推断,居住的人应 该不是野蛮人。 “一个风磨!”罗伯尔叫道。 果然,3英里远处,有一个风磨的羽翼在风中转动着。 大家上路了,半小时后,一行人走过丰收的田野,寻到了风磨的 主人家里。 风磨的主人名叫帕第·奥摩尔,以前的确不是澳洲人,和许多因贫 困跑得老远碰运气的人一样,来到澳洲,在阿德雷得下船。凭借丰富 的农业经验,一面在农业方面从事较稳定的劳动,一面开始经营牧 场。不到两年,已经有了500英亩经过劳动的熟地和500头牛 羊。 格里那凡爵士简单地介绍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并急切地询问主人 一家是否知道“不列颠尼亚号”沉船的消息。 可主人的回答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好消息。他从来没有听到过“不列 颠尼亚号”这个船名。但格里那凡仍耐心地向这爱尔兰移民讲述了捞获 信件的经过、游船的旅程以及为寻访格兰特船长而做的种种尝试。他 甚至毫不隐讳地说,现在他满怀的希望由于听到主人这斩钉截铁的回 答而消逝了。那些被“邓肯号”白白地载到这遥远海岸的人们心里都感 到绝望。 这时,他们忽然听到一个农场工人的声音:“爵士啊!感谢上帝 吧,如果格兰特船长还活着的话,他一定在澳洲的大陆上。”

“是谁这样说?”格里那凡立刻站了起来,说道。 “是我,我是格兰特船上的水手长。”那个农场工人说道。

第十章 神秘的水手 在爵士的邀请下,艾尔通决定和他们一起去寻找格兰特船长。 “是你,艾尔通!”帕第·奥摩尔说。他的惊讶并不亚于格里那凡。 “是我。”艾尔通以兴奋而坚定的声音又说,“我也是苏格兰人, 我是‘不列颠尼亚号’的一个遇险船员!” 他这么一说,真可以说是语惊四座,玛丽·格兰特激动得几乎昏了 过去,不由自主地倒在海伦夫人的怀里。约翰、罗伯尔、巴加拉尔也 都奔到了艾尔通的身边。 艾尔通45岁,中等身材,宽肩膀,面貌虽然严肃,神色却充满 了智慧和毅力,这一切都使人对他顿生好感。看得出,此人吃过不少 苦,是一个硬汉。 格里那凡爵士稳定了一下情绪,连珠炮似的向艾尔通提出很多问 题。 “你是在船只失事后和格兰特船长一起脱险的吗?” “不是,我是在船只失事之前被震出船外,被海浪冲到海滩上 的。” “那你不是船长在信件中提到的两个水手之一?”

“不是,我根本不知道有什么信件。我原本以为他已经被淹死了, 我是唯一脱险的人。” “船是在哪儿出事的呢?”麦克那巴斯少校终于提出了这个问题。 “当我在船头拉帆突然被震出去的时候,我们的船正向澳洲海岸飞 奔。它那时离岸不到两英里,因此出事地点一定就在这地方。” 接着艾尔通讲述了出事的具体时间和地点,与信件上所说的毫无 差别。 直到现在为止,没有任何人怀疑那水手的身份。只有少校,也许 还有约翰·孟格尔在内,他们心里在想艾尔通的话是否值得相信。这种 意外的巧遇往往值得怀疑,因此,麦克那巴斯持有保留态度,不肯下 断语。 至于约翰·孟格尔,他的怀疑不久就被那水手的话驱散了,因为当 他听到那水手对玛丽谈到她父亲的时候,他认为他真正是格兰特船长 的伙伴。艾尔通非常熟悉玛丽和罗伯尔,并且说出的许多细节,都得 到了罗伯尔和玛丽的认可。 艾尔通叙述了“不列颠尼亚号”的历史以及它在太平洋上的航行。 当年,“不列颠尼亚号”在勘察过巴布亚之后,就到卡亚俄去办粮 食。1862年5月30日离开卡亚俄港,准备由印度洋取道好望角 回欧洲去。谁知起航后3星期,一场骇人的风暴把船打坏了。“不列颠 尼亚号”在风暴里颠簸了8天以后,船体渐渐下沉,救生的小艇又都被 飓风给刮跑了。当时的情况十分危急,6月27日的夜里,正如巴加

拉尔所料,船撞到了澳大利亚的东海岸,船身先是猛烈地一碰,接 着,艾尔通就被浪头掀了起来,摔到一个石滩中间,晕了过去。当他 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落到了土人的手里。从此,他就再也没有听到“不 列颠尼亚号”的消息。 关于格兰特船长的叙述,到这里就结束了。少校要再怀疑艾尔通 所说的不真实,未免太不公正了。毫无疑义,格兰特和另外的两名船 员并没有死,他们跟艾尔通一样也脱了险。从艾尔通被掳后的遭遇, 人们也可以很合理地推测到那三个人的遭遇。 艾尔通随即又讲了自己被俘虏的情况。被土著人俘虏后,他被带 到达令河一带。当地土著部落十分贫穷,他确实吃了不少苦,但却并 未受到虐待。一天夜里,趁土人不备,他跑到广阔的森林里藏了起 来。整整一个月,他以草根、含羞草汁为生。历尽艰辛,他才来到了 帕第·奥摩尔这善良的主人家里,以劳动换得幸福的生活。 “艾尔通满意我,我也十分满意艾尔通。”那爱尔兰移民听完这段 叙述之后说,“他是个又聪明又勇敢的人,一个很好的劳动者。只要他 愿意,帕第·奥摩尔的家就永远是他的家。” 为了消除大家对自己的疑虑,艾尔通拿出了他的证书。这证书 是“不列颠尼亚号”的船主和格兰特船长共同签署的。玛丽确切地认出 她父亲的笔迹,证书上写着:“兹派一级海员汤姆·艾尔通为格拉斯哥 港三桅船‘不列颠尼亚号’上的水手长”。这下,关于艾尔通的身份就没 有任何疑虑了。 格里那凡把下一步打算的提议交给大家讨论,征求大家意见。艾 尔通提出将船直接开到哇福湾,但船坏了,只有到墨尔本才能修好。

巴加拉尔却提出让“邓肯号”到墨尔本,然后组织一小队人员横贯 澳大利亚,并提议让海伦夫人和格兰特小姐一道前行。 格里那凡征得了海伦夫人的同意后,决定马上去做准备,他们打 算在第二天,12月22日出发。 这次横贯澳洲的旅行会有什么结果呢?既然哈利·格兰特在澳洲大 陆是一个无可辩驳的事实,那么这次远征的结果可能是有收获的。这 次远征必然会有更多找到格兰特船长的机会。 “那么,你呢,艾尔通?你肯跟我们一同去找‘不列颠尼亚号’的遇 险船员吗?”格里那凡爵士问道。 艾尔通没有立刻回答这问题。他迟疑了一会儿,说: “好吧,爵士,我跟诸位一起去。如果我不能领着诸位找到格兰特 船长的踪迹,至少也要把诸位领到船被撞坏的地点。” 这位“不列颠尼亚号”的水手赢得了“邓肯号”乘客们的热烈感谢, 格兰特船长的儿女向他不知作了多少亲切的表示,大家欢天喜地地回 了船。一切情况转变,任何疑虑都没有了。那些勇敢的寻访者再也用 不着在37度线上瞎转了,毫无疑问,哈利·格兰特是流落在澳洲大陆 上。每个人心里都充满了那种怀疑后重获信心的愉悦。 如果一切都顺利的话,两个月后“邓肯号”就会把哈利·格兰特送往 苏格兰海岸登陆了。 约翰·孟格尔也把驾驶“邓肯号”的重任交给了大副汤姆·奥斯丁, 因为约翰·孟格尔对大副绝对信任。这样,约翰也加入了横贯澳洲的行

列。 帕第·奥摩尔接受了格里那凡请他供给横贯澳洲的交通工具的请 求,他为女客们准备了牛车。 这车子是那种20英尺长的大拖车,上面一个大皮篷,底下4个 板轮,轮子没有廓,没有铁箍,仅仅是四块圆木料。车头上安着35 英尺长的车辕,6头牛成对地站在辕边,用头和颈子拉车,牛的颈子 上拴轭,轭上又用铁键键着一个项圈。这样一个又窄又长又摇摇摆摆 的大家伙,很容易滚出车道。要能掌握这样一个大车,要用装有铁头 的牛鞭子赶牛,非有技巧不可。但是艾尔通已经在爱尔兰人的农庄里 学习过,帕第又保证他是个赶车能手。因此,驾车的职务就归了他。 车子没有弹簧,坐在里面不舒服,大家也只好将就点儿了,但约 翰·孟格尔却尽力把车内布置得好一点儿。他把车厢分成两截,中间隔 层木板。后截装粮食、行李和司务长奥比先生的行装,前截完全由旅 客们乘坐。 孟格尔费尽了心思要在一块狭小的空间里把一切女客需要的东西 搬进来,他居然成功了。海伦夫人和玛丽小姐住进这个滚动的房子里 是不会留恋“邓肯号”舒适的舱房的。 至于男宾,就比较简单了。7匹壮马给格里那凡、巴加拉尔、罗 伯尔·格兰特、麦克那巴斯、约翰·孟格尔5个人和威尔逊、穆拉地两 名水手骑。奥比先生不爱骑马,他很愿意就坐在行李车厢里。 一切安置妥当,格里那凡出于礼节在“邓肯号”盛情回请了帕第·奥 摩尔一家。帕第·奥摩尔也对船上的家具什物以及装饰大加赞赏,而艾

尔通则不以为然,认为这种礼节简直就是不必要的耗费。他从航行的 角度对这艘游船作了一番彻底的考察。他特别关心武器间、船头上的 大炮和这尊大炮的射程,并详细询问了游船的吨位、马力,对“邓肯 号”大加赞赏。当他询问这些时,少校在一旁怀疑地看着他———这个 突然出现的水手总让他觉得有那么点儿不对劲儿的地方。不过,当艾 尔通得知只带两名水手同行,并劝格里那凡多带人手同行时,少校心 里的那点儿怀疑也就完全消除了。 最后,随着艾尔通一声特殊的高叫,这队人马出发了。

第十一章 内陆奇遇 牛车意外落水,不久又遇到火车出轨,不过,这并不能阻止旅行 队继续前行。 1864年12月22日,南半球的澳洲大陆已进入炎热的夏季 了。 笨重的牛车行驶缓慢,骑士们只好慢慢地跟在后面。快到3点钟 时,车子走过一大片无树的旷野,俗称“蚊原”。这地方名副其实,讨 厌的双翅蚊虫不断来叮,叮得格里那凡一行人和牛马很苦恼。要想蚊 子不来叮不可 能,好在车中有成瓶的阿摩尼亚水,叮了擦一擦,也 没有什么关系。 晚上8点钟,牛在艾尔通的鞭子驱赶下,加紧脚步,到达了红胶 站。 所谓“站”,就是指内地饲养牲畜的那些建筑。牲畜是澳大利亚的 主要资源。牧人叫“坐地人”,就是说坐在地上的人们。的确这样,欧 洲移民在这一望无边的旷野游牧,累了,第一个动作就是往地上一 坐。 第二天,天刚放亮,艾尔通就驾起牛车上路,他要当晚赶到维多 利亚省境内。沿途多为高低不平的山峦地带,不过,倒也没有遇到什 么艰难险阻。他们的速度以牛行的速度为标准,这些心平气和的牲口 走得不快,但一步没停。就这样,他们一口气走了60英里。23日

傍晚,旅行队到达阿斯卜雷区,这是进入维多利亚境内的第一座城 市。 艾尔通把车子送进客栈的车房。这是个小客栈,叫王冠旅舍。全 城没有更好的旅馆,只好在这里住下。晚餐是清一色的羊肉,各式各 样的做法,摆在桌上还冒着热气。 大家吃得很多,谈得更多。每个人都想知道些澳洲大 陆的珍奇 事物,所以都渴望巴加拉尔打开话匣子。巴加拉尔也就不用催请,给 大家说了一大套澳洲的离奇事物。在说到澳洲气候时,巴加拉尔说: “澳洲大陆的气候,氧气丰富,氮气不多,没有湿风。因为信风沿 海岸平行吹过,很多疾病在这里从来没有发生过,从伤寒、斑疹到各 种慢性病。这里的气候还有一个特点,有教化的功效!这里的金属在 空气中都不生 锈,人也不生锈。这里有纯洁干燥的空气,能很快地 生锈,人也不生锈。这里有纯洁干燥的空气,能很快地叫 一切变得 洁白,从衣服一直到灵魂。在英国,人们把需要教化的人送到这里, 就因为注意到了这里气候的功效。就连这里的马和牛羊都驯良万分, 你们将来就会看到。” 第二天,12月24日,天一亮他们就动了身。天气已经相当热 了,但还受得了。路大部分很平坦,牛马走起来很方便。 这天,旅行队走到了东经141度30分的地方。到现在为止, 他们很少看到移民,也很少看到“坐地人”。这地方似乎没人居住。土 人呢,连影儿也看不见一个。因为那些未开化的民族都在较北的地 区,在达令河和墨累河支流灌溉的那片人迹罕至的地区游荡。但是, 一个罕见的场面却引起了一行人的极大兴趣。在澳洲,有很多投机的

商人,把大批的畜生从东部山区赶到维多利亚省和南澳等地区贩卖。 那畜群简直是浩浩荡荡,其中有上千头牛、几十匹马、上万只羊,场 面颇为壮观。 12月26日11点光景,牛车到了维买拉河河岸,该河位于东 经143度。半米宽的河上既没有木筏,又没有桥,又非过河不可, 因而艾尔通便忙着找可以渡过的浅滩。在上游四分之一英里的地方, 河水似乎较浅,再三探测,只有3英尺深的水。牛车可以从这较浅的 地方走过 而不至有什么危险,他决定打这里渡河。 骑马人围住那辆重牛车,大家毅然地下了河。 艾尔通坐在座上赶牛,指挥着少校和两个水手在前面探路;格里 那凡和约翰·孟格尔走在车子两旁,准备随时救护两位女客;巴加拉尔 和罗伯尔作后卫。 牛车一开始还是稳稳当当的,但是,一到河中心,水深了,直淹 到轮盘以上。突然牛车好像撞到了什么,“咯吱”一声,车歪了,歪得 厉害,水淹到女客的脚。虽然格里那凡和孟格尔把住车栏用力扶着, 牛车还是漂了起来。 幸而,艾尔通眼疾手快抓住牛轭,使劲儿一扳,把牛车正过来 了。前面河底有一个坡子,在牛马脚底渐渐高起来。过了一会儿,人 畜安全地过了河。 经过这一次小小的意外,牛车的前厢被碰坏了,格里那凡骑的那 匹马的前马蹄铁也掉落了。

正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艾尔通自告奋勇,说他可以跑到向北 21英里外的黑点站,去找一个钉马蹄铁的铁匠来。 “需要多长时间呢?”格里那凡爵士问道。 “15个小时。” “噢,快去快回。” 艾尔通走了,旅客们只好停下来,在维买拉河岸游览着,一面闲 谈,一面欣赏着沿途风景。许多灰鹭和红鹤在他们走近时发着嘶哑的 叫声逃走。红蓝相间的乐鸟,在开花的胶树顶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喧 声。 看着艾尔通离去的背影,少校心里有点儿忐忑不安,不过他这种 内心的疑惧丝毫没有表现出来,他只是注意观察这条河的周围环境。 这片和平的原野,始终保持着它的宁静。几个小时的黑夜已经过去, 旭日已在东方冉冉升起。 格里那凡呢,他只怕艾尔通独自一个人回来。假使找不到铁匠, 车子就不能上路,这样一来,行程也许会耽搁好几天。 幸而艾尔通不负众望,没有浪费时间,也没有白跑一趟。第二天 天一亮,他带了一个人回来。这人自己介绍说他是黑点站的钉马蹄铁 的铁匠。这家伙健壮有力,身材高大,一看就是个粗人。 “这铁匠行不行?”船长问。 “我也拿不准,”艾尔通说,“让他试试再说吧。”

那铁匠动手了,他动作熟练,气力也不凡。少校注意到他的两只 手腕上的肉都削掉了一圈,血涨成紫黑色 ,仿佛带了一副手镯。那 显然是一种新近的伤痕,他那件破旧的毛线衫的袖子并没有能把这伤 痕掩盖住。麦克那巴斯就问铁匠这伤痕是否很痛,但是那铁匠理也不 理,只顾埋头做他的事。 两小时后,车子修好了。 格里那凡的那匹马也很快就钉上了马蹄铁,原来那铁匠带了现成 的马蹄铁来。钉上的马蹄铁很特别,它呈三叶状,上端剜成叶子的轮 廓。少校拿那马蹄铁给艾尔通看。 “这是黑点站的标志,”艾尔通回答,“为了便于寻找丢失的马, 不至于和其他站上的马蹄印分不清。” 钉完之后,铁匠要了工钱就走了,总共说了没有四句话。 牛车又继续上路了。12月29日,他们到达了下一个相当重要 的城市———卡尔斯白鲁克。艾尔通主张绕城而过,以节省时间,爵 士欣然同意。 他们边走边谈,突然一声响亮的汽笛打断了他们的话头,原来, 旅行队离铁路不到一英里远了。从南方开来的列车,恰好停在铁路和 牛车走的那条路的交叉地。这条铁路是联系维多利亚省会和澳洲最大 河流墨累河的那条路。因 为有了这条铁路,墨尔本的交通才便利多 了。

这条铁路从墨尔本到散达斯特,已经修了105英里,途经肯顿 和卡斯尔门两大站,还要修到厄秋卡,长度有70英里。37度线在 卡斯尔门上几英里的地方穿过铁路,那地方恰好是一座桥,叫做康登 桥,架在墨累河的一个支流吕顿河上。 这时,有许多的人都向那座铁路跑去,都是附近的居民和牧民。 他们边跑边喊着: “到铁路上去!到铁路上去!” 原来这里发生了意外事件,火车出轨落到了河里。桥下小河中满 是车厢和火车头的残骸,只有最后一节车厢奇迹般地保留下来,停在 距深渊一米的地方。深渊里面更是惨不忍睹:扭坏了的车轴、撞破了 的车厢、扭弯了 的铁轨和烧焦了的枕木遍地都是,遇难的人们尸体 散落在各处,真不知道有多少人死于非命。 人们议论纷纷,一位前来救险的总督推测,这不仅是一场惨祸, 而且还是一宗由流犯引起的罪行。他们残忍之至,把守桥员也一刀捅 死了。 “我原以为罪犯不准在维多利亚省逗留的哩!”格里那凡试探了一 句。 “ 呸!”那警官说,“不准尽管不准,逗留还是逗留!那些流犯有 时会逃出来的。除非我完全猜错,否则这班家伙一定是直接从伯斯监 狱里跑出来的。”

格里那凡不想让女客看到康登桥下的凄惨景象,于是他命令旅伴 们继续前行。

横贯澳洲大陆的旅行就此开始,但这时依旧像之前的行程一样, 困难不断。而艾尔通看似无理由的热心和卖力帮助,一次次令少校对 这个人不那么放心。文中借少校的观察,使他心中的疑惧逐渐加深, 为后文故事情节的发展和起伏埋下伏笔。

凡尔纳的小说启发了我的思想,使我按一定方向去幻想。 ———(俄)齐奥尔科夫斯基

第十二章 土人的表演 旅客们来到“黑人区”,他们把食物分给可怜的土人。作为报答, 黑人表演了独特的舞蹈。 越过铁路,牛车很快进入一片曲折狭窄的谷地。火车惨案的事, 让艾尔通不由得加强了防备,毫无疑问,这个地方并不安全。 爵士等人此刻走过的37度线是澳大利亚最富庶的地方,这儿金 矿众多,碾金之声不绝于耳,金矿品种多得让人应接不暇。 1月2日清晨,旅行队走出金矿区,牛车钻进一片丛林,这种丛 林在澳洲往往绵亘经纬好几度面积。 自百奴衣角出发以来,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些200英尺高、 树皮有5英寸厚的大桉树,于是大家不由自主地发出赞叹声。这种树 合抱足足有20英尺,而且一连就是好几百棵,排柱一般,完全一样 粗细。柱顶到极高度才展开一篷枝,又圆又匀称,枝头都是互生叶; 叶子里垂下一朵一朵的大花,花托子好像覆着的钵盂。树下是地毯一 般的浅草,树顶上一团翠绿,中间是疏疏落落的圆柱,一眼望不到尽 头。树荫不多,因此也不够凉爽。林子里有一种特殊的光亮,就仿佛 是隔着轻纱透过来的。树影都很规则,地面上的闪光也很明晰,这一 切构成了一种离奇的景象,令人耳目一新。 牛车在这些无穷无尽的树林中走了一天,没碰到一只野兽、一个 土人。总之,在这座奇大无比的翠色的“庙宇”里,到处是死一样地沉

寂,只有马蹄声、零零落落的人语声、车轮的辚辚声和艾尔通赶牛的 吆喝声。 1月3日,一行人仍穿行其间,茂密的桉树林似乎永远也走不到 尽头。不过,到了傍晚,一排一排的树渐渐稀疏了,再走几英里,就 在一小片平原上出现了一簇整齐的房屋。 “是塞木尔!”巴加拉尔叫起来,“过了这个市镇,我们就走出维 多利亚省省境了。” “是个重要的市镇吗?”海伦夫人问。 “不,夫人,”巴加拉尔回答,“只是一个简单的村子。但是,它 正在变成一个市镇。” 晚上9点钟,月亮已从东方升起,透过一片雾气倾斜地射出光 芒。天渐渐黑下来。全队人马走上了塞木尔镇上的宽马路,巴加拉尔 在前面指引。他总是对于未曾经历过的事表现得十分熟悉,仿佛有一 种本能在引导着他,令他一直走到了康倍尔旅馆。 牛马都被送进了厩房,车也被送到了停车场里,旅客们被领到相 当舒适的房间歇下。然而,人们都注意到了塞木尔街上出现了某种程 度的骚动:一簇一簇的人在聚集着,越聚越多;住宅的门前都有人在 谈论,大家你问我,我问你,显得紧张不安;有人在高声读着当天的 报纸,并加以推敲、讨论…… 巴加拉尔没有跑很远,甚至于没有出旅馆大门,就察觉到小市镇 确实有点儿事情在令这里的人们大伤脑筋。他急忙询问那健谈的旅馆

主人这是怎么回事,但是主人一声不响。等到晚饭吃完,旅馆主人才 把一份《澳大利亚新西兰日报》递给格里那凡,格里那凡就高声读了 下面的一段新闻: 12月29日夜里,在墨累铁路距卡斯尔门车站5英里的康登桥 上,曾发生过一场大惨案:11点45分的快速夜车驶进了吕顿河 里。 火车过时,康登桥是开着的,失事后的搜索以及距康登桥半英里 路发现的守桥员的尸体,都足以证明这惨案是由一个罪恶的预谋造成 的。 果然,据检察官调查证实,6个月前西澳伯斯的拘留营曾准备将 一批流犯移送到诺福克岛,在移送时这批流犯脱逃了,康登桥惨案显 然出自这些流犯之手。 这批流犯共29人,为首的名叫彭·觉斯。彭·觉斯是最狡猾的一 名匪徒,在几个月前不知乘什么船到了澳洲,虽然官厅在缉捕他,却 一直没有拿获。 希望市镇居民、乡野移民及牧民各自提防,并协助缉捕,将有关 消息随时报知本殖民地总监! 殖民地总监米切尔 格里那凡读完这个通知,立刻与大家重新商议起旅行计划来。 “我想,”艾尔通说,“我们距墨尔本也有200英里。如果有危 险的话,向南走和向东北走是一样的,因为两条路上都是人迹稀少,

而且,我不相信三十来个强人就可以吓倒我们这八个武器充足、决心 坚定的好汉。所以,我认为还是应该照旧前进。” 格里那凡说:“对,有了流犯不一定就能使我们改变计划、停止旅 行。” 约翰·孟格尔不立刻回答,他一方面怕中途停止会使格兰特姐弟心 里难过,另一方面又怕继续前进会使旅行队遭遇意外,所以迟疑不 决。 “如果海伦夫人和格兰特小姐和我们不在一起,”他说,“我倒不 在乎那帮亡命之徒。” “说得对,”巴加拉尔说,“我们继续向前走,可能找到格兰特船 长的踪迹;若是转过来向南去,我们就背着格兰特船长的踪迹越走越 远了。所以我们不要怕那批逃犯,有勇气的人是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 的。” 这样一说,不变原定行程的议案就通过了。 第二天,一行人离开塞木尔镇,大家全副武装起来,准备应付一 切意外。 1月5日的早晨,旅客们踏进了那广大的墨累河流域,这荒凉无 人的地区一直展延到澳洲的阿尔斯山为止。这片荒区在英国地图上有 个很有意义的名字,叫做“黑人区”,也就是为黑人保留的一个区域。 英国的移民粗暴地驱逐土人,把他们赶到这个地域里来。英国人在偏

僻的荒原上和钻不进去的森林里,为土人留下了几处划定的地域,土 人的种族就在这些地域上逐渐消亡。 “咕呃!咕呃!”艾尔通赶着牛快走。走了百来步路,旅客们就出 乎意料地到达了一座土人的露营地。 那是十来座搭在地上的棚子,土人把这些棚子叫做“骨尼窝”。它 们是用大块的树皮像盖瓦一般叠起来的,只斜挡着一面,那些可怜的 居民就在这种斜坡下住着。 这些土人大都身材不高,肤色晦暗,像被煤烟熏过的颜色,头发 一团一团地卷着,鼻子扁塌,下颚前伸,胳臂很长,肚子挺出,满身 毫毛并刺着花纹,外貌丑陋不堪。 海伦夫人和玛丽·格兰特下车,向这些可怜人伸出同情的手,拿东 西给他们吃。这些土人狼吞虎咽,个个如饿鬼一般。 玛丽·格兰特一想到她的父亲是被这样粗野的土人俘去了,就不由 两眼泪汪汪。 突然,那些土人骚动起来,他们高声叫喊,向四面八方乱跑,一 个个都拿起他们的武器,仿佛发疯了似的。 原来,土人们填饱了肚子,高兴得要表演一场战斗给旅行者们 看。 果然,土人没有任何类似开场白的仪式,就直接交起手来。他们 打得怒气冲天,装得逼真。要不是预先知道他们在表演,人们简直以 为这是一场真正的搏斗。

这一场热闹的武戏足足演了十分钟,这时,突然所有的打手都停 了下来,武器都从手里丢下去,一阵深沉的寂静代替了喧嚣的纷乱。 全体土人都站着不动,维持着他们最后的姿态,就和画里的人物一 般。 原来这时飞来一群大鹦鹉,在橡胶树顶上翱翔,漫天咿咿呀呀地 叫着。它们的毛五颜六色,好像一条飞舞的彩虹。因为这彩云般的鸟 群出现,中止了他们的战斗。打猎总比打仗好,所以他们都立刻放弃 了打仗而预备打猎。一场新的战斗开始了,土人们打猎的技巧使得旅 客们赞叹不已。 告别了土人,队伍继续东行。

第十三章 奇异的马瘟 似乎遭到马瘟的感染,马匹接二连三地倒下,这给旅行者们出了 一个很大的难题。 广阔的平原上,时常会遇到一些弯弯曲曲的河流,河边长着黄杨 树。巴加拉尔介绍说,这些河都是发源于风景秀丽的野牛山。 旅行队决定当晚到这个山脚下宿营。 第二天,意外的犬吠声把这一行人惊醒。有两个青年骑着两匹极 漂亮的纯种猎马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这两个青年绅士模样,穿着雅致 的猎装。 格里那凡爵士迎了上去,因为他是外地生人,先报了姓名和身 份。那两个青年鞠躬致敬,其中年纪大一点的说: “我们是霍坦站的站主。诸位已经在本站地境上,如果肯接受邀请 到舍下休息,我们就太感激了。”盛情难却,格里那凡只好点头应允。 于是这一行旅客在那两位青年的引导下,一面交谈着,一面看风 景,向霍坦站走去。 在霍坦站,格里那凡一行人受到了主人热情的款待。主人也很快 就知道了这一行人探险的目的,他们对格里那凡的寻访十分感动,对 格兰特船长的儿女也说了一番乐观的话。

他们说到有个叫毛利尔的人,过了16年的奴隶生活,日前终于 回到他的故乡,大家听了都极端喜悦。因为格兰特船长的经历应该也 和那个毛利尔一样,毛利尔正 是在1846年“秘鲳号”失事后被土 人獉掳走带到内陆去的。 主人的殷勤,使得爵士等人只好在霍坦站逗留了一整天。这12 小时的耽搁,也成了12小时的休息,而且牛和马也正好趁此在站上 舒适的厩棚里好好地恢复一下体力。 第二天天一亮,他们辞别那两位青年人之后,牛车又开始向前行 进了。不一会儿,这一小队人又钻进了维多利亚省那片鲜有人知的地 区。 眼前,一排漫长的屏障在东南方横挡着路,那是澳洲的阿尔卑斯 山脉。这山脉绵延1500英里,仿佛是一大片广大的防御工事。那 任意起伏的壁垒,在400英尺的高 空中阻遏飞云。 平原上突起部分越来越多,到处疏疏落落卓然凸出长满小胶树的 青葱的丘陵。稍远一点儿,丘陵竟然耸得很高,形成阿尔卑斯大山脉 的最初几个梯级。 约翰·孟格尔和两名水手超前几百步开着路,因为那忽高忽低的地 面,和海里的礁石一般,牛车像一只船在礁石夹缝中寻找通过的航 道。的确,牛车像是在波涛汹涌中航行的船颠簸着。 第二天,1月9日,他们无意中在一条上山路旁看到个小旅馆 ———一个不像样子的酒店。爵士和艾尔通一前一后跨进小店门槛。 这酒店叫“绿林旅舍”,老板是自条己莽汉也,是一主脸要横的肉顾。

客店。里没卖有烧顾酒客、时白,兰他地自、斟威自士饮忌。,他有 时,也可以看到几个过往的“坐地人”或赶牧群的人。 爵士问了酒店老板几个问题。根据他那不高兴的答话,搞清楚了 路途的方向。爵士给了老板小费。当他们出门时,猛地看见了墙上贴 着一张告示。 这是一张殖民地警察局的一个通告。通告上说,伯斯有一批流犯 潜逃,现在通缉首犯彭·觉斯。如有人将该犯捕获,送交当局,赏黄金 100镑。 “这个大坏蛋,真该把他绞死!”爵士说。 “首先抓住他才行!”水手长回答,“100镑黄金!可不是小数 目,其实那家伙不值这么多。” 说完,旅行队向卢克诺大路的尽头走去。那里蜿蜒着一条羊肠小 道,斜贯山腰。 上坡路很难走,车上和马上的旅客不得不下来步行。车子太重, 还要帮着推;下险坡时常常要在车子后面拉;转急弯时,辕木太长, 拐不过去,还要把牛解下来;上坡时车子要往后退,又要垫住轮子。 甚至马匹全用来帮牛车的忙。 不知是疲劳过度,还是别的原因,这天,水手穆拉地骑的马倒下 了。 格里那凡于是让这水手骑自己的马,他跟海伦夫人坐牛车去了。

牛车一路上摇摇晃晃、东碰西撞,但还是平安地越过了阿尔卑斯 山,前面的路将一直通到吉普斯兰平原。 12日,天一亮,大伙儿又踏上征途。人们个个兴高采烈,劲头 十足,巴不得一步跨到海边,到达“不列颠尼亚号”遇难之地。所以艾 尔通又催格里那凡爵士派人送命令给“邓肯号”,叫它开到太平洋沿岸 来,以利于寻访工作的进行。这样找寻可以有种种便利。依他的意 思,他要亲自去通知“邓肯号”。 但是少校却反对,说艾尔通走不得,这趟旅行少不了他,靠近海 岸就他熟悉路途。艾尔通没有做声,但他显 然有些失望。 中午,旅行队穿过一片奇怪的凤尾草丛。这些像树一样的植物正 开花,足足有30英尺高。地理学家正感叹得意时,忽然从马背上摇 摇晃晃,像门板一般摔倒了下 来。 巴加拉尔的坐骑也倒下了,和穆拉地的马一样,死因不明。 这又一次发生的意外使格里那凡不安起来。在这荒无人烟的地 方,没有马可以补充。要是旅行队的马匹都染上了马瘟,继续前进就 更加艰难了。 现在还没有到晚上,马瘟似乎完全被证实:威尔逊的坐骑,也倒 下了,并且,有三头牛也倒下了。这一来,拖车子的和供人骑的牲口 只剩下了三头牛和四匹马。 问题严重起来了,约翰·孟格尔和格里那凡心急如焚跋涉。不他成 俩问忙去题检。爵查剩士连下连的祈马祷和瘟牛疫:不它再们发十生

分。健壮,长途 第二天,1月13日,整天都平安度过。牲口倒毙的事件没有再 发生,旅行队一口气赶了足足15英里路,很有希望当晚赶到那条在 维多利亚南部流入太平洋的斯诺威河河岸宿营。天晚了,天边现出一 道雾气,显然,那是斯诺威河在奔流。艾尔通赶着疲乏的牛,直向斯 诺威河走去。 忽然牛车落到泥潭里,一直陷到了车轴。艾尔通一边吆喝,一边 抽鞭子,催那几头牛前进。但是牛已经陷到半腿深,一点儿也动弹不 得。不得已,格里那凡发出了就地宿营的号令。 艾尔通费了不少劲儿才把那几头牛从泥潭里拽了出来,又把它们 和四匹马牵在一块,亲自给它们喂了饲料。他小心谨慎,因为现在拉 车的那几头牛再重要不过了。 旅客们一道用了晚饭,海伦夫人和格兰特小姐给旅伴们道了晚安 之后,回到她们的卧铺上去。大家渐渐都沉沉地入睡了。大片的乌云 布满天空,在云幕下面,夜色越发阴沉。 11点的光景,少校突然醒了过来,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到 一片隐约的亮光在树林里闪动,宛如湖面上的水波粼粼。 麦克那巴斯爬起来向树林里走去。仔细一看,马上大为惊讶。原 来,这是一个纯粹的自然现象,发磷光的是许多菌类植物,这种植物 的胞子囊在黑暗中可以发射出高强度的光线。

少校不愿独享这奇景,他正要去叫醒巴加拉尔,让他也一饱眼 福,不料一个意外出现了。 那片磷光照耀的树林约有半英里路的面积,麦克那巴斯借着光似 乎看见树林边缘有几个人影迅速走过。少校心想:是我看错了呢,还 是一种幻觉? 于是麦克那巴斯趴在地上仔细地观察。他看清楚了,有几个人的 身体一弯一伸的,好像在地上寻找些什么。 他决定不惊醒他的旅伴们,自己先看个究竟。

第十四章 神秘水手的惊天秘密 在拼写艾尔通的姓名时,麦克那巴斯少校有了奇特的发现。 夜里降了一场滂沱大雨,少校的侦察行动被迫停止了。 第二天,雨停了,但太阳光透不过云层。遍地是大滩的浑浊黄 水,像个烂泥塘。 格里那凡最关心的是牛车,车子的前部几乎全埋在泥里,车尾也 齐到轮轴。这样一个笨重的家伙,要想把它拖起来真不容易。即使把 全部牛马和人的力量集中上去,也不一定有效果。 但不管怎么说,把牛车拔出烂泥坑是当务之急。于是,格里那 凡、两名水手、约翰·孟格尔和艾尔通都钻进昨夜拴牛马的林子里。 但是大家在林子里却没有找到牛马。按照常理,这些牲口脚上都 套着绊绳,应该不会跑远。艾尔通惊慌地发出牛听惯的呼唤声,但并 没有牛回答他。这位水手长十分不安,旅伴们也面面相觑,显出失望 的神情。 这样白白地找了一个钟头,格里那凡正从离车子一英里远的地方 走过,忽然听到一声马嘶,几乎同时又传来一声牛哞。 “牲口在这里!”船长喊道,直向那丛胃豆草丛钻去。草丛旺盛, 一群牛马藏在里面无法被看见。

格里那凡、穆拉地和艾尔通都追了过去,顿时,他们惊得目瞪口 呆。 原来有两头牛三匹马躺在地上,和以前的那些牛马一样,倒毙 了,尸体都已经僵冷。 解下绊索,大家失望地沿着弯弯曲曲的河岸往回走。 “真是可惜!”少校不禁脱口而出,“艾尔通,过维买拉河的时 候,要是我们的牲口都让你钉一下马蹄铁就好了。” “为什么呢,先生?”艾尔通问。 “因为我们所有的马匹里头,只有你让铁匠钉过马蹄铁的逃出了性 命!” “是啊,”约翰·孟格尔说,“可真巧!” “这也不过是碰巧罢了。”那水手盯着少校。 麦克那巴斯动了动嘴唇,仿佛还有话要说,却又咽下去了。他向 正在检查牛车的艾尔通身边走去。 艾尔通和那两个水手正在设法把深深陷在泥沟中的车子拉起来, 但却无济于事。笨重的车子一动不动,仿佛被泥嵌住了一样。艾尔通 一心要把车拖起来,又鞭策牛马再来一次,还是没有成功。 “行了,艾尔通,别再试了。”爵士说,“爱惜我们仅有的这两头 牲口吧,如果我们还要继续前进的话,让它们一个驮两位女客,一个

驮行李吧。它们还有大用处哩。” “那也好!” “现在,朋友们,我们都回帐篷,研究讨论下一步该怎么办 吧!”爵士说。 大家决定暂停目前的行动,先测定现在宿营地点的准确方位。巴 加拉尔接受了这项任务,十分仔细地计算了一会儿,很快作出报告: 旅行队现在位于南纬37度、东经147度53分,斯诺威河岸,和 哇福海岸相差2度7分,合75英里,从此地到墨尔本至少有200 英里。 大家一致主张:立刻就向海岸进发。 然而,如何过河呢?“邓肯号”又不在。 “怎么办,艾尔通?”格里那凡又问。 “我认为,要是没有人来帮忙的话,一个月后我们还会留在河的这 边,最好让‘邓肯号’离开墨尔本开到东海岸来!” “啊!老是要‘邓肯号’来!难道‘邓肯号’到了哇福湾,我们到墨尔 本去就没有困难了吗?”少校不耐烦地大叫起来。 艾尔通没有马上回答,想了一会儿,然后闪烁其词地说: “我并不是要坚持我的主张,我提出这个意见不过是为了大家的利 益。如果阁下发命令要走,我是随时准备出发的。”

接着,他又以镇静和满怀信心的语调说了下面的一番话: “既然毫无办法,就不要向斯诺威那边冒险。我们应该在这里等人 家来帮助,而帮助的人只有向‘邓肯号’去找。因此,就在这里暂时住 下。这里食粮是不缺乏的,只要我们中间抽出一个人来去给汤姆·奥斯 丁送信,叫他把船开到哇福湾。” 大家听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建议,都十分惊愕,约翰·孟格尔显出不 赞同的神色。 “在我们派人去送信的时候,”艾尔通接着说,“如果斯诺威河的 水落了,我们可以找到一个浅滩过去;万一要坐船过去,我们也有时 间做只小艇。” “我亲爱的麦克那巴斯,”海伦夫人这时插嘴说,“你的意见呢?” 少校回答: “坦率地说,艾尔通是聪明又谨慎的人,我完全同意他的建议。” 大家没有料到是这样一个回答,因为在那之前,麦克那巴斯总是 反对艾尔通的意见。就连艾尔通自己也有点儿奇怪,不由得对少校瞟 了一眼。 艾尔通此刻又开口说道:“爵士,如果阁下信任我,还是让我去走 一趟吧。我在这些地方是跑惯了的。只要您写封信给大副,使大副相 信我,我保证6天以后把‘邓肯号’开到哇福湾来。”

显然,执行这个困难的任务,这水手比任何人都适合些。格里那 凡只好同意了他的提议。 那水手的眼里露出得意的光芒。他赶快把头转了过去,但是不论 他的头转得怎样快,约翰·孟格尔仍然瞟见了他的那副神色。因此,约 翰·孟格尔本能地对艾尔通更加不信任。 艾尔通积极地做着出发前的准备,两个水手帮着他,一个帮他备 马,一个帮他装干粮。这时候,格里那凡在给汤姆·奥斯丁写信。 他在信中命令“邓肯号”的大副火速来到哇福湾,并强调送信人忠 实可靠,还叫奥斯丁一到东海岸就派一队水手前来救援…… 麦克那巴斯看他写,突然,他怪腔怪调地问他艾尔通的名字怎样 写法。 “照音拼呀。”格里那凡回答。 “你弄错了,”少校镇定地说,“读音是读成艾尔通,可是写出来 却要写作彭·觉斯!”

第十五章 危险的彭·觉斯 艾尔通的真实身份暴露了,原来他就是匪首彭·觉斯,而他劫持的 目标就是“邓肯号”。 彭·觉斯的名字一经挑明,犹如晴天霹雳。艾尔通“腾”地挺起身, 举起手枪,“砰”的一声,格里那凡受伤倒地。外面也响起了一阵枪 声。 约翰·孟格尔和两名水手先是一怔,随即猛地扑了过去,想制伏彭 ·觉斯。但是,为时已晚,那胆大包天的流犯已经跑到胶树林中与那伙 土匪会合了。 幸好格里那凡伤势不重,这时已爬了起来。 “到车上去!到车上去!”约翰·孟格尔一面喊,一面拉着海伦夫人 和玛丽·格兰特就走。她们一会儿就在厚厚的车厢壁板后面获得了安 全。 旅行者们抓起马枪,准备向流犯们还击。 但事情发展得如此令人难料,彭·觉斯一进树林,树林里的枪声就 停止了,接着是一片沉寂。只有几团白烟在胶树枝上缭绕着,一片片 茂密的胃豆草纹丝不动,好像原来的那一幕都是幻觉。 麦克那巴斯说:

“他们这一走叫人更担心。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们 更要格外警惕。” 少校和约翰在周围搜索了一番。从树林边一直搜到斯诺威河岸, 都没有遇到一个流犯。彭·觉斯一伙匪徒仿佛是一群害鸟迅即飞走了。 他们这样突然地逃走,未免 太蹊跷,这绝不能意味着旅客们处境十 分安全,因此獉獉大家自然警惕起来。 这时,大家都十分想了解,麦克那巴斯是怎么知道艾尔通就是彭· 觉斯的。于是少校作了如下的解释: “从初次见面的时候起,我就本能地不信任艾尔通。那些几乎无所 谓的小事,例如和铁匠彼此递眼色;又如屡屡要求把‘邓肯号’调到东 海岸来;又如在他手里的牲口先后死得离奇;还有,他的语言、态 度,总是不诚恳 、不坦然……总之,这一切慢慢凑合起来,就足以 引起我的怀疑。 “当然,要不是昨天夜里发生那一场意外,我还不敢直接肯定他就 是那著名的匪首。” 原来,麦克那巴斯在昨天夜里钻过那片高高的小树丛之后,偷偷 走到那几个可疑的人影旁边。 只见三个人正在察看地上的脚印和马牛蹄印,其中一个,少校认 出就是那黑点站钉马蹄铁的铁匠。他们察看了一番马蹄的痕迹,又叽 叽咕咕地说了一番马被毒死的事。忽然那铁匠说道:

“艾尔通那家伙真行!把船舶失事的故事诌得活灵活现!不过,还 是叫他彭·觉斯吧,他这个名字响亮!”说到这里,那几个坏蛋就离开 了那片胶树林。 “这么说,”格里那凡说着,脸都气得发白,“艾尔通把我们引到 这里来就是为了劫持我们,杀害我们。由此可见,这个家伙并不是‘不 列颠尼亚号’上的什么水手了?他只是用了艾尔通的名字,盗用了他在 船上的服务证书!” “从这一本糊涂账里,我们可以理出这样一点儿头绪来。”少校回 答说,声音是镇定的,“我想,这人的真名字倒是艾尔通。所谓彭·觉 斯,是他落草以后的诨名。不可否认,他认识哈利·格兰特,做过‘不 列颠尼亚号’上的水手。这一点从艾尔通对我们说的那些真实的细节 上,都可以得到证明,所以,我们可以这样认为:艾尔通和彭·觉斯实 际上是一个人。” “我们第一次遇到他,”麦克那巴斯继续说,“他一定想在那爱尔 兰人身上下手,却偶然碰到我们,才改变了计划。他听到格里那凡那 一番原原本本的叙述,又听到船舶失事的故事,加上他原本就是个胆 大包天的人,立刻拿定主意钻我们的空子,从此跟上我们这个队伍。 在维买拉河,他和同伙黑点站的铁匠串通一气,把我们过往的踪迹安 上一个记号;此后他又拿一种毒草把我们的牛马毒死。现在他把我们 骗到斯诺威河边,好让他手下的流犯来摆布我们。” 少校拼凑的事实概括了彭·觉斯的全部历史事实,人人都看出了那 家伙的真面目,明白了他原来是一个胆大包天、穷凶极恶的逃犯。

但是这情况一经解释明白,必然引起一个严重的后果,一切希望 如五彩缤纷的肥皂泡一样破灭了。原来那流犯是为了把格里那凡骗到 内陆来,原来,“不列颠尼亚号”压根儿就没有在哇福湾触礁啊!原 来,哈利·格兰特压根儿就没有踏上澳洲大陆! 信件的错误解释再一次把寻找“不列颠尼亚号”的人们引上了错误 的路途。 “唉!你这个不肯成全人的信件啊!算你厉害!你叫十几个老实人 绞尽脑汁!”巴加拉尔生气地用手拍着自己的脑门,恨不得把它拍塌下 去。 这时,约翰、少校和巴加拉尔走到格里那凡跟前,他们看着斯诺 威河的水势。由于最近几场大雨,河水比平时水面高一英尺,形成一 股奔流。这片哗啦啦的狂澜,冲击着,旋转着,形成许多无底的旋 涡。想到里面冒险是绝对不可能的。 约翰·孟格尔根据水势决定不渡河,并建议立即派人骑马去通 知“邓肯号”速来哇福湾。 大家都争着要去,争议的结果只好由抽签决定,水手穆拉地抽到 了签。 于是,大家决定让穆拉地晚上8点钟出发,等着那短促的黄昏时 间过去之后再动身。威尔逊负责替他备马,他准备把那匹马左前蹄上 的三叶形马蹄铁取下来,然后从死去的那几匹马的马蹄铁随便取一个 换上。这样,那批流犯就不会认出穆拉地的踪迹了。流犯没有骑马, 就是追穆拉地也追不上。

当威尔逊做这些工作的时候,格里那凡就准备写信给汤姆·奥斯 丁,但是胳臂受了伤,不能写,因此就请巴加拉尔代笔。可这时巴加 拉尔正考虑一个什么问题,周围的一切他都没有留意。他只想着一个 东西,即他所误解的那个信件。他把信件上的字翻来覆去地想,希望 找出一个新的头绪来。 所以,格里那凡几次请他写信他都没听见,直到格里那凡重说了 一遍的时候,他才机械地回答说: “啊,好,我替你写!” 格里那凡把指示的信文先念了一句: “汤姆·奥斯丁,请速起航,将‘邓肯号’开到……” 巴加拉尔写完这个“到”字,眼睛偶然看到丢在地上的那张《澳大 利亚和新西兰日报》(AustralianandNewZeal andGazette)。报是折叠着的,报名只露出“al an d”这几个字母。巴加拉尔手中的笔突然停下来了,他仿佛完全忘记了 自己在干什么。 然后,他放低了声音,连连念道:“阿兰(aland)!阿兰, 阿兰!” 说着他站起来,一把抓起那张报抖动着,仿佛有许多 话要说, 可一时又不知道从哪儿说起。 过了许久,他才渐渐平静下来,眼睛里露出得意的光芒。然后, 他用宁静的语气说:

“往下念吧,爵士,我听。” 格里那凡又念下去,指示的全文如下: 汤姆·奥斯丁,请速起航,将“邓肯号”开到南纬37度线横截澳大 利亚东岸的地方。 “澳大利亚吗?”巴加拉尔说。 “啊!是的!澳大利亚!” 之后,巴加拉尔就离开了车,一面走,一面指手画脚 地念着这 几个莫名其妙的字: “阿兰!阿兰!西兰(zealand)!”穆拉地的行装已经准 备齐全。这个诚实勇敢的水手觉得能有机会对他的爵士表示忠诚,心 里十分庆幸。巴加拉尔恢复了他以往的镇定和常态,从他眼光里可以 看出他有极大的心事,但是他决心不说出来。大家并不强求,也许他 有自己的理由吧! 8点钟,正是动身的时候,穆拉地跨上马鞍。 “这里有封信,你交给汤姆·奥斯丁,”格里那凡对他说,“叫他一 刻也不能耽搁!立刻把船开到哇福湾。如果那时在哇福湾碰不到我 们,就说明我们还没有渡过斯诺威河,然后火速来迎我们!现在,你 去吧,我的好水手,上帝保佑你!” “再会,爵士!”那水手镇静地说了一声,一会儿就在 沿树林边 的那条小路上消失了。

穆拉地走后,旅客们都挤到车子里蜷伏着。海伦夫人、玛丽·格兰 特、格里那凡、巴加拉尔待在前半截车厢里。后厢里,奥比、威尔 逊、罗伯尔挤在一起。少校和约翰·孟格尔在外面放哨。 黑夜向他们脸上吹着阵阵的狂风,他们耐心忍受 着。 就在狂风间歇的瞬间,一个尖锐的叫声传到他们的耳朵里。 孟格尔走到少校面前,问道: “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是人叫还是野兽叫?” “像是人在叫。”船长回答。 两人继续仔细听,忽然那叫声又响起了。接着,又好像是枪声在 响,但是听不清楚,因为狂风恰在这时又怒吼起来。麦克那巴斯和约 翰·孟格尔彼此说话都听不清楚,他们跑到车子的背风处站着。 这时,从不远处传来呼救声,离他们不到半英里路。又过了一会 儿,他们望见一个人影,沿着一片密集的丛林,连滚带爬地过来,痛 苦地呻吟着。 来的是穆拉地。他受了伤,半死不活的。原来他不幸被人在右肋 下捅了一刀。麦克那巴斯立刻动手,熟练地给他裹伤。一刻钟后,穆 拉地动了一动,接着,眼睛睁开了,嘴里喃喃着,有一声没一声的。 少校把耳朵凑近来,听他说:

“爵士……信……彭·觉斯……” 格里那凡摸一摸穆拉地的衣袋,那封给汤姆·奥斯丁 的信不见 了! 这一夜就在不安与忧虑中过去了。 第二天,天一亮,约翰·孟格尔、巴加拉尔和格里那凡就到露宿地 的四周去侦察了一番。他们走到了昨夜出事的地方,两具尸体在那里 躺着,都是被穆拉地的枪弹打死的,其中一具正是那黑点站钉马蹄铁 的铁匠。 等他们搜索回来,穆拉地已经苏醒,高烧也退了。他断断续续地 说出了遇险的经过。 原来,穆拉地离开营地后,就走上了巴加拉尔指示的那许多小路 中的一条小路。大约走了两英里之后,忽然有几个人冲到他的马前。 穆拉地本能地放了几枪,他仿佛看见有两个人倒下。这时,对方也开 了枪,借着放枪的闪光,他认出了彭·觉斯,紧接着,他就倒下了。迷 迷糊糊中又觉得有人把信搜走了。 麦克那巴斯和格里那凡听到这里,不由地大吃一惊,浑身直冒冷 汗。 穆拉地接着说:“彭·觉斯又说:‘两天我就登上‘邓肯号’,6天到 哇福湾。我们就在哇福湾会齐。爵士等一行人那时还在斯诺威河的泥 淖里陷着哩。你们赶快找根卡尔别桥过河,在那里等我。我自会有法

子让你们上船。我们得到‘邓肯号’这条船,再把船上的人都抛下海, 就可以在印度洋上称王了!’” 听到这儿,大家没有一个不惊慌失措的。 “海盗!原来是海盗!天哪,我的‘邓肯号’这下完 了!”格里那凡 大叫起来。 “那么!我们必须在那些匪徒之前赶到海边!”巴加拉尔说。 大家决定由约翰·孟格尔和巴加拉尔立刻动身,去探察一下匪徒们 走过的根卡尔别桥。他们俩全副武装,带足了干粮出发了。一整天, 大家都在等他们回来。直到傍晚,还没有看见他们的影子,大家都焦 急万分。 快到夜里11点钟,威尔逊报告他们回来了。巴加拉尔和约翰·孟 格尔跑了10英里路,疲惫不堪,但带来的消息却使大家大失所望。 原来,流犯们从桥上通过后,放火把桥烧断了。 现在还不是泄气的时候,而是积极行动的时候。根卡尔别桥尽管 被烧掉了,但是,无论如何总得要过斯诺威河,并且还要在彭·觉斯那 伙匪徒之前赶到哇福湾,所以大家不能浪费一点点时间说空话。第二 天,船长和爵士又跑到河边看水势,想方设法渡河。 雨后涨起来的河水还没有落下去,波浪滚滚,汹涌得无法形容。 要和这样的波浪作斗争等于找死。爵士交叉着胳膊,低头不语,纹丝 不动。

过了一天,1月17日,还是不能过。格里那凡烦躁极了。一想 到“邓肯号”的船员们要面对这帮丧尽天良的 流犯们的抢劫,他心里 如翻江倒海般慌乱。 约翰·孟格尔的心情和格里那凡完全一样,十分焦急。他学澳洲人 的办法,用大块的胶树皮造成了一只小艇。然而小艇一到急流里就翻 掉,他们几乎连性命都要送在这冒险的试验上。 彭·觉斯走了已经5天,游船应该已经到了东海岸,落 在流犯们 的手里了! 直到21日早晨,水位才开始下降。 于是格里那凡又吩咐约翰·孟格尔和威尔逊赶紧再造一艘渡船。上 次的经验证明,树皮抵抗不了洪流的冲击。于是约翰砍倒几棵胶树, 打算造一个又大又牢固的木筏。这工作很费时间,一整天过去了,木 筏还没有扎好,直到第二天才全部完工。 这时候,斯诺威河的水已经明显地落下去了。洪水又变成了一条 河流,不过水流依然湍急。然而,约翰·孟格尔他们顺着水势斜走,在 适当范围内控制水势,还是有望达到对岸的。 一点钟,大家都上了木筏。 河是渡过了,这一支小旅行队也几乎被折腾得一无所有。除了少 校的马枪以外,其余的东西都和木筏的残骸一同随波漂去。他们现在 处在维多利亚边境无人到过的荒野,离德勒吉特还有35英里。这些

地方遇不到移民和坐地人,因为这里除了有一些凶悍的强盗和山民以 外,根本没有人住。 大家不再耽搁,立刻出发。穆拉地深知自己是个累赘,要求单独 一个人留下来不走,等大家到德勒吉特再派人接他。 “我不愿丢掉任何朋友,”爵士说,“我们做个软兜,轮 流抬也要 把你抬走!” 他们用带叶的桉树枝编起软兜,不问穆拉地同意不同意,硬把他 放上去,抬着他朝德勒吉特的方向走去。 这一天是在沉默与痛苦中度过的。每隔十分钟,抬穆拉地的人就 换一次。在这样炎热的天气下,走路已经很累,抬人更是苦不堪言, 但旅伴们没有一个叫苦的。 第二天,快到11点的时候,已经望见德勒吉特了。25日,他 们到达了德勒吉特,这是威勒斯来的一个小镇,距哇福湾50英里。 在德勒吉特镇上,他们很快备好交通工具。格里那凡感到海岸已经不 远,心里又生出一些 希望。如果“邓肯号”稍有点儿耽搁,他也许还 能在流犯们之前赶到!24小时后他就可以到哇福湾了! 午饭后,旅客们坐上一辆大邮车,离开了德勒吉特。这辆邮车被 五匹壮马拉得飞快。 第二天,太阳初升的时候,隐约的海水声预兆着大洋离得已经不 远了。邮车需要绕过海湾才能到达37度线上的海岸,也就是汤姆·奥 斯丁应当把船开来接他们的地方。

海一出现,大家的眼睛都向海面望去,向空间搜寻。会不会有个 奇迹,“邓肯号”正在那里游来游去? 但是地平线处水天一色,没有一点帆影活跃在广阔无边的海面 上。 他们立刻让那邮车向右转去,又走上那条环港马路,向相距5英 里的小城艾登进发。 到达艾登后,他们立刻给墨尔本船舶保险经理人联合会拍了一个 电报。电报发出后,旅客们又坐上邮车,到维多利亚大旅馆歇下来。 下午两点,有人给格里那凡送来一封电报,电报上写着: 哇福湾艾登城格里那凡爵士: “ 邓肯号”本月18日起航去向不明。 船舶保险经理人安德鲁 无可怀疑!那只正派的苏格兰游船已经落到彭·觉斯手里,变成一 只海盗船了! 横贯澳大利亚的旅行曾那样乐观地开始,现在却这样绝望地结 束!格兰特船长和那几名受难船员的踪迹,似乎再也没有可能找到 了。格里那凡爵士累得精疲力竭、束手无策。这位英勇的寻访人,潘 帕区的天灾没有能 阻止他前进,现在澳洲大陆的人祸却把他难住 了。

艾尔通终于暴露了强盗真面目,原来他就是强盗头子彭·觉斯,大 家至此也终于清楚:恰恰因为这个罪犯不停的误导,使他们与拯救格 兰特船长的目标背道而驰,而事情还没完,强盗还有更大的目标 ———夺取“邓肯号”,并把它变成海盗船!现在的勇士们真是内外交 困,等待他们前方的又是什么样的命运呢?

中国人做梦梦的是金榜题名、洞房花烛,而法国人却在幻想征服 月球。 ———鲁迅

第十六章 麦加利号 舍弃“麦加利号”后,众人扎了一只木筏,朝着陆上的岸边驶去。 “邓肯号”没有了,连想要立刻回国都不可能了。这些好心人的壮 举就这样遭到了失败。 玛丽·格兰特在这种情况下,只好硬着头皮不再提起她的父亲。她 第一个建议回苏格兰去,船长看她这样刚强、坚忍,心里很是佩服, 他想提一提寻找格兰特船长,但被玛丽用眼光制止了。她对他说:“不 能再找我父亲了!孟格尔先生,我们要为这些仗义而来的人着想。爵 士应当回欧洲去!” “对,玛丽小姐,他现在理当回去,‘邓肯号’的遭遇要让英国政府 知道。不过你不要因此而失望。”孟格尔说,“我们既已出来找格兰特 船长,不能半途而废,不如让我一个人找下去!找不到,我决不罢 休!” 玛丽小姐接受了船长这个誓言,把手伸给那青年人,感激他的所 为。 当天,大家经过商讨,决定尽快赶到墨尔本,从那里回欧洲。谁 知眼下当地的商船不过三四只,都停在哇福湾里,没有一只开到墨尔 本,更没有一只是驶向悉尼或威尔逊角的。而要回到欧洲,只有这三 处有船可搭。 这一下可如何是好?

这时,巴加拉尔突然提出了一个出乎大家意料的建议来。 原来,巴加拉尔曾跑到哇福湾去看了一下,了解到停泊在那儿的 三四只船中,有一只要驶向新西兰岛的奥克兰。所以,他便建议,先 乘该船到奥克兰,到了奥克兰,再搭半岛邮船公司的船回欧洲,很方 便。 碰得真巧,奥克兰又恰好在人们一直盯住不放的那条南纬37度 线上。 大家都同意巴加拉尔的建议,决定先派人上船了解一下该船的情 况。格里那凡、少校、巴加拉尔、罗伯尔和约翰一齐坐上了一只小划 子,登上了那艘船。 那是一艘载重250吨的双桅帆船,叫“麦加利号”。它专在澳大 利亚和新西兰的各口岸之间作短程航行。船长叫威尔·哈莱,他有一张 红而胖的脸,满脸横肉,看起来脏兮兮的,又是个独眼龙,一看就让 人反感。不过,这并不妨碍旅客们搭乘他的船,他们和船主商定了起 航日期,并预付了定金。 然后,大家开始分头准备,奥比先行被派去购买粮食,少校补充 了一些武器和弹药。至于巴加拉尔,他找到了爱丁堡约翰斯出版社编 的一张精制的新西兰地图。 这一天还剩下几个钟头的空闲时间,格里那凡还想到37度线截 入的海岸上去一次。他这样做有两个动机:

首先,他要把那假定沉船的地方再考察一番。既然艾尔通确实 是“不列颠尼亚号”上的水手,“不列颠尼亚号”可能真的在澳大利亚这 一带海岸附近沉没,如果不在西海岸,那就该在东海岸了。再说,既 然来了,也不应该轻易放过这个地方啊。 其次,即使“不列颠尼亚号”不是在这里失事的,至少“邓肯号”在 这里落到流犯们手里。也许当时还有过一场恶斗!这一场搏斗,这一 场生死关头的抵抗,在海边就找不到一点儿痕迹吗?如果船员们都死 在波涛里,波涛就不能卷起几具尸体,将他们打到岸边来吗? 格里那凡叫上了他忠实的约翰,去进行这有着双重目的的侦察。 在大海上,他们怀着悲痛的心情,仔仔细细地察看着每一处地 方,但一点儿线索也没有。 不过,约翰·孟格尔却在岸边的一丛米亚尔树下,发现了几摊烧过 篝火的痕迹,显然,最近有人在这里露过营。接着又发现一件灰黄两 色的粗毛衣,旧的,打过补丁,毛衣上还有伯斯大牢的号码。这些迹 象无可辩驳地告诉他们,流犯们曾经到这一带海岸上来过。 “那些混蛋!”爵士叫起来,“如果有一天他们落到我手里,我一 定要替我的船员们报仇!” 悲痛使格里那凡面孔铁青,盯着大海看了许久,接着不声不响地 打马,奔回艾登。 他们将这一情况报告给当地的警察局后,便回到了维多利亚旅 馆。旅客们都闷闷不乐地度过了这一晚。他们回想到在百奴衣角时大

家抱着多大的希望,谁知到了哇福湾,这希望竟如此无情地破灭了! 至于巴加拉尔,他又在五心烦躁,六神不安。约翰·孟格尔从斯诺 威河岸上发生事变的时候起,就不断地注意着他,觉得他老是像有话 要说而又不愿意说。 这天晚上,船长把他请到自己的房间里,问他为什么这样神经紧 张。 “嗯!有什么法子呢?”地理学家指手画脚,“我也是不由自主!” “什么事?” “又是开心,又是失望。” “您是不是有了一点眉目?”孟格尔逼问,“您又找到了什么线索 吗?” “没有啊!到了新西兰就回不来了,不过,究竟……哎!你晓得, 人总是这样!只要还有一口气,总是不肯死心!俗语说得好,‘气不 断,心不死!’这句话要算是世界上最好的格言了!” 第二天,1月27日,“麦加利号”的乘客们上了船,在那间狭小 的便舱里住下。 “麦加利号”摆起了跑远洋的架子,拉起了各种各样的帆,但是尽 管帆加得多,那只桅船却只一点一点地往前移。它那臃肿的船头、宽 宽的船底和笨重的船尾,注定了它走不快,注定了它是一条典型的“老 鸭式”的慢船。

船上,每个人都在想心事,彼此很少谈话,连海伦夫人和玛丽·格 兰特都不多谈。格里那凡坐不住,他走来走去,而少校待在那里一动 也不动。约翰·孟格尔不时到甲板上来观察风浪的情况,每次,罗伯尔 也在后面跟着。至于巴加拉尔呢,他一个人在角落里叽里咕噜、咕咕 哝哝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在巴塔戈尼亚之后,在澳大利亚之后,他的想象力由于一个字的 启发,抓住新西兰不放了。但有一点,只有这一点拦住他,使他不敢 肯定。他把新西兰的全部历史都回忆一番,脑子越来越沸腾着急躁的 情绪。但是,在这全部历史里,没有一点能容许他把这片由两个岛构 成的地方加上“大陆”的名字。信件里有几个词启发了他,但是“co ntinent”这个词却顽强地堵住了他的思路,他始终想不出一个 新的解释。 从开船到现在已经过去了4天,“麦加利号”在澳洲和新西兰之间 的那片狭窄的洋面上还没有走到三分之二。船主哈莱很少管船上的 事,他每天不是大麦烧就是白兰地,喝得醉醺醺的。他的水手们也跟 他学,因此再没有一只船走得像“麦加利号”这样听天由命的了。 不止一次,船几乎翻了,穆拉地和威尔逊抢着把舵扶正。约翰对 这条船的处境十分担心。 这叫人劳累的航程老是走不完。2月2日,“麦加利号”自开船以 来已经走了6天了,还是望不见奥克兰海岸。 枯燥的海上航行,再加上深深的失望,旅客们谁也不想多说一句 话,大家都无精打采的。是啊,他们到这片充满惨痛经历的地方来,

是不情愿的,是被命运逼着不得已的,难怪他们既没有兴致,又没有 信心。 晚上7点,天突然黑下来,样子十分可怕。船主哈莱的海员本能 使他从沉醉中苏醒。他唤醒水手,叫他们落下顶帆,扯起夜航帆。 又过了两个小时,海浪越来越大,甚至顺势卷起了那悬挂在左舷 边竿上的小艇。 约翰·孟格尔不安起来。浪还不算太大,要是别的船,还可以随浪 浮沉,但是这只笨船很可能笔直地沉下去,因为它每下降一次都是一 甲板的水。排水口又来不及排泄,很可能灌满船。为了防止万一,孟 格尔建议用斧头砍破舷板,让水容易流出,而哈莱拒绝这样做。 大约过了半分钟,船主哈莱也感到大事不妙,此时,船的右舷腰 部沿着礁石前进。他的水手,酒还没有全醒,听不懂他的命令。哈莱 一直以为距陆地还有三四十英里,谁知陆地已经在下风只有8英里远 的地方。近陆的险滩突然在他面前出现!海流已经把船打出了它惯走 的路线,把那可恶的经验主义者弄得惊慌失措。 忽然,“砰”地一撞,“麦加利号”碰到了岩石。一个高浪头钻到船 下,把船捧起来,送到暗礁上面,然后猛地放下。前桅连帆带索折倒 了。“麦加利号”就这样碰了两下,向右侧倾倒成30度,一动也不动 了。 舱壁的玻璃炸飞,旅客们都奔到舱外来。约翰·孟格尔知道船已陷 在沙里,因此请他们再进便舱。此时,浪大天黑,不知道何处着陆, 只好等到天明。

这时候,船主哈莱在甲板上跑来跑去,就和疯子一样。 “我破产了!我完蛋了!”他这样叫着,从左舷跑到右舷,又从右 舷跑到左舷。他的水手们惊慌了一阵,脑子刚刚清醒又敲开一桶酒大 喝起来。约翰料到他们喝醉了要出乱子,便叫他的旅伴武装起来。 那些水手一定是看清了旅客们准备对付他们,因为他们起先还想 动手枪,后来一溜烟不见了。船此刻是完全不动。海浪渐渐平息,风 也停下来了。 第二天,凌晨4点左右,东方泛白,海面晨雾弥漫,波浪轻轻地 涌动着。 “看见陆地了!”约翰·孟格尔惊叫了起来。 旅伴们被叫声惊醒,都奔到甲板上来,望着天边出现的海岸。 “哈莱哪里去了?”爵士问。 “不知道,爵士,他和他的水手都不见了。”孟格尔回答。 “去找找他们,不能把他们丢在船上。”格里那凡一向是仁慈的。 大家找遍了水手间、中舱和下舱,都没有他们的影子。 原来,船主哈莱和他的船员们,趁着黑夜乘客们睡着的时候,放 下船上那只唯一的小划子逃走了。

约翰·孟格尔被大家推选成为这艘残缺不全的船的代理船长,他向 海上扫了一眼,又看看那些残缺不全的船桅,想了想,然后说: “我们有两个办法脱险,爵士!一个办法是把船弄出来再往海上 开;另一个是做个木筏划上岸,这并不难。” 于是,大家决定先设法把船弄上来,万一不幸船壳撞坏,或者船 浮不起来,那他们就只好就近上陆,再由陆路往奥克兰走。 “麦加利号”左边靠腰板的地方有两个接缝开了口。幸而“麦加利 号”是向右倾侧,因此左边露出水面,开口的接缝对着天空,水漫不进 来。威尔逊赶快塞进一些麻线,又仔细地钉上一片铜片,把接缝补 好。 威尔逊检查了内部之后,又泅到船下,确定一下船搁浅在沙滩上 的部位。 原来船头对着西北的方向,触到一片带泥的沙滩,滩边很陡。船 嘴的下部和近乎三分之二的龙骨,在泥沙里深深嵌住;剩余的部分一 直到船尾,浮在水上,水有5英寸深。舵没全嵌进去,还能自由活 动。这是一个很大的优点,因为一到需要的时候就可以用舵。 为了让船能在涨潮时船头翘起,先得在船尾抛下两个锚。 为了加快船的行进速度,早日到达预定的目的地,约翰·孟格尔还 叫人把大部分的货物扔到海里,同时把许多重物搬到船的后部,以便 压住船尾,使船头脱浅。

第二天,起了西北风,越刮越大,这是一个极有利的条件。船员 们把主帆架子整个给立了起来,大帆和主帆都放在了升帆索上。 潮水在上涨,海面上漫长的小浪一条接着一条滚起来。礁石的表 面渐渐消失,像许多海怪先后回到了它们的海底窝巢一般。尝试那艰 苦工作的时间就要到了。不一会儿,海潮涨到了最高度。 “转绞盘!”约翰叫道。 两条铁链在绞盘的强力转动下被拉得笔直。锚在海底上吃得很 紧,丝毫不滑一下。要成功就得快。因为满潮只有几分钟的时间,如 果潮水回退,就不能帮助船尾下落了。大家加倍用力绞锚,压低船 尾。风吹得正猛,涨起帆腹,贴住桅杆,把船往后推。人们感到船壳 在颤动,整个船似乎要浮起来。 但是,自此以后,绞盘就不再转了,那只双桅船还是不动。全部 努力宣告失败。潮水已经开始降落。 尽管约翰·孟格尔尝试的第一个脱险办法失败了,但他们却没有气 馁,马上着手进行第二个办法的尝试。“麦加利号”浮不起来,这是很 明显的,目前唯一可行的就是丢掉这只船。 约翰建议造一个木筏,或者用海员的术语说,扎个“浮台”,一个 够结实的“浮台”,把乘客和足够的食粮运向新西兰的海岸。大家都积 极地配合着水手们进行这项工作。 第二天,木筏造好了。为防止一次海潮不能把木筏送到岸边,而 被迫在海中停泊,约翰他们在木筏上装了一个便锚。

海伦夫人和玛丽·格兰特沿着一个粗制的软梯从船上爬下去,坐在 木筏上桅脚的伙食箱上面;男客们也跟着下去,坐在她们的身边。威 尔逊掌着舵,约翰站在帆那里,穆拉地把船腰上系木筏的缆索砍断。 帆张起来了,木筏在风力与潮势的推动下向陆地进发。 到中午,距海岸还有5英里。天相当晴朗,人们可以看见陆地上 主要的起伏形势,东北部耸立着一座2500英尺的高峰。它很离奇 地在边上显现出来,侧影像一个龇牙咧嘴、仰着脖子的猴头。那就是 龙甲山,按地图,正好位于南纬38度线上。 潮水在继续地涨着。一个钟头后,木筏又趁着潮势走了两英里。 这时候风差不多完全息了,并且显出点儿从陆上吹来的趋势。木筏不 动了,过了一会儿,它甚至要被落潮拖向海里。 “停泊。”约翰叫着。 穆拉地早就准备着执行这个命令,顿时就把锚抛下,落到海底有 5英里深的地方。 海潮不会在晚上9点以前再涨回来,约翰·孟格尔不打算在夜间航 行,这样就须停到早晨5点。陆地就在眼前,已经不到3英里远了。 第二天早晨6点,随着海潮的回涨,风又从海上吹来,约翰赶快 布置起航,下了命令起锚。但是锚齿因为缆索的抖动,嵌到沙里太深 了。没有绞盘,尽管威尔逊安上滑车也还是拔不起来。 约翰急于起航,索性叫人砍断了缆绳,这样一来,锚牺牲了。若 这次涨潮再不能把木筏送到岸边,中途想要停已是不可能了。

木筏慢慢地向着陆地浮去,那陆地是一条浅灰色的轮廓,在晨曦 照耀中显现。途中有许多礁石,都很巧妙地避开或绕过了。但目前海 风不稳,要想靠岸似乎不那么容易。到了9点,距陆地已经不到一英 里路。岸的外围到处是沙滩,滩边都很陡,必须在这些沙滩中找个能 靠岸的地方。 侥幸———这次真是侥幸———忽地一撞,木筏停住了。原来它 搁浅了,在一个离岸只有25英尺的沙滩上。不一会儿,所有的男 客,连同武器、粮食也都登上了新西兰那带骇人的滨海地区。 格里那凡本想一点儿不耽搁就沿着海岸向奥克兰前进,但是从早 晨起,天上就堆满了大块的乌云。下了木筏之后,11点时,水汽凝 成了急雨。上路是不可能的了,得找个地方躲一下。 2月7日,早晨6点,格里那凡发出了起程的信号。巴加拉尔在 地图上量了量,建议大家与其循着那条曲曲折折的海岸走,不如先到 离这儿30英里的隈帕河和隈卡陀江汇合的地方———加那丽夏村, 那里有陆上邮路经过。这条路虽说是小路,但车马可以通行,它从霍 克湾上的纳皮尔通到奥克兰,穿过大半个岛。他们各背着一份自己用 的干粮,开始绕着奥地湾的岸边前进。为谨慎起见,他们彼此离得不 太远,并且本能地装好马枪,注意着东面高低起伏的平原。 这天,有一部分的时间,旅行队在铺满蚌壳和乌贼骨头的沙滩上 走过。海岸上有一些海生动物在嬉游,它们见人也不逃跑。特别引起 行人注意的是海象,这些庞大的两栖动物,懒洋洋地躺在厚厚的一层 昆布上,挺起可软可硬的长鼻子,做鬼脸一般地摇着长而蜷曲的硬髭 毛———这种髭毛一绺一绺的,活像公子哥儿们的胡子。罗伯尔十分 惊奇地叫了起来:

“怎么!这些海象吃石子儿啊!” 果然有几只海象真在大口地吞着岸上的石子。 巴加拉尔解释道,海象吃石子并不是为饱肚子,而是为平衡身 体,这是个增加体重的办法,以便钻到水底下去。它们一回到岸上, 就干干脆脆地把这些石子吐出来。果然,一些海象有了足够的重量之 后,大着肚子慢慢地沿着岸边爬去,钻到水里。但是格里那凡不能浪 费宝贵的时间,去等海象回来吐石子,他催着停下的人前进。巴加拉 尔只好随着大家走了,心里感到十分遗憾。 到现在,巴加拉尔对这个新地方几乎不再担心了,因为他所惧怕 的毛利人并没有出现。对此,他感到十分满意,并把这种满意的心情 告诉了格里那凡。据他的判断,今天晚上他们可以走到隈帕河和隈卡 陀江汇合的地方,一走过这地方,上了奥克兰大路,遇到土人的机会 就不多了。 不到中午,他们就到了隈帕河边。小旅行队精神抖擞地沿着隈帕 河往下走。这地方寂无人烟,没有土人的踪迹,河水在蒿草丛中或在 漫长的沙滩中流失。行人可以一直望到东面封锁河谷的那带小山。那 些山形状都很奇特,侧影浸在朦胧的雾气里,仿佛是许多巨兽,和生 活在洪水前期的怪兽差不多,简直可以说是一群长鲸突然变成了化 石。 巴加拉尔不断看地图。据记载,隈帕河和隈卡陀江汇合的地方不 需要5英里就可以走到,到了那里就上了奥克兰大路,大家预计在那 里宿营。

约翰指着地图上两河汇合的加那丽夏村,说: “今天晚上我们可以在那村子歇一夜了。” “找个旅馆?”巴加拉尔叫起来,“在毛利人的村子里找个旅馆! 要知道那儿连个小客栈、小酒店都不会有哇!这村子不过是一堆土人 住的茅棚罢了。我的意思是:不但不能过夜,还要小心地避开它才 对。” “你老是那么怕,巴加拉尔!”格里那凡说。 “我亲爱的爵士啊,对于毛利人宁可多提防,也不要太信任。我不 知道毛利人和英国人的关系怎样,不知道我们这次来是不是恰恰赶上 他们打仗。所以,我觉得还是老实些避开加那丽夏村,避免和土人碰 头为妙。” 地理学家的意见战胜了大家。海伦夫人宁愿露天过最后的一夜, 也不愿叫她的旅伴们去冒险。她和玛丽小姐都不要求中途停歇,她们 继续沿河岸走去。 两小时后,黄昏笼罩了大地,太阳向西边的地平线上沉下去之 前,还利用云层的间隙,射出最后的光芒。东边那遥远的山峰被夕阳 的光辉染成了一片红色,这仿佛是对旅客们行着一个匆匆的敬礼。 格里那凡一行人加紧了脚步,他们要在天黑之前赶到两河汇合的 地方。不久,愈来愈高的流水声告诉大家,两条河已经在同一个河床 汇流了。晚上8点钟时,小旅行队到了隈帕河和隈卡陀江汇合的地 方,到奥克兰的路就沿着这条江的右岸向上延伸。

旅客们一天赶了15英里路,都十分疲倦。吃过晚饭后,不一会 儿,就沉入酣睡中了。

第十七章 被毛利人俘虏 爵士一行人遇到毛利族的酋长啃骨魔,被土人俘获后陷入绝境。 第二天天亮时,江面弥漫着一片浓雾。空气中饱和的水汽遇冷凝 结,给水面盖上一层厚厚的云。不久,太阳光透过一团团云雾,云雾 很快地消散了。 有一艘船正在隈卡陀江中逆流上划。那是一只70英尺长、5英 尺宽、3英尺深的划子。船头高高的,和威尼斯的交通船一样。这只 船是用一棵卡希卡担提的杉树干刳出来的。船底上面铺着一层干的凤 尾草;船的前面装着8只长桨,划起来像在水面上飞;船尾坐着1 人,手里拿着1只长桨,操纵着船的方向。 这是一个大个子的土人,年纪大约45岁,是毛利族的酋长,名 叫啃骨魔。宽胸,四肢筋肉突起,手脚强劲。凸出的额头布满深深的 皱纹,眼光凶狠,满脸的凶相,样子十分可怕。他的地位很高,看他 满身满脸刺着的又细又密的花纹就能知道这点。两条黑色的螺旋线从 他的鹰勾鼻子的两边起,分别绕过嵌着黄眼珠的眼眶,在额头上交叉 起来,然后延伸到浓密的头发丛中消失了。他那长着白牙的嘴和他的 下巴都埋藏在规则的彩色图案里,图案上雅致的涡云纹相互缠绕着, 一直延伸到胸脯为止。 纹身,新西兰人叫“墨刻”,是一种尊荣的最高标志。只有英勇地 参加过几场战斗的人才配刺这种光荣的图样,只要一看花纹的性质和 精细的程度,就能辨别出他们的身份。有些酋长接受这种疼痛的“墨

刻”达5次之多。在新西兰这个地方,一个人地位越高,身上的花纹就 越是被刺得重重叠叠。 此外,毛利人纹身,除表示本人尊贵外,还有一个不可否认的实 际用途:它可使皮肤加厚,抵抗不时的天气变化和不断的蚊虫螫刺。 酋长的身上披一件宽衫,衫上还缀着狗皮,腰间围着一条短裙, 裙上还保留着最近战斗中染上的血迹。在他身边有9名战士,都带着 武器,样子都很凶狠,其中有几名还看得出不久前受过伤。 在这只长艇的中间,有10个欧洲俘虏紧紧地挤在一起,脚都被 拴住,但是手并没有被绑着。 那就是格里那凡和海伦夫人、玛丽·格兰特、罗伯尔、巴加拉尔、 少校、约翰·孟格尔、司务长和两名水手。 原来昨天夜里,小旅行队被浓雾迷住,竟钻到一股土人窝里宿 营。快到半夜,他们在睡梦中被土人抓到这小艇上来。他们还没有受 到虐待,所以也没有打算抵抗。就是抵抗也没有用,他们的武器弹药 全落到了土人手里。 格里那凡爵士渴望了好久的奥克兰就在眼前了,本可以从那里搭 船回欧洲,偏偏这时候来了个晴天霹雳,多么沉重的打击!然而,爵 士的脸色从容不迫,他每到大难临头时,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谁 也看不出他心里万分焦急。他觉得他是丈夫,是旅行队队长,他就该 是他妻子和旅伴们的力量和榜样,而且,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他准 备在必要时第一个牺牲。

他的旅伴们没有辜负他,同样的,在土人面前装出一种高傲的、 满不在乎的样子。只有这样,才能叫那些野性子的土人肃然起敬。一 般说来,未开化的土人,特别是毛利人,都有一种自尊心,这种自尊 心永远不会丧失。谁能以沉着和勇敢赢得别人尊重,他们就会尊重 谁。格里那凡知道,这样做可以使他自己和同伴免受无谓的虐待。 那些土人本来就不爱说话,从离开营地到现在,他们彼此几乎没 说上几句话。爵士心中焦急万分,决定问问酋长准备怎样处置他们。 他对着啃骨魔,用毫不畏惧的语调对他说: “你打算把我们带到哪里去,酋长?” 啃骨魔阴冷地瞅了他一眼,不回答。 “你打算拿我们怎么办?”爵士又问。 啃骨魔的眼睛闪电一般发光,他以庄重的声音回答道: “如果你那边的人要你,就拿你去交换;如果他们不要你,就把你 杀掉。” 格里那凡不再问下去了。无疑,有几个毛利人的首领落到英国人 的手里,酋长想把他们换回来。因此他们还有活命的可能,并没有完 全失去希望。 这时候小艇在江上飞快地划着。巴加拉尔此刻的心情由一个极端 很快转到另一个极端。他听了酋长的话后,又怀着绝对的希望了。他 想也许不用费吹灰之力,毛利人就会送他们到英国人的防地,真是占

了个大便宜。因此,他安然地埋头看着地图,目光循着隈卡陀江流, 穿过这一带的平原和谷地。海伦夫人和玛丽小姐抑制着心中的恐慌, 低声和爵士说着话,连最灵敏的相面人也看不出她们内心的焦急。 隈卡陀江是新西兰的民族之江。巴加拉尔知道,土人对这条新西 兰的大动脉如何崇敬。对这些俘虏,啃骨魔准备把他们带到什么地方 去呢?对于这一点,他本来无法猜测,但是那酋长在和小兵的谈话中 常提到“陶波”这个名字,引起了巴加拉尔的注意。 陶波是一个湖的名字,这湖在新西兰非常著名,位于北岛奥克兰 省南端的多山地带。 在这几天的航行中,人们看到一个奇特的现象。小艇在酋长的操 纵下,若无其事地钻进了一条狭窄的隘道。回澜疯狂冲击着江中小 岛。小岛数目很多,极容易撞坏船只,而在这一段奇险的江流里航 行,绝不能翻船。 大江这时是在那些著名的沸泉当中流淌,这沸泉一向引起游历家 惊奇。铁锈把泉两岸的淤泥染得鲜红,连一块坚硬的白土都没有;空 气中充满刺鼻的硫磺味;土缝里发出臭味和泥土胀破后冒出的煤气 味。土人并不觉得难受,但俘虏们实在吃不消。当然,尽管他们的鼻 子闻不惯这种蒸发怪味,眼睛却不能不对这片奇景投以十足的赞赏。 那几只小艇在白色蒸汽云雾里乱钻。由于地火燃烧,这条河道不 停地沸腾。 土人的几只小艇在这足有两英里路长的蒸汽穹隆下,冲进层层包 围的热雾中钻行。一会儿,硫磺烟忽然消散,急速的气流送来一股清

新的空气,人们顿时感到一阵凉爽。沸泉区间过去了。 第四天中午,全队小艇由一条阔口驶进陶波湖。那里有一个茅 棚,棚顶上飘扬着一块布,土人们向这块布致礼。这就是他们的“国 旗”。 史前时代,岛中心的一片火山喷石中间有一些窟窿崩塌,形成了 这个长25英里、宽20英里,探不到底的深坑。四周山顶上的水涌 下来,注入其大无比的深坑,这就变成了湖。 陶波湖这片地区整个沸腾了,就好像一口无穷大的锅子悬挂在地 底的火苗上,地面被地下火苗烧灼得不住颤抖。有许多地方渗出腾腾 的热雾。地壳裂成了大块的龟纹,和烤过火的烧饼一般。无疑,如果 地心热气不是在12英里以外的同加里罗火山口里找到出路的话,这 片高原必然落到一个炽热的熔炉里。 从湖的北岸望去,这座火山高耸在许多喷火的小山头中,山顶喷 着烟和火焰,像是人头上装饰的毛。 啃骨魔驶出隈卡陀江,钻进一条小河,这小河仿佛是隈卡陀江的 一个漏斗。他绕过一个尖岬,在芒伽山最初几个山冈的脚下停住了。 格里那凡、海伦夫人、玛丽·格兰特和他们的旅伴们绕了一个大弯 之后,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一个峻峭悬岩上的一座“堡”。 这座堡,是凭天险建成的一座城寨。俘虏们在这里一一下船,手 脚没有被绑,留在一所空屋听候酋长发落,同时不得不忍受一群老妇

人的辱骂。这群恶婆围住他们,向他们伸拳头,叫嚷着,咒骂着。从 她们的厚嘴唇溜出的几个英文词听来,她们是在要求立刻报仇。 这时有百十来个新西兰人聚集到城寨的广场上来,有老年人,有 成年人,有青年人。其中有一些人闷声不响,愁云满面,等候着啃骨 魔的命令;还有一些人则痛哭流涕,哀悼着最近在战斗中阵亡的亲戚 朋友。 所有响应桑普逊号召抗战的酋长当中,只有啃骨魔回到了滨湖地 区,只有啃骨魔向他的部落报告了起义者大部分牺牲在战场,只有少 数作了俘虏,这也就是土人如此伤心的原因。 按土人的习性,内心哀痛总要在肉体上有所表现。所有阵亡战士 们的亲友,特别是女人,统统拿锋利的贝壳划破自己的面皮和肩膀, 血迸出来,和眼泪混成一片。 女人对欧洲人的威吓刚刚过去,男人们也开始辱骂。声音越骂越 凶,样子越来越激烈,眼看叫着叫着就要动起手来。 啃骨魔唯恐控制不住部落里的过激分子,叫人把俘虏押到一个神 圣不可侵犯的地方。这地方是城寨的另一端,在一片陡峭的高冈上。 那是一个大棚子,棚背后又是一座比棚子还高100英尺的山岩。 俘虏们总算暂时避开了那紧张的局面,大家就躺在弗密翁草席上 休息。海伦夫人实在疲惫不堪了,体力和精神都难以支持,不由自主 地倒在丈夫的怀里。 爵士紧紧地拥抱着她,不断地说:

“鼓起勇气来,我亲爱的海伦!” 罗伯尔刚一进棚子,就站上威尔逊的肩膀,把头从一条缝隙中伸 出去。这条缝隙在墙与屋檐之间,里面挂着一串一串避邪的念珠。从 那里,他可以望见城堡的全景,一直望到啃骨魔的矮屋。 “他们在围着啃骨魔开会……”小罗伯尔低声说,“他们指手画 脚……他们在叫骂着……酋长要说话了……” 沉默片刻,罗伯尔又说: “野蛮人现在安静下来了……他们都在听酋长讲话……” “显然,”麦克那巴斯说,“酋长之所以保护我们,就是要拿我们 换回他的朋友们!不知道他的部下同意这样做吗?” “看样子,同意了……”罗伯尔说,“现在,他的部下有的回自己 棚子里了……有的离开了城堡……” “真的吗?”少校问。 “千真万确!”罗伯尔回答,“现在,只有押送我们的几个人待在 酋长的房间里……啊!有一个人朝我们这里来了。” “快下来,罗伯尔!”爵士说。 “爱德华,”海伦夫人站起来,用坚决的语气说,“玛丽·格兰特和 我都不能活活落到这些土人手里!”

她说完这句话拿了一支装好子弹的手枪,递给了格里那凡。 “还有武器!”格里那凡叫起来,眼睛里闪出一阵光亮。 原来,毛利人是不搜女俘虏的,所以这支枪没有被搜出来。 手枪被爵士藏在衣服里面。那个战士把格里那凡和他的旅伴们带 到了啃骨魔的面前。 啃骨魔身边还有个酋长,40多岁的样子,体格健壮,相貌凶 残。他的名字叫卡拉特特,是“好发脾气”的意思。啃骨魔对他相当敷 衍,看他脸上所刺的花纹那样细致,就可知道他在部落里的地位很 高。然而一个善于观察的人,一看就能发现啃骨魔的疑忌。他们两人 共同指挥着隈卡陀区的许多部落,彼此权力相当,在两个人谈话的过 程中,啃骨魔嘴上只管微笑,眼睛里却露出很深的敌意。 啃骨魔开始盘问格里那凡。原来他们想用格里那凡一行人,去换 回被英国人俘虏的大祭师。正在他们谈话间,忽然听到海伦夫人惊慌 地叫:“爱德华啊!” 此时,卡拉特特正用手搭着海伦夫人的肩膀。格里那凡一声不 响,抬起胳臂。“砰”的一声,卡拉特特倒地死了。 枪声一响,土人像浪潮一般从各棚子里涌出。门前广场上立刻塞 满了人,许多胳臂向着这名不幸者举来,格里那凡的手枪被人从手里 夺去。 啃骨魔用离奇的眼光向格里那凡看了一眼,接着,他用一只手掩 护着凶手的身体,另一只手挡住向俘虏奔来的群众。

“神禁!神禁!”他叫着。他的声音终于压下了那片叫嚣。 群众听到这句话,在格里那凡和他的旅伴们面前停住不动了,俘 虏们总算在这种超人的权威保护下,没有吃到眼前亏。不一会儿,他 们又被押回牢狱。但是罗伯尔和巴加拉尔却不见了。 啃肯魔是部落的酋长同时又是祭师,这种事例在新西兰本来是很 多的。他有祭师的权威,他就根据这个权威可以对一些人或物用那种 迷信的“神禁”来保护。 所谓“神禁”,是波里内西亚土人中通行的一种风俗,一个人或物 被“神禁”后,就不许任何人再接触。谁触犯神禁,谁就犯了神怒,便 会被神处死,当然执行死刑的往往是那些祭师们。 对于这几个旅行者来说,神禁倒是帮了他们的大忙,把他们从土 人的狂怒中拯救了出来。 尽管如此,格里那凡爵士还是知道,他终归难免一死,因为他打 死了酋长,只是他希望啃骨魔的愤怒只对他一个人发泄,不要牵累别 人。 另外,在这场混乱中,巴加拉尔和罗伯尔都不知去向,他们的失 踪又给格里那凡增加了几分担忧。至于想脱逃,根本不可能,棚子外 有十个全副武装的战士守着。 直到2月13日早晨,因为“神禁”关系,土人与俘虏间没有任何 接触。原来,毛利人相信,一个人死后三日灵魂还没离开死者身躯,

因此要经过72小时尸体才能被葬埋。这种风俗要严格遵守,所以, 直到2月15日,全堡都静悄悄地不见一人。 但是到了第三天,各棚子的门都开了。那些野蛮人,男男女女, 老老少少,好几百个毛利人聚集到堡里来,个个都是静悄悄的,不声 不响。 啃骨魔从他的屋里出来,后面拥着一些部落里主要的首领。他们 走到城堡中央,上了一个几英尺高的土墩。土人群众在土墩后面几米 的地方排成一个半圆形,全场保持绝对的沉默。 俘虏们被押到了啃骨魔面前。 “你们都得死!”啃骨魔叫着,“我们的大祭师被你们英国人杀 了,因此明天太阳出山的时候,你们一个个都得给我死!” 就这样判决了,所有这些不幸者都要不分青红皂白地一起服刑。 俘虏们没有被押回大棚子,而是参加了卡拉特特酋长的葬礼。 乌斗巴的地点,也就是墓地的地点,选在堡外两英里远一个叫蒙 加那木山的小山顶上。一个普通毛利人的坟墓只是一个坑和一堆石 头,但一个有权有势的酋长将来一定要成神,本部落的人为他造了一 座和他生前的名誉地位相称的大墓。 这个乌斗巴,外面围一道栅栏,墓穴里放了许多粮食以及死者的 武器、衣服,一切享用的东西应有尽有。由于有一个酋长的乌斗巴建 在了这座小山顶上,以后任何人也不能再到这蒙加那木山上去,谁去 谁就要死,因为它已经受了“神禁”。

当太阳在陶波湖边屠哈华山峰和普克山峰后面下沉的时候,俘虏 们又被押回到他们的牢狱。在华希提连山的各山顶升起曙光之前,他 们一定不会离开这所牢狱的,他们还有一夜的时间去做临死准备。虽 然悲痛,虽然恐怖,但是他们仍然一同吃了一顿晚饭。 “我们在死亡面前不要垂头丧气,我们要叫那些野人看看,欧洲人 是怎样不怕死。”爵士这样说道。 吃完饭,海伦夫人高声地诵着晚祷。她的全体旅伴都脱下帽子和 她一同祷告。 有谁在死亡之前不想到上帝啊? 晚课做完了,大家互相拥抱了一下。 玛丽和海伦夫人退到棚子的一角,就在一张草席上躺下去了。那 是忘记忧愁、阻止痛苦的睡眠,一会儿她们就合上了眼睛,她们俩互 相抱着入睡了。因为疲劳和连夜的失眠,使她们实在不能再熬下去 了。 约翰数了数在大棚外看守的土人,共25人。那里烧着一堆篝 火,惨淡的红光射在堡里高高低低的建筑物上。那些土人,有的躺在 火的周围,有的站着不动,火的背景清晰地映出他们的黑影。他们不 管是躺着、站着,都没有忘记常常转过眼睛看看他们看守的这座棚 子。 这座棚子背靠石岩,前面只有一条狭长的土路通到堡中心的那片 平地。棚子两边是陡峭的悬崖,悬崖下面是100英尺的深坑,溜下

去是办不到的。想挖通牢里的地面也不可能,地面坚硬无比。唯一可 通的出路就是通向堡中心的那条像一座吊桥似的土路,但被毛利人守 住了。 所以,格里那凡在他牢狱的墙壁上也不知试过多少次,终于承认 没有逃走的办法。

第十八章 逃离毛利人 在卡拉特特被枪击时,罗伯尔和巴加拉尔趁着混乱,不约而同地 跑了出去。随后,罗伯尔带着他的工具回来,救出了爵士等人。 早晨4点钟的光景,一个轻微的声响引起了少校的注意。一开 始,少校并没有留意这个声音,后来觉得它还在继续着,就细心听 听。他心里奇怪起来,把耳朵贴到地上,仔细分辨。他觉得是有人在 扒土,在外面挖洞。 少校用眼睛示意了大家,旅伴们都跑过来,用石头或者双手挖着 墙壁。而水手穆拉地,则趴在地上窥看着土人的动静。 那一片地面外层的土是由硅质凝灰岩构成的,松动而易碎。虽然 没有工具,洞却挖得很快。俘虏们加紧努力,手指扒破了,出血了, 但仍不断地扒。扒了半个钟头,扒出的洞达到一米深了。他们听到外 面的声响渐渐高起来,知道双方相距已不过一层薄土。再把这层薄土 扒掉了,内外就通了。 忽然,内外相通。约翰·孟格尔伸手一摸,就碰到了拿刀的那只 手。 是一只小手! “罗伯尔?”格里那凡急切地问道。 洞扒大了,果然是聪明伶俐的罗伯尔。

原来,他趁着一阵纷乱逃过了野蛮人的眼睛,爬出了棚子,在树 丛后躲了两天。当毛利人在忙着办丧事时,他溜进一所无人的棚子里 偷了把刀和一根绳子,无意中又发现这棚子靠着的这座高岩中间有个 洞,从这洞到这个棚子只隔着几尺厚的松土,于是他就把土扒松爬了 进来。 许多无声的热吻,作为罗伯尔所能得到的唯一的回报。 “立刻动身吧!”他用坚决的语气说。 “巴加拉尔在底下吗?”爵士连忙问。 “没有啊,爵士。怎么,巴加拉尔先生不在这里?” “在那阵纷乱的时候,你们俩没有碰到吗?你们不是一同逃走的 吗?” “没有啊,爵士。”罗伯尔答道,听到他的朋友巴加拉尔不见了, 他非常吃惊。 “我们马上走吧,一分钟也不能耽搁了。不管巴加拉尔是在哪里, 他总比我们在这里好些。我们赶快走!”少校说。 是的,时间是宝贵的,现在非逃不可了。 这次逃脱,如果不是洞外有一段几乎是垂直的峭壁,就可以说是 没有多大困难,好在这段峭壁只有7米左右高。下了这段峭壁,就是 一个斜坡,一直到山脚下,并不太陡。从山脚下,俘虏们就可以很快 地钻进山谷。到那里,如果毛利人发觉他们逃跑了,一定要绕个大弯

子才能赶到这里,因为他们不知道牢狱与外面斜坡之间挖了一条地 道。 为了保证脱逃成功,俘虏们一个个跟着小罗伯尔往外爬。逃出的 洞外恰是一个山洞,众人在滑下那悬崖前,便暂时停在山洞里。 细心的约翰·孟格尔在离棚之前,把扒出的土抚弄平,然后溜进地 道口,顺手把棚里的草席盖到口上。因此,地道完全被掩藏起来。 现在,开始下峭壁了,大家赶忙将长绳的一头在岩石上拴牢,让 它顺岩滑下去。 “这绳子只能经得住两个人,”约翰说,“下的时候间隔大点儿。 先让爵士和海伦夫人下。下去之后,晃动三下绳子,通知我们。” “还是我先下吧,我发现坡下有个大坑,可以藏人。我来带 路。”小罗伯尔说。 小罗伯尔一会儿就溜下去了,一分钟后,长绳摇动了三下,表明 他已经安全到达了地面。 接着,爵士和夫人也抓起长绳,顺绳下滑。 突然间,听到约翰在上面轻声喊着: “停下!” 爵士立刻停下,一手搂着妻子,一手抓住一把草茎。二人屏声敛 气,谁也不敢出声。

原来,威尔逊听到神庙外面有异样的响动,赶忙回到神庙边,掀 开草席,进入棚内,发现了一个毛利人正往神庙走来。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万幸的是,那毛利人在快走近的时候,突然又站住了。他仔细地 听了听,大约有一分钟的时间,然后摇了摇头,放心地走了。 警报解除以后,他们又继续往下滑,没一会儿,大家便都走到了 小罗伯尔正在接应他们的那条小路上。 在必然要来的追捕之前,逃亡的人们必须逃出土人的圈子,跑得 远远的,使他们不容易找到踪迹,但小路很陡,他们走不快。大家只 有尽可能朝东方跑。不一会儿,他们就到达了离陶波湖湖面500英 尺的高度了。 此刻,太阳出来了,它迎着逃亡者放射出最初的光芒。 突然,一片骇人的咆哮声,由成百的呼声混合而成,在空中爆发 起来。这是从堡寨里传出的。无可怀疑,脱逃行动已经被人发觉,全 部落的人都出来了。他们起先想爬上那座悬崖,但爬不上去,就转过 头拥向栅栏外,抄小路追赶逃避报复的囚徒。 距离山顶还有100英尺左右,要逃出魔掌,就必须翻过山去。 格里那凡他们加快了往上爬的速度。后面的叫骂声越来越近。不到5 分钟,他们就到达山顶了。从这个高度上,他们可以望到整个向西边 展开的陶波湖。湖的四周有许多山环抱,风景十分优美。北边是比龙 甲山群峰;南边是同加里罗山的那个熊熊喷火口;向东望去,视线被

那些和华希提连山相连的一大排层峦叠嶂的山挡住。这条华希提连山 是一条大山脉,一连串的峰岭起伏着,由霍克湾直到东角,斜贯北岛 全境。 这山头是个平顶,平顶上还托着一个孤立的圆锥形山尖。当他们 到达那片平顶时,土人离他们不到500英尺。但此时,毛利人的行 动起了一个不可理解的变化———他们的追赶突然中止。原来要攻到 山顶,现在不攻了,仿佛接到一道严厉的禁令。那群土人耐住性子, 停在那里,仿佛海浪碰到一座不可逾越的岩石。 那群逃亡者瞪眼看着,感到莫名其妙,唯恐控制啃骨魔部落的魔 力一旦失效,他们又要追来。 忽然,约翰·孟格尔叫了一声,同伴们回过头来。他手指圆锥形山 上筑起的一座小碉堡。 “卡拉特特坟墓!”罗伯尔叫起来。 “你不会说错吧,罗伯尔?”爵士问。 “不会,爵士,就是那坟墓,我认得!” 爵士在前,旅伴们在后,他们爬上了通到圆锥形山尖的那段斜 坡,—直爬到坟墓脚下停住。格里那凡正要往坟墓里走,忽然往后一 退: “有个土人在里面!”他说。 “墓室里会有土人?”少校问。

“是呀,麦克那巴斯。” “不管他!我们进去。” 格里那凡、少校、罗伯尔和约翰·孟格尔一齐钻进了墓室。果然, 那里有个毛利人,乌斗巴里阴暗,看不清他的面目。那毛利人很安 静,正安闲自得地用早饭。格里那凡正待和他说话,那个土人已先开 口。他用和蔼可亲的口吻,操着很好的英语对格里那凡说: “请坐,我亲爱的爵士,早饭等着您哩。” 原来是巴加拉尔!大家一听他的声音,都奔到乌斗巴里来了,个 个都被那位聪明的地理学家用长胳臂拥抱了一番。巴加拉尔找到了! 有了他,大家都有了保障!大家都想知道,他怎样跑到这蒙加那木山 尖上来,但是格里那凡一句话就把这些不合时宜的问题堵了回去。 “山下围着土人!”他说。 “土人?我根本不在乎那些家伙!” “他们会……” “他们,那些笨蛋!你们等着看好了!” 大家都跟着巴加拉尔走出了墓室。那些土人还在原地方,围着这 座山峰,发出骇人的咆哮。 “你们叫吧!吼吧!喊破嗓子吧,愚蠢的人们!”巴加拉尔 说,“看你们敢不敢爬上这座山!”

“为什么不敢呢?”格里那凡问。 “先前的那位酋长被埋在这里,是这座坟墓保护了我们,因为这座 山被‘神禁’了!” “被‘神禁’了?” “是啊,朋友们!所以我才逃到这里来。这就和欧洲中世纪不幸的 人们,逃到不可侵犯的圣地一样。” “谢谢上帝保佑!”海伦夫人叫起来,举起双手向着天。 是啊,这山是一座禁山,由于它做了酋长的坟墓,所以它免除了 土人对爵士等人的侵袭。 逃亡的人们到这里来还不能算是脱了险,只能说苟安一时,但是 这个苟安的机会大可以利用。这时,每个人都急着想知道地理学家的 遭遇。于是巴加拉尔就把他认为可说的说给他的旅伴们听了。 原来,在卡拉特特被枪击之后,巴加拉尔和罗伯尔一样,趁着土 人那一阵纷乱,逃出了堡寨的外城。但是他没有罗伯尔幸运,他一逃 就来到一群毛利人的营地。在那里,指挥毛利人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 酋长,样子很聪明,一望就知道他的地位要比本部落的所有战士都 高。这酋长说得一口好英语,他用鼻尖挨着地理学家的鼻子,向他表 示欢迎。 那酋长不是一个恶人,他努力使学者成为自己身边的人。他一面 用小恩小惠笼络他,一面用大绳子绑着他。

这种新的处境整整持续了3天。幸而,一天夜里他居然咬断绳子 逃掉。他曾远远地望见卡拉特特的葬礼,知道酋长葬在蒙加那木山 顶,因此这座山必然要被“神禁”。他决计逃到这座山上,因为他的旅 伴们还囚在这个地区,他不愿意丢弃他们独自逃跑。他这种冒险总算 成功。昨天夜里,他就到达了卡拉特特的墓室。在这里,他一面休养 精神,一面等着机会把朋友们解救出来。 听完巴加拉尔的讲述,大家都为他能逃出来而庆幸,一致祝贺 他。过去既已说明,大家又关心起眼前的现实来。 当前处境还是极其严峻的,土人们虽然不敢往蒙加那木山上爬, 却打算围困他们,使俘虏们熬不过饥渴自动跑下山来。那不过是时间 问题,土人有的是耐心。 格里那凡和他的朋友们冒险作了几次尝试,想突围出去,都被毛 利人的枪弹挡了回来。现在只得另想办法。他们向那座墓室走去,想 检查一下墓室的内部。他们正走着时,突然感到地面一阵紧接一阵地 动弹。那不是一种摇动,而是像锅边被沸水冲着一样,持续不断地在 颤动。很明显,地下火烧起来了。许多强烈的蒸气蕴藏在这座山底, 被山封住了,不能出来。 巴加拉尔早已观察到了这点,他叫他的朋友们注意:他们所在的 这座山就是火山质,它不过是林立在北岛中许多圆锥形山顶之一,就 是说它将来也要变成一座火山。这山的内壳都是淡白色的硅质凝灰 岩。最轻微的一震就可以在山壳上造成个喷火口。 大家重新聚集在乌斗巴里,商议着逃跑的计划。天黑了,但毛利 人没有丝毫退却的迹象。

第二天清晨,旭日用它的晨光唤醒了蒙加那木山上的睡眠者,毛 利人仍未离去。他们在山脚下跑来跑去,始终不离开监视线。欧洲人 一旦从被亵渎的圣地里走出,山脚下就爆发出一片疯狂的叫嚣声。 大家急于要知道巴加拉尔的新计划,都围到他身边来,用眼光向 他打探。巴加拉尔讲述了他的逃跑计划,他说:“我的计划是这样的, 土人的迷信使这座山成了避难的地方,我们得利用迷信逃出。如果我 能使啃骨魔相信,我们因为亵渎圣山受了惩罚,相信上天的震怒降落 到我们头上,总之,相信我们在一场横祸中死掉。你们想想,他是不 是就可以丢下这座蒙加那木山回村了呢?” “那是无疑的。”格里那凡说。 “让我们来造一个人工火山,一个临时火山,我们可以控制火头的 火山!这底下的蒸气和地火时刻想冒出来,我们用人工叫它们喷出, 给我们帮个忙。”巴加拉尔激动地说,“我们假装被新西兰的火神烧 死,实际上巧妙地藏到卡拉特特的墓室,在那里待三四天,必要时待 上五天。就是说,一直待到土人深信我们死了,放弃围守计划时为 止。” 巴加拉尔的计划通过了,以毛利人那样的迷信,这计划是可以并 且是应该成功的。大家决定今天晚上就开始行动。但是做起来却很困 难。这火山会不会把大胆扒开喷火口的人吞下去呢?蒸气、火焰、熔 岩一旦冒出来,人能不能控制?这座圆锥形山顶会不会整个沉入火 海?喷射地火,本来是大自然一个绝对的特权,现在人居然要插手使 用它了。

巴加拉尔已经预料到这些可能的后果,但他还是打算小心谨慎地 去做,尽量不做得过火。他只做一个喷火的样子骗骗毛利人,而不至 于弄出火山爆发那样可怕的事情。 黄昏到了,太阳在乌云后面消失。像是要起风暴的样子,天边闪 烁着闪电,云天深处响着隐隐的雷声。 巴加拉尔非常欢迎这场暴风雨,它正好协助他实现计划,帮助他 导演一幕好戏。土人对自然界剧变十分迷信和恐惧,他们往往认为雷 电交加表示神要亲自惩罚亵渎“神禁”的人们。 喷火口的地点选在离卡拉特特墓室30步远的地方,巴加拉尔在 一个地方看到一块庞大的岩石,四周冒出相当浓厚的热气。这大岩石 一定盖着这圆山的一个小喷火口,只因为石头重,地火喷不出来。如 果把这块岩石扳起,喷火口等于拔掉塞子了,蒸气和熔岩就会喷出。 这些逃难者在乌斗巴里拔出几根木桩当杠杆,用力撬那块石头。 在大家一致的努力下,岩石一会儿就活动了。他们又为这块岩石在山 坡上挖出了一条小壕沟,以便使它沿斜坡滚下。他们把岩石撬得越活 动,石下的地面也颤动得越激烈。 隐隐的火焰奔腾声和热气哧哧声,在那块变薄了的地壳底下流窜 着。这几个大胆的逃难者,和神话里那些操纵地火的神灵一般,不声 不响地撬着。不一会儿,岩石下几条裂缝冒出热气,预告着那地方已 很危险。他们拼着最后的力气把岩石翻起,岩石在斜坡上一会儿便滚 得不见了影儿。

立刻,薄地壳迸裂了。一条炽热的气柱冲向天空,哗啦啦地响得 骇人,同时沸泉和熔岩的奔流直向土人的露营和山下坑谷滚去。 那圆锥形山尖整个都在颤抖,人们以为它在向一个无底的深渊里 降落。格里那凡和他的伙伴们险些没逃出喷射力波及的范围,他们赶 紧躲到乌斗巴里,连奔带跑还免不了溅到几滴热到90多度的沸水。 所有的野蛮人都爬了起来,熔浆在他们营地沸腾,溅到他们身 上,烫得他们鬼哭狼嚎。没被火流烫到的拼命地逃,往四周的丘陵飞 奔,然后,魂飞魄散地回过头来望,看那骇人的现象,看那张开大嘴 的火山,看火神愤怒地把亵渎圣山的人吞下去。 整夜,高空刮着狂风,泻着暴雨,这座圆顶山一直在喷射着地 火,越来越猛,不免使格里那凡担忧。 早晨到了,火山的狂怒还不见减。大股浓厚的淡黄色蒸气跟火焰 杂在一起,熔浆到处奔流。 格里那凡不断地用眼睛瞟着,心头不断跳着,扒在每一个栅栏缝 看着,观察着土人的动静。 那些土人都已经逃到附近的高地,离开了火山喷射的范围。啃骨 魔跑到战士们中间。在那里,他张着两只胳臂,像巫师念咒一样,对 山做了几次鬼脸。做鬼脸的意义,俘虏们不难猜到。果然不出预料, 啃骨魔对这座替天行道的神山又增加了一种更严厉的“神禁”。 一会儿之后,土人们排成一行一行,向那些曲折的小径走去,回 到他们的城堡里去了。

“他们都走了,他们放弃了他们的岗位了!感谢上帝!我们的计谋 成功了!我亲爱的海伦啊,我勇敢的旅伴们啊,我们算是死过了,埋 过了,但是今天晚上在黑夜里,我们就要复活,我们就要离开我们的 坟墓,我们就要逃出这野蛮的部落了!”格里那凡叫起来。 当时乌斗巴内的喜悦情绪真是很难想象,每个人都恢复希望了。 坚毅的旅行者忘掉了过去,忘掉了将来,沉酣在当时的成功里。事实 上,从这荒凉的地方走到欧洲人住的地方,仍旧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至少少校,他毫不隐瞒地流露出他对这班毛利人的极端的鄙视,并且 他把他所有的骂人名词都来形容毛利人。巴加拉尔的骂人本领也不比 他差。他们俩不休止地大骂毛利人。 还要等一整天才能真正离开这个险境,于是,大家利用这一天商 议脱逃的计划。巴加拉尔曾经把那张新西兰地图宝贝一般地保留下 来,因而他此刻可以在地图上找出安全的途径。 逃亡的人们经过讨论决定向东边的普伦提湾走。那要经过一些陌 生地区,这些地区看起来没人居住。旅行者对于应付自然界的困难和 避免天然的障碍,都已经成了老手。他们现在只怕遇到毛利人,所以 他们一心想避开毛利人,走到东海岸。在东海岸,传教士们建有几个 传教站。而且,直到现在,北岛的那一部分还没有受过战争的蹂躏, 土人的流动部队也不会到那里搜索。 黑夜,是脱逃的有利条件,必须趁黑夜离开这一带凶险的地方。 巴加拉尔走在前头,担负起向导的任务。在这次穿山越岭的艰苦征程 中,他又一次表现出奇妙的旅行家本领。他在黑暗中敏捷地钻过去, 转过来,选择着几乎看不出的小路,经常保持着一个固定的方向,一

点儿也不会走错。我们应该说,他那天赋的夜视眼也帮了他很大的 忙,他那双猫眼在那深沉的黑暗中连最细微的东西也看得见。 大家在山东面漫长的斜坡上走了3个钟头,早晨9点时,他们已 经走了12英里。巴加拉尔手里拿着地图,引导一行人来到一座峻峭 的像尖角堡的山嘴子。晚上,旅客们在离山8英里的地方歇下。 第二天,路上碰到严重困难。他们要穿过华希提连山东边那片奇 特地区,那里到处是火山湖、沸泉和硫气坑。在这20平方英里的广 阔空间,地下热力采取种种不同的形式喷泻出来。四面八方都是地下 喷出的水头,水头四周,绕着大团的蒸气。 旅客们穿越这片障碍重重的地区,疲劳程度可想而知。迂回绕过 这片不易通行的土地,至少要费4天工夫。到了2月23日,离蒙加 那木山已经50英里了。 大部分时间,格里那凡独自一人走着。他越接近海岸,就越想 起“邓肯号”和“邓肯号”船上的队员。他在抵达奥克兰之前还可能会碰 到许多危险,但是他把这些危险都丢到脑后去了,只想到船上那些被 惨杀的水手。那幅可怕的景象老是离不开他的脑海。大家也不再谈哈 利·格兰特了,现在既无法再去营救他,谈了又有什么用呢?如果他的 名字还有人在叫着,那只是在他的女儿和孟格尔两人的谈话中间。 2月25日,一条河挡住了去路。这应该是巴加拉尔地图上载着 的隈卡陀河。大家找到了浅滩,徒步走了过去。自此,两天之中,都 是一片接一片的灌木平原。陶波湖沿岸间的路程已经走了一半,虽然 走得很累,但没有遇到意外。

第十九章 重返“邓肯号” 在大副的叙述下,大家才明白,由于地理学家把澳大利亚写成了 新西兰,“邓肯号”才会在这里出现,并且大副把艾尔通抓了起来。 这天晚上,3月1日,算起来从蒙加那木山到这里已经走了10 0英里,还有30英里就到海岸。约翰·孟格尔原希望这段路在10天 内走完,可他当时没有料到会有这么多困难。可不是嘛,他们沿途走 了许多弯路,遇到许多障碍,再加上测算得不准确,这样,实际路程 要比估计的多五分之一,并且不幸的是,旅客们走到这山脚下时已经 是筋疲力尽了。 他们一步一步往前挨,仿佛没了灵魂,只剩下一个躯壳,他们已 失掉五官感觉,只靠仅有的求生本能向前走 着。最后,他们终于挨 到了乐亭尖,总算到达了太平洋海岸。 他们正沿着海岸彷徨时,忽然,离海岸一英里的地方出现了一队 土人。他们挥着武器,向这行人奔来。格里那凡等人已经站在海边 上,没任何地方可逃,只能拿出最后一点儿力量来和敌人拼一拼。这 时候,约翰·孟格尔忽然叫起来: “一只小艇!那里有只小艇!” 果然,相距20步远的地方,有一只独木舟搁在沙滩上,船上还 有六把桨。说时迟,那时快,旅客们立刻把独木舟推到海里,跳上

去,划着就逃。约翰·孟格尔、麦克那巴斯、威尔逊、穆拉地划桨,格 里那凡掌舵,两个女客、奥比和罗伯尔都站在他的身边。 只消10分钟,独木舟在海面上就已走了四分之一英里。海面是 平静的,逃难的人们默默无言。 然而,约翰·孟格尔不愿离开海岸太远,他打算叫大家沿着海岸划 去,但是正在这时候,他手里的桨却突然停了下来。 原来他看见3只独木舟从乐亭尖那里划来,明显是来追他们的。 “往大海里划!往大海里划!”船长叫着,“我们宁可 死在波浪 里!” 四只桨一齐努力,独木舟又转向海中心去。有半个钟头光景,逃 的船和追的船一直保持着原有的距离,但是,过不久,这些倒霉的人 终于划得精疲力竭,速度慢下来了。眼看着后面追来的三只独木舟比 他们划得快。现在他们距离后面的船不到两英里。逃避土人的攻击绝 对不可能了,土人们都带着枪,他们就要开火了。 这时,格里那凡在小艇尾部站着,向天边东张西望,他妄想找一 点儿援助。他在期待着什么呢?他想找什 么呢?他是不是有什么预 感呢? 突然,他的眼睛闪出光来,他伸出手,指着远处的一点。 “一艘海船!”他叫着,“朋友们,那里有一艘海船!划呀!拼命 划呀!”

四个桨手没有一个转眼看那艘叫人喜出望外的海船,他们紧张地 划着,一下也不放松。巴加拉尔爬起来,拉开望远镜对准那个黑点看 了看。 “果真是一艘海船!”他说,“还是一艘汽船哩!它开 足马力在 跑!它对着我们开来!拼命划呀,伙伴们!” 逃 难的人们又加了一把劲儿,约莫半小时,四只桨把艇子划得 飞快,和追来的小艇保持原有的距离。那艘汽船渐渐可以看见了,它 那两根落了帆的桅杆和那大团的黑烟,也清清楚楚地看得出了。格里 那凡把舵丢给罗伯尔,抓起地理学家的望远镜,仔细看那海船的动 作。 突然,爵士的神情紧张起来,面色苍白,望远镜也从手里掉下。 约翰·孟格尔和伙伴们看见后,都感到莫名其妙。爵上为什么又那样的 绝望呢?一句话就解释明白了。 “是‘邓肯号’!”格里那凡叫起来,“是‘邓肯号’和那批流犯啊!” “是‘邓肯号’?”约翰也叫着,丢下桨,立刻站起来。 “前后都是死路一条!”格里那凡说着,焦急万分。 果然,就是那艘游船,谁能看错,就是那艘游船和那 批盗匪! 少校不由自主地对天骂了一声。 这时,谁也不划那独木舟了,让它自己漂去。它还想往哪里划 呢?还有什么地方可逃呢?前面是流犯,后面是土人,还能有所选择 吗?

突然,“砰”的一枪,从追得最近的那只土人独木舟上打来,枪弹 正打到威尔逊的那只桨上。桨又划了几下,逃亡者的小艇更加接近 了“邓肯号”。 那游船开足了马力在走着,与逃亡者的小艇相距已经不过半英里 之遥。约翰·孟格尔前后受敌,已经不知道怎样操纵那只小艇,也不知 道该向哪个方向脱逃。两个可怜的女客吓得魂不附体,跪在那里祷 告。 土人的枪连珠炮般放着,枪弹像雨点一样落在小艇的 周围。这 时候“轰”的一声炮响,游船上发出的一个炮弹从逃亡者的头顶飞过。 爵士等人被枪炮前后夹攻, 只好在“邓肯号”和土人的小艇之间束手待毙了。 约翰·孟格尔急得发狂,抓起他那把斧头,正要把小艇砍个洞以便 连人带艇一齐沉到海底下去时,却被罗伯尔一声大叫阻止。“汤姆·奥 斯丁啊!是汤姆·奥斯丁!”那孩子不住地 嚷着,“他在那船上!我看 见他了!他知道是我们!他还挥着帽子打招呼哩!” 斧头就在孟格尔手里高举着。 第二颗炮弹又从他们头上飞过去了,把追来的独木舟中的一只打 成两段。同时“邓肯号”上响起了一片“乌啦”声。那些土人吓慌了,扭 转头就逃,向海岸划去。 “快来救我们哪!快来救我们哪!汤姆!”约翰·孟格尔大声叫着。

刹那间工夫,几名逃亡者已经回到“邓肯号”上了。古老的苏格兰 歌声,在格里那凡和他朋友们的耳朵里响起。他们这时心头的感触, 无法描绘。他们一踏上“邓肯号”甲板,风笛手就吹起风笛,奏起玛苛 姆府传统的族歌。船员以热烈的欢呼迎接船主回船。但是,船上人员 一看到格里那凡和他的旅伴们衣衫褴褛、面目黧黑,立刻停止了欢呼 声。他们已经不是三个月前,被希望引导去寻找遇险船员的旅行者 了。 这时,疲劳和饥渴早丢到一边,格里那凡首先要问汤姆·奥斯丁, 他怎么跑到这带海面上来而没有落到彭·觉斯的手里呢?上天又是怎样 把他指引到逃亡者的路途上来的? 但奥斯丁却不知道什么流犯和彭·觉斯,只知道有个叫艾尔通的自 称是在“不列颠尼亚号”上当过水手长的人,送了封信给他,而且他也 只是遵照格里那凡信里的嘱咐去做而已。 “遵照我的命令?”格里那凡叫了起来。 “是啊,爵士。我只是遵照您1月4日的信里所嘱咐的去做,把船 开到新西兰的东海岸哪。” 格里那凡急躁地叫着:“快把信拿给我看!快把信拿给我看!” 这时,几个回船的旅行者都围住奥斯丁,眼巴巴地望着他。原来 从斯诺威河写的那封信是送到了“邓肯号”上了! “怎么一回事啊,你还是快点儿说个明白吧,我真以为在做梦哩。 你的确是收到了信吗,汤姆?”

“是的,收到了您的一封信。” “在墨尔本收到的?” “在墨尔本收到的,正是我们把船修好了的时候。” “那封信呢?” “信不是您亲手写的,爵士,但是是您亲笔签的名。”奥斯丁说 道,“您命令我立即离开墨尔本,并且把船开出来,在……” “不是叫在澳大利亚东海岸吗?”爵士急躁地叫着,使奥斯丁有些 吃惊。 “怎么是在澳大利亚东海岸啊!不是啊!是在新西兰东海岸 哪!”他说着,瞪着两个大眼睛。 “是说在澳大利亚东海岸哪!汤姆!写的是澳大利亚东海岸 哪!”旅伴们异口同声地回答着。 这 时,奥斯丁眼睛一花,几乎昏过去了。格里那凡说得那么肯 定,他怕他自己看错了信。他是个忠实的、说一不二的老水手,怎么 会犯这样一个大错误呢?他脸红了,心里慌了。 “是艾尔通要去的吗?”爵士叫起来。 “是他要去的呀!他对我固执地说,信里是写错了的,他硬说你是 要我到哇福湾去和你们会合!”

“你那封信还在不在,汤姆?”少校问,他也被弄糊涂了。 “还在,少校先生,我就去拿来。” 他立刻跑到他的房间里。在他走开的时间内,大家你看着我,我 看着你,默然无语。只有少校眼睛盯住巴加拉尔,他把两只胳臂往胸 前一叉,对他说: “哼哼!巴加拉尔,不能不承认,错儿可有点儿犯得太大了!” “嗯?”那地理学家莫名其妙,他弯着腰,低着头,额 上戴着大 眼镜,活像一个又长又大的问号。 奥斯丁回来了,他手里拿着巴加拉尔代笔、格里那凡署名的那封 信。 “请阁下亲眼看看。”那老水手说。 格里那凡接过那封信就读: 令汤姆·奥斯丁即速起航,将“邓肯号”开到南纬37度横截新西兰 东海岸的地方…… “新西兰东海岸吗?”巴加拉尔叫着喊起来。 他把那封信从格里那凡手里夺过来,揉了揉眼睛,又把他的眼镜 拉到鼻梁上,要自己亲眼看一看。

“真写了新西兰!”他说,那种语调真是无法形容,同时,信也从 他的手指缝里滑了下去。 这时,他感到有一只手搭到他的肩上。他猛地一抬头,正和少校 打了个照面。 “算了,我的好巴加拉尔。”麦克那巴斯带着庄严的神气说,“还 算侥幸,你没有把‘邓肯号’送到印度去!” 这个玩笑开得叫那可怜的地理学家受不住了。游船上的全体船员 一阵哄笑,笑得前仰后合。 现在, “邓肯号” 为什么到新西兰东海岸的哑谜总算弄明白了。 那几位仿佛遇到奇迹一般得救的旅客不再想别的,只想回房间舒服一 下。 这时,格里那凡和约翰·孟格尔等海伦夫人、玛丽·格兰特、少 校、巴加拉尔、罗伯尔进了楼舱之后,把汤姆·奥斯丁单独留下来,他 们还有话要问他。 “现在,我的老汤姆,”格里那凡说,“请你回答我,当接到叫你 到新西兰东海岸附近来的命令时,你不觉得奇怪吗?” “怎么不觉得奇怪呢,阁下?”奥斯丁回答,“我当时很诧异,但 是我对接到的命令从来就没有评长论短的习惯,只有照命令执行。我 又怎么能不照办呢?万一我自作主张,不照命令办,出了岔子,岂不 是我的不是?我当时想,您一定是为了找哈利·格兰特而有了一种新的 布置,另有海船把您载到新西兰去,所以要我到新西兰东海岸等您。

而且,在离开墨尔本时,我对游船要到达的目的地一直严守秘密。等 到船开到大海上,澳洲陆地望不见了,我才向全体船员宣布。那时船 上还起了一场风波,令我一时感到为难。开船的第二天,艾尔通一知 道‘邓肯号’向新西兰航行,就大发脾气,他逼我改变 航行方向。他威 吓我,最后,还策动船员反叛。我知獉獉道他是个危险的家伙,所以 不能不对他采取防备措施。” “艾尔通!”格里那凡叫起来,“他还在船上吗?” “还在船上,阁下。” “艾尔通还在这里!”格里那凡又说了一遍,眼睛望着约翰·孟格 尔。 “真是老天有眼!”那青年船长回答。 只消一会儿工夫,艾尔通的所作所为,他长期准备的阴谋,格里 那凡的受伤,穆拉地的被袭击,旅行队在斯 诺威河那一带沼泽地区 里所受的困苦……总之,那坏蛋过去的一切丑恶行径都呈现到爵士和 船长的眼前。而现在,由于事态不可思议的演变,那流犯竟落到了他 们的手里! “他现在在哪里?”爵士急着问。 “在前甲板下面的一个房间里,有人严密地监视着他。” “把艾尔通带来!”爵士说。

艾尔通出来了。他稳步穿过了中甲板,爬上了楼舱的梯子。他的 眼睛暗淡无光,牙齿咬得紧紧的,痉挛地握着拳头,既没有高傲的神 情,也没有屈辱的样子。他一到格里那凡爵士面前,就叉着双臂,一 声不响,故意做出一副安闲自在的样子,等着爵士问话。 “艾尔通,”格里那凡说,“我们又见面了。就在你想送到彭·觉斯 那班流犯手里的这艘‘邓肯号’上,我们又见面了!” 那水手听到这句话,嘴唇稍微颤动了一下。他没有表情的脸起了 一阵绯红。这阵绯红不是由于忏悔,而是由于劫船没有成功感到的耻 辱。他原想做这艘船的主人,现在却在这艘船上做了囚徒。他的命运 不久也就要在这艘船上决定了。然而,他不回答,格里那凡耐心地等 待着,但是他却固执地一句话也不说。 “说话呀,艾尔通,你还有什么可说的?”爵士又问。 艾尔通迟疑了一下,他额头上的皱纹又深深地皱了一下,然后, 以从容的声调回答说: “我没有什么可说的,爵士。我自己做得不周密,被人家抓了起 来,您爱怎么办就怎么办。”艾尔通说完,无论格里那凡采用什么办 法,再也不说一句话。他把眼睛转过去望着展开在西边的那一带海 岸,对他四周所发生的一切,装着漠不关心的样子。看他那副神情, 仿佛他对那次事件完全是个局外人。 格里那凡没有办法软化艾尔通,还有什么事可做呢?很明显,只 有按照先前在艾登定的那个计划,回欧洲去。照此刻情势看,“不列颠

尼亚号”的踪迹仿佛永 远消失了,信件不能再有任何其他解释。37 度线上再没有任何其他陆地,因此“邓肯号”只有回欧洲再说。 约翰向格里那凡建议把船开到塔尔卡瓦诺湾,上足煤,再开始作 环球旅行,由这里到塔尔卡瓦诺湾,游船大量补充了必需品之后,就 可以南行绕过合恩角,由大西洋的航路开回苏格兰。 这计划被采纳了,也就是说从此开始归航。对那些勇敢的寻访者 来说,回到格拉斯哥港而没有把哈利·格兰特带回去,该是多么扫兴。 全体船员,出发时那样快乐,现在要返回欧洲,都觉得像打了败仗, 一个个垂头丧 气。没有一个人为将重见故乡而感到兴奋,为了找回 格兰特船长,谁都愿意再去冒一番海洋的风险,哪怕时间拖得再长。 旅客们不再频繁往来了,以前在征途上充满乐趣的那些谈笑,现在也 没有了。各人都跑到一边去,孤零零地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很难得有 个把人走到甲板上来。 然而,船上确有一个人,他真能说出“不列颠尼亚号 ”失事的究 竟,却又偏偏不说。那就是艾尔通。这个坏蛋不一定知道格兰特船长 目前的情况,但至少知道船只失事的地点。不过,很明显地,格兰特 一找到,就有了一个见证对他不利,所以他固执着不肯说话。因此, 船上的人特别是水手们,对他表示十分愤怒,恨不得要打死他。 好几次,格里那凡想从那水手的嘴里套出几句话来,但是好说歹 说都不见效。总之,艾尔通实在固执得太过,以至于少校竟以为他真 的一点儿也不知道“不列颠尼亚号”和格兰特船长遇险的情形。少校的 这种看法,也和巴加拉尔的看法相同,因为这种看法正好印证了地理 学家个人对哈利·格兰特命运的悲观揣测。

然而,如果艾尔通真的一点儿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坦白地承认 他一点儿也不知道呢?他不知道,对他来说并没有妨碍呀。而他竟死 也不肯开口,这就增加了制订新计划的困难了。由于艾尔通出现在大 洋洲,人们就能推断哈利·格兰特也在大洋洲吗?关于这个问题,非要 想尽一切办法促使艾尔通说话不可。 海 伦夫人见丈夫失败了,要求丈夫允许她去和那个水温手和周 的影旋,响要可以知成道功,男。格子里不那能凡成知功的道他事 年,也轻的许女妻子子用十她分聪慧,因而答应让她去自由行事。 这天,3月5日,艾尔通被带到海伦夫人的房间里,玛丽·格兰特 也被请来参加会谈,因为这个少女的影响可能会很大。海伦夫人不愿 忽略掉任何一点能帮助成功的因素。 两位女客和那个“不列颠尼亚号”的水手关在房间里谈了一个钟 头,但谈话的情形一点儿没有透露出来。她们说了些什么呢?她们用 了些什么理由从他嘴里套出一点儿秘密呢?总之,这场盘问的详情始 终没有人知道。 格里那凡像热锅上的蚂蚁,一直在那个房间旁边踱来 踱去。有 时下决心再把一切可以帮助成功的办法都尝试到底,有时又想叫妻子 出来,不要白受那种谈判的痛苦。 一个钟头后,消息立刻传播到全体船员那里,说那水手被海伦夫 人说动了。这就和通了电流一般,所有的水 手都聚到甲板上来。 格里那凡赶快迎上他的妻子。

海伦夫人说:“艾尔通对我的请求作出让步,他想见见你。” 那水手很快被带到爵士他们的面前,押送的人立刻退出。 艾 尔通定了定神,开口说: “如果巴加拉尔和麦克那巴斯两位先生留下,那会更好。因为我需 要他们来作证。严格来说,我向您提出的是一个有交换条件的谈判。” 格里那凡答应了艾尔通的要求。 “条件是这样,”艾尔通回答,“您想从我这里得到一些对您有用 的事实,我想从您那里得到某些好处。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爵 士,您愿不愿意?” “交换什么条件呢?”格里那凡问。 “您把我放到太平洋的一个荒岛上去,再给我最必要的一点儿东 西,我将尽力在荒岛上对付着生活下去。如果时间容许,我将在那里 忏悔我的行为。如果您答应了,我就把关于格兰特船长和‘不列颠尼亚 号’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您。” “你就说吧,艾尔通。”格里那凡说。 “爵士,您还没有表示同意我的建议哩。不过,我还必须毫不迟疑 地告诉您,关于哈利·格兰特,我知道的事实并不多。” “并不多呀!”格里那凡叫起来。

“因此,我预先说明了,爵士,我们这次交换条件,于 您有利的 较少,于我有利的较多。” “不管它,”格里那凡回答,“我接受你的建议,艾尔通。我答应 把你放到太平洋的一个荒岛上去。” “好,爵士,我现在准备回答问题了。”那水手说。 “诸位先生,”艾尔通说道,“我确实是汤姆·艾尔通,‘不列颠尼亚 号’上的水手长。我是1861年3月12日乘上哈利·格兰特的船, 离开格拉斯哥的。我们一同在太平洋上跑了14个月,想找个有利的 地点建立一个苏格兰移民区。哈利·格兰特是个做大事业的人,但是我 们俩之间常常进行激烈的争辩。他的性情跟我合不来,我又不肯迁就 他。爵士,要知道,哈利·格兰特那个人,他一旦决定要做一件事,任 何力量都阻挡不住。那个人简直是由钢铁铸成的,对自己是钢铁,对 别人也是钢 铁。但是,虽然如此,我还是敢叛变,我想让船员们和 我一齐叛变,夺取那艘船。我该不该这么做,是另一个问题。我错也 好,对也好,哈利·格兰特毫不迟疑地于1862年4月8日,在澳洲 西海岸把我赶下了船。” “是在澳洲,”少校打断艾尔通的话头说,“因此你在‘不列颠尼亚 号’到卡亚俄停泊之前就离开船了,它到卡亚俄以后才没有消息啦?” “是的。”那水手回答,“我在船上的时期,‘不列颠尼亚号’从来没 有在卡亚俄停泊过。我在帕第·奥摩尔农庄里谈到卡亚俄,是因为你们 先告诉了我在卡亚俄停泊的事实。” “你往下说吧。”格里那凡说。

“我说,我被丢到一个差不多荒凉无人的海岸,但是离西澳省省会 伯斯的流犯拘留地只有20英里远。我在滨海 一带彷徨的时候,遇 到了一批流犯,刚从牢里逃出。我入了伙。爵士,我那两年半的生活 请您不要追问。我只要告诉您,我后来化名彭·觉斯,做了流犯的头 子。1864年9月,我到了那个爱尔兰人的农庄。我以艾尔通的真 名受雇为佣工。我在那里等待时机,想劫到一艘船,这是我最大的目 的。两个月后,‘邓肯号’来了。当你们来到农庄里,爵士,您把格兰 特船长的历史说得清清楚楚。因而我晓得了我所不知道的许多事 实:‘不列颠尼亚号’在卡亚俄的停泊,它在1862年6月———我 离船两个月后———发 出的最后消息,怎样发现了那信件,船只在 37度线上失事,以及您要穿过澳洲大陆去找哈利·格兰特的许多可靠 的理由,等等。我当时毫不迟疑,我决定要把‘邓肯号’弄到手。这是 只顶好的海船,连英国最快的兵舰也赶不上。但是船受了严重损伤需 要修复,因此我让它开到墨尔本去。我自己就以水手的真正身份跟着 您,引你们到澳洲东海岸我所假想的船舶失事地点。就这样,我引着 您那支旅行队穿过维多利亚省,我那伙流犯有时远远地在后面盯着, 有时抄到前面。我手下的人在康登桥作了一个案子,那是不必要的, 因为‘邓肯号’一到了东海岸就逃不出我的手。我有了这艘游船,就是 海上大王,为什么还作那些小案子呢?我就这样把你们引到了斯诺威 河。牛马被我用毒豆草毒死得差不多了,我把牛车陷到斯诺威沼泽 区的泥淖里。由于我恳切的建议……这以后的事您都知道,爵士,不 用说了。您可相信,要不是巴加拉尔先生粗心大意写错了字,现在 这‘邓肯号’已在我的指挥之下。以上就是我的历史。诸位先生,很可 惜,我的陈述并不能使诸位找到哈利·格兰特的线索。诸位可以看到, 和我交换条件是你们吃亏。”

“这样说来,”少校问那水手,“你在澳洲西海岸被赶下船,确实 是在1862年4月8日了?那时候哈利·格兰特有什么计划,你知道 吗?” “我所能告诉您的是,爵士,”那水手回答,“格兰特船长想到新 西兰去看看。他这部分计划当我在船上的时期并没有实行。因此,‘不 列颠尼亚号’在离开卡亚俄以后跑到新西兰附近的许多陆地去侦察,并 不是不可能的。这与信件上说的那只三桅船出事的日子———186 2年6月27日很符合。” “好了,艾尔通,”格里那凡说,“你实践了你的诺言,我也要实 践我的诺言。我们要商量一下把你丢到太平 洋哪一个岛屿上去。” 艾尔通在两名水手的看守下退出去了。

第二十章 重逢的喜悦 他们决定把艾尔通丢弃在太平洋里一个荒凉的岛上,不料在岛上 巧遇格兰特船长,于是一起胜利地回到了苏格兰。 “恐怕哈利·格兰特已经遇难了!两个可怜的孩子,谁能告诉他们 的父亲在什么地方啊!” “我能告诉哇!”巴加拉尔接着就答上去,“是的!我能告诉他 们。” 这位地理学家平时那么好说话,那么没耐性,这次盘问艾尔通 时,他几乎是一言不发。他只听着,不开口,但是他这一句话却一鸣 惊人,首先就把格里那凡惊得跳了起来。 “你,”他叫道,“巴加拉尔,你知道格兰特船长在哪里?” “是的,同别人知道的一样。” “从谁那里知道的?” “还是从那个老信件知道的。”那地理学家回答。 “啊!”少校以绝对不相信的口吻这样表示了一下。 “你先听我说呀,麦克那巴斯,”巴加拉尔说,“然后你再耸你的 肩膀好了。我早没有说出,正因为怕你不相信。而且,就是说出了,

也毫无益处。今天我决心说出来,是因为艾尔通的意思正好证实了我 的见解。” “那么,是新西兰吗?”爵士说。 “先听我说,你们再判断。”巴加拉尔望望少校,继续说下 去,“我写错了一个词却救了我们大家的命,但那个词不是没有理由写 错的,或者可以说不是没有‘一个理由’。格里那凡口说着由我代笔写 那封信的时候,‘西兰’这外文名正在搅着我的思绪。原因是这样,你 们还记得我们当时奔到牛车里躲开流犯的那一幕吗?麦克那巴斯刚对 海伦夫人说完流犯的那段事实,他把登载康登桥惨案的那份《澳大利 亚新西兰报》(AustralianandNewZealand Gazette)递给了她。当我正在写信的时候,那份报纸掉在地 上,折起了半边,刚好把报名的后一半露出来。这后一半正是‘ala nd’。我心里仿佛突然一亮!‘aland’正是英文信件上写着的‘a land’呀,我们一向认为这词代表的是‘大陆’,实际上它应该是‘西 兰’这字的残余。这个解释我一直没有想到,你们知道为什么?是因为 法文信件比较完整些,我自然就盯住法文信件找了。而这个重要的词 恰好在法文信件上没有。” “既然新西兰只是个岛,那就不是‘大陆’了。那又是个什么词 呢?”爵士问。 “我亲爱的爵士,”巴加拉尔回答,“我把信件解释的全文念给你 听听,然后你再判断好了。” 接着,巴加拉尔就慢慢腾腾地一字一音地读出了下列的几句:

“1862年6月27日,三桅船‘不列颠尼亚号’,籍录格拉斯哥 港,沉没于风涛险恶的南半球环海上,靠近新西兰———这就是英文 信件上的‘大陆’。两水手和船长格兰特即达于此岛。不幸长此变成了 蛮荒绝地之人。兹特抛下此信件于经……及纬37度11分处。请速 予救援,否则必死于此。” 巴加拉尔念完了,他这个解释是可能被接受的。但是,正因为这 次的解释和前两次仿佛同样正确,因此也很可能和前两次同样错误。 所以,格里那凡和少校都不想拿来讨论。然而,既然“不列颠尼亚 号”的踪迹在37度线与巴塔戈尼亚海岸和澳大利亚海岸交接的地方都 没有找到,新西兰的可能性当然就比较大了。巴加拉尔提出了这一 点,引起他俩的注意。 “巴加拉尔,你为什么把这个新解释一直保密了近两个月呢?你现 在总该可以把原因告诉我了吧?” “因为我不愿意再给你们一场空欢喜啊。而且我们那时正是要到奥 克兰,正是信件上37度线所指的那一点哪。” “但是后来我们被拖出到达奥克兰的路线了,为什么你还不说 呢?” “那是因为信件尽管解释得正确,也无益于格兰特船长的安全 啊。” “那又是为什么呢,巴加拉尔?”

“因为,若是哈利·格兰特在新西兰沉船的假设成立了,两年没有 消息,就说明他不是死于沉船就是死于新西兰人的手里了。” “因此,你的看法是……”格里那凡问。 “我的看法是:沉船的痕迹还可能找到一些,‘不列颠尼亚号’上受 难的人一定是遇难了!” “这一切都暂且不要说破,朋友们!让我找个适当的机会,把这个 惨痛的消息告诉格兰特船长的儿女吧!”格里那凡说。 全船的人不久都知道了,艾尔通的招供没有对格兰特船长的神秘 处境有所帮助,船上失望的空气十分沉重。大家原本都等着那水手说 出秘密,那水手却不知道任何一点帮助“邓肯号”找到“不列颠尼亚 号”的事实!游船依然保持着原定的路线。接下来要做的是选择一个荒 岛把艾尔通丢下去。 巴加拉尔和约翰·孟格尔看着船上的地图。正好,在这37度线上 画着一个孤立的小岛———玛丽亚泰勒萨。那是一个岩岛,孤悬在太 平洋中间,距美洲海岸3500英里,距新西兰1500英里。 如果地面上真有绝对偏僻的地方,那只有在这个远离一切航线的 小岛上了。人们把这小岛的位置告诉了艾尔通。艾尔通同意到那小岛 上去过远离人群的生活,因而“邓肯号”的船头就指向玛丽亚泰勒萨 岛。这时,“邓肯号”可以走一条绝对的直线,经过这小岛,直达塔尔 卡瓦诺湾。

两天后,在下午两点钟, 望的水手报告,在天边望见了陆地。 那就是玛丽亚泰勒萨岛,低低的,长长的,勉强浮出在波浪上面,仿 佛一条大鲸鱼。它距游船还有16英里,游船此时正以每小时9英里 的速度前进着。 晚上8点,玛丽亚泰勒萨岛在上风5英里的地方,已经是一条长 长的影子。“邓肯号”慢慢地向它那边荡去。 9点的时候,一片相当强的红光,一团火在黑暗中亮起来。它是 跳动的,并且是持续不断的。 “那是火山吗?”巴加拉尔说,仔细地观察着。 “但是,”约翰·孟格尔回答,“火山喷射总有声响的。在这样短的 距离,我们应该听得出声响来,怎么东风正从那边吹来,却一点儿声 音也传不到我们的耳朵里呢?” “对呀,”巴加拉尔说,“这火山只发光,不说话。而且,还似乎 亮一亮又歇一歇,和间歇灯塔一般。” “您说得对,”约翰·孟格尔回答,“然而我们不是在有灯塔的海岸 附近哪。啊!”他忽然叫起来,“另外又有个火光出来了!在海滩上! 您看!火还在晃动哩!并且还在换地方!” 孟格尔没有看错,又是一把火出现了,有时仿佛灭掉了,忽然又 点起来。 “如此看来,这岛上是有人住了?”格里那凡说。

“住的都是土人,一定的。”巴加拉尔回答。 “那么,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就不能把那水手丢到这里了。” “不能,就是把他送给土人吃,也是个太坏的礼物。”少校说。 “我们另找一个没有人住的荒岛吧,”格里那凡说,不由自主地微 笑着,觉得少校在替土人“讲究”胃口。“我已经答应给他以生命的安 全,我说话不能不算数。” “无论如何,我们要小心提防才是。新西兰人有种野蛮的习惯,摇 着火光,欺骗过往的船人,就和从前康瓦尔的居民一样。现在这岛上 的土人,很可能是知道这种引诱船只的办法的。” “转头横向,”约翰·孟格尔对掌舵的水手叫喊着,“明天,太阳一 出来,我们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11点了,乘客和约翰·孟格尔都各自回房间了,船头上只有值班 的几个水手在甲板上散步,船尾上只有舵工在守着舵把。 这时,玛丽·格兰特和罗伯尔上到楼舱顶上来了。 格兰特船长的这两个子女伏在扶栏上,凄然地望着闪光的海面 和“邓肯号”后面发亮的浪槽。玛丽考虑着罗伯尔的前途,罗伯尔考虑 着姐姐的出路,两人都想着他们的父亲。他,亲爱的父亲,到底还在 不在人世呢?就此放弃寻找他的努力吗?不能啊!没有父亲,怎么能 活下去呢?没有父亲,他们怎么办呢?不用说没有父亲了,如果没有 格里那凡爵士和海伦夫人,他们也早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

接着,这两个孩子又沉入到无穷的梦想中了,他们在模糊的夜影 中彼此对看,嘴里虽不说话,心却在交谈,互相发问,互相回答。平 静的海面轻轻地滚起长长的浪条,悠悠地一起一伏,螺旋桨在黑暗中 搅动着闪光的回澜。就在这时候,却有一件奇事,一件真正神乎其神 的奇事发生了。他们姐弟俩,就像有一种磁力神秘地联系着彼此的心 灵一般,同时一下子感到了一个同样的幻觉。从那些忽明忽暗的波浪 中心,玛丽和罗伯尔仿佛听到了一个人的呼声,声调沉郁凄惨,使两 个人的心弦都整个地震动起来。 “救命啊!救命啊!”那声音叫。 “玛丽,”罗伯尔说,“你可听见了?你听见了吧!” 两人疾速往杆上一扒,俯下身子,在深沉的夜色中寻找着。 但是他们什么也没有看到,只有一片黑暗展开在他们的眼前。 “罗伯尔,”玛丽说,脸色激动得发白,“我仿佛……是啊,我和 你一样仿佛听到的……我们俩都在做梦啊,我的弟弟!” 又是一声呼救传到他们耳里,这次那种幻觉太真切了,以致两个 人的心里同时迸出一样的呼声: “我父亲哪!我父亲哪……” 玛丽·格兰特受不住了。她受到太大的刺激,晕倒在罗伯尔怀里。 “救人啊!”罗伯尔喊,“我姐姐呀!我父亲哪!救人啊!”

守舵人奔来把那少女扶起来了。值班的水手们也跑来了,接着, 约翰·孟格尔、海伦夫人和格里那凡也都被突然惊醒,跑了来。 “我姐姐要死了,我父亲在那儿!”罗伯尔在叫,一面指着波浪。 人们听着这句话感到莫名其妙。 “是真的,”他又叫,“我父亲在那儿!我听见我父亲的声音了! 玛丽也和我一样,听到了!” 这时,玛丽·格兰特醒过来了,她瞪着眼睛,和疯子一般,也在 叫: “我父亲哪!我父亲在那儿啊!” 那可怜的少女使劲儿往上一爬,扒上栏杆,把身子弯出去,要投 到海里。 “爵士啊!海伦夫人啊!”她摇着手直叫,“我的父亲在那里呀! 我向你们保证,我听见了他的声音,从波浪里传出,就和哀号一样, 就和临死时告别一样啊!” 这可怜的孩子又浑身抽搐,全身痉挛起来。她不住地颤抖,大家 只得把她抬到她的房间里去了,海伦夫人也跟进了她的房间,去照顾 她。而罗伯尔还是在那里叫: “我的父亲哪!我父亲在那儿啊!我说的一点儿不错,爵士!” 在这一幕凄惨的景象面前,人们都以为格兰特船长的两个孩子是 被一种幻觉迷住了。但是迷到这样的程度怎么能解释得了呢?

而格里那凡却要尝试一下。他牵着罗伯尔的手,对他说:“你是听 到你父亲的声音了吗,我的孩子?” “是啊,爵士。在那儿,波浪中间!他喊:救命啊!救命啊!” “你听清了是你父亲的声音吗?” “怎么没有听清呢,爵士!啊!我听得清清楚楚,我可以发誓!我 姐姐也听见了,她也和我一样听清了是父亲的声音!您想想,我们怎 么能同时都弄错了呢?爵士啊,我们救我父亲去吧!放只艇子!放只 艇子下去!” 格里那凡知道那孩子迷得太厉害,他也想作最后一次的努力。他 把那掌舵把的水手叫来。“玛丽小姐突然晕倒时,你是在那里掌着 “霍金斯,”他问,舵吗?” “是的,阁下。”霍金斯回答。 “你没有看见什么、听见什么吗?” “什么也没有。” “是这样吧,罗伯尔。” “如果是霍金斯的父亲在叫,”罗伯尔以不可否定的坚毅回答着 说,“霍金斯就不会说他什么也没有听到了。那是我的父亲啊!爵士! 我父亲啊!我父亲啊……”

罗伯尔的喉咙被哭声哽住了。他面色惨白,一声不响,继他姐姐 之后,也昏了过去。格里那凡叫人把他抬到他的床上,那孩子受了过 度的刺激,进入深沉的昏睡状态中了。 第二天,3月8日,早上5点,天刚亮,船上的乘客,罗伯尔和 玛丽也在内———因为谁也没有法子把他们留在房里———都聚到 了“邓肯号”的甲板上来了。他们一个个都要看看,昨晚只勉强望到的 那片陆地。 所有的望远镜都贪婪地对着那岛上的主要部分照来照去。游船离 岛一英里,沿着岛岸慢慢航行。人们的视力可以看清岸上最细小的东 西了。忽然罗伯尔又一声大叫,那孩子说他看见了两个人在岛上跑 着,挥着双臂,同时还有一个人在摇着一面旗子。 “是英国国旗。”约翰·孟格尔把他的望远镜抓过来后也叫起来。 “是真的!”巴加拉尔也叫起来,立刻回头对着罗伯尔。 “爵士啊!”罗伯尔说,声音激动得发抖,“爵士,如果您不愿意 让我游水游到岛上去,就请您放下一只小艇。爵士!我求您,让我第 一个登陆!” 船上谁也不敢说话。怎么一回事啊!在37度线穿过的这个小岛 上,居然有三个人,三个遇险的人,三个英国人!于是每个人都回想 到昨夜那一幕了,想到昨夜罗伯尔和玛丽听到的那个呼声……那两个 孩子也许只有一点弄错了:可能是有个呼声传到他们的耳朵里,但是 那呼声怎么可能就是他们的父亲的呢?不可能啊!唉!无论如何,这 是不可能的呀!于是每个人都想到:又会有个大的失望在等待着他

们,生怕他们禁不起这再度的打击了。但是又有什么法子能阻止他 们,不让他们上岸呢?爵士没有勇气阻止他们。 “放艇子下去!”他叫。 只消一分钟,小艇放到了海上。格兰特船长的两个儿女、格里那 凡、约翰·孟格尔、巴加拉尔都拥了上去。艇子由六名水手拼命地划 着,很快地离开了大船。 离岸还有20米远的光景,就听玛丽惨叫了一声: “我父亲啊!” 真是有一个人,站在岸上,夹在另外两个人中间。他那高大而强 壮的身材,他那又温和又大胆的面容,清楚地显出是把玛丽和罗伯尔 两人的体貌特征掺和在了一起。那正是两个孩子不断描述的那个人 哪!他们的心灵并没有欺骗他们:那果然是他们的父亲,是格兰特船 长! 格兰特船长一登上游船的甲板,就回转头向海伦夫人、格里那凡 和他的伙伴们,表示衷心的感谢。船长感动得几乎泣不成声。原来他 的两个孩子在和父亲坐着小艇回到游船的当儿,已经简单地把“邓肯 号”环球追寻的全部经过告诉了他。 对于这位豪迈的妇人,对于他所有的伙伴,他负下了多么大的一 个人情债啊!从爵士,直到水手,不知为他作了多少努力,吃了多少 苦头。哈利·格兰特把心头泛滥着的感激之情表现得又简单诚挚,又高 尚豪爽,他那英气勃勃的面容反映出一种真诚又温柔的情绪,以至于

全体船员都觉得已经得了回报,并且这回报超过他们吃过的千辛万 苦。就是那生性冷淡的少校也没法子不满眶热泪。至于巴加拉尔,他 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流着眼泪,放声大哭。 罗伯尔给父亲一一介绍了他所有的好朋友。这孩子居然能用不同 的辞令来介绍不同的人,虽然他介绍每一个人说的都是同样的事!就 是说:他们大家,每一个人,对于这两个曾经的孤儿都太好了。介绍 到约翰·孟格尔的时候,这青年船长反而红着脸像女孩子一样,他给玛 丽的父亲回话时声音都在发抖。海伦夫人把他们旅行的经过情形说给 了格兰特船长听,船长为他有这样的儿子和这样的女儿而感到自豪。 当那一切的一切说了又说,说了千万遍之后,格里那凡把艾尔通 的事也告诉了哈利·格兰特。格兰特证实了那水手的确是在澳洲海岸被 赶下船的。 “这人既聪明,又敢作敢为,”他又补充说,“是贪欲把他拖向罪 恶方面去了。但愿他能反省、忏悔,回头做个好人吧!” 但在未把艾尔通送到孤岛之前,哈利·格兰特要在他的荒居里招待 一次他的新朋友们。他请他们去参观一下他的板屋,坐到他自己制作 的桌子上吃一顿饭。格里那凡和他的旅伴们都欣然接受了。罗伯尔和 玛丽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着要看看父亲住过的地方。在这地 方,格兰特船长想念他的儿女不知流了多少眼泪啊! 又是一只小艇入海了,格兰特父子三人、格里那凡夫妇、少校、 约翰·孟格尔和巴加拉尔等,一会儿就在岛上登岸了。

不消几个钟头,大家就走遍了哈利·格兰特的领土。真正说来,那 小岛只是海底一座大山的山顶,只是山顶上一小片平地,布满着雪花 岩的岩石和火山的残余物。在地壳形成时代,这个山峰在地下火的燃 烧影响下,从太平洋的深处挺起来了,然后形成了物化土,植物类占 领了这个新地盘。过往的捕鲸船又把一些牲畜如羊、猪等载到这岛 上,猪羊就在野生状态下繁殖着。从此,在这太平洋中孤悬的小岛 上,又出现了动物。 “不列颠尼亚号”的遇险人逃到这里来以后,有了人类的劳动,那 片大自然的活力就规则化了。两年半之中,哈利·格兰特和他的两名水 手使这个小岛完全改观。他们开垦了好凡亩地,细心地耕作着,荒芜 的小岛上竟然也长出了极好的蔬菜。 参观的人走到住宅处,这住宅掩蔽在绿油油的胶树荫下。窗子前 面就是那片大海,在太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哈利·格兰特叫人把桌子 摆到树荫下,大家都就了座。一只山羊腿、一些纳豆粉的面包、几碗 奶、几棵野菊苣、一些清凉的水,构成了一桌简单的筵席,真不愧是 世外桃源! 巴加拉尔开心极了,禁不住赞不绝口。 “艾尔通那个坏蛋被丢到这里来倒真是便宜他了!这个岛简直是个 天堂啊!” “真是个天堂,”哈利·格兰特回答说,“三个可怜的受难人被上帝 救到这里,真够是天堂了!不过我恨这玛丽亚泰勒萨岛太小了点儿, 不是个广大肥沃的岛屿。它只有一条小溪,没有一条大河;只有两个 波浪冲击的小缺口,而没有一个大港湾。”

“为什么恨呢,船长?”格里那凡问。 “因为如果是个大岛,我就可以建立一些基础,让苏格兰在太平洋 上有块移民区呀。” “啊!船长,”格里那凡说,“您还没有放弃那个念头吗?那个念 头使您在我们的祖国太出名了!” “我没有放弃它,爵士,上帝借您的手把我救出来,就是要我完成 这个伟业的。我们古老的喀里多尼亚的可怜的同胞们,所有受苦难的 人们,都必须有一片新的陆地,好让他们逃避穷困!我们亲爱的祖 国,必须在这带海洋上有一块移民区,完全让它享受在欧洲所享受不 到的独立和幸福!” “啊!您说得真好,格兰特船长。那么,船长,”格里那凡叫起 来,“前途是属于我们的,您说的那大片的陆地,我们一同去找!” 哈利·格兰特和格里那凡的手热烈地紧握起来了,仿佛是为了肯定 这一个诺言。 然后,就在这个小岛上,就在这座小屋子里,大家都想听听“不列 颠尼亚号”的那三名遇险人,在这漫长的两年中是怎样生活的。哈利· 格兰特立刻就满足了他的新朋友们的这一个愿望。 “我的故事,”他说,“也就是所有被打到荒岛上来的鲁滨孙的故 事。我们到了这里,没有人可以依靠,只有依靠上帝,依靠自己。我 们感到我们只有去向自然界斗争,才能争取生存!

“1862年2月26日到27日的夜里,‘不列颠尼亚号’被6天 的大风暴吹到这里,触毁在玛丽亚泰勒萨岛的岩石上。海浪汹涌得厉 害,援救是不可能的。只有我的两名水手和我自己,不知经过了多少 次尝试和失败,才爬到海岸上来。其他的船员全都遇难了。 “我们爬上的这片陆地是个没有人住的小岛,两英里宽,5英里 长,岛上大约有30棵树,还有几块草场和一个清水泉源,这泉源幸 而四季不干。我一个人带着我的两个水手,在这天涯海角里,并没有 失望。我的两个患难朋友都发挥着最大的毅力来帮助我。 “我们一开始,就以笛福理想中的鲁滨孙为榜样,把船上的残余物 收集起来:一些工具、一点儿火药、一点儿枪械、一袋宝贵的种子。 头几天很困苦,但是不久,打猎和打鱼就可以供给我们足够的食粮。 岛内野羊极多,沿岸又充满了水生动物。渐渐地,我们的生活就规律 起来了。 “我曾从船上抢出我的测量工具,因此我可以正确地知道这个小岛 的方位。我一测量,发现我们是在所有的航线以外,不会有任何船来 搭救我们了,除非遇到意外的机会。我一面想着我亲爱的朋友,不敢 希望有机会再见到他们,一面勇敢地接受着这个考验。 “于是我们坚决地从事劳动。不久,几块熟地播上了‘不列颠尼亚 号’上的菜种,从而为我们提供马铃薯、菊苣、酸模等可以调剂我们日 常生活的食物;后来又有了许多其他的蔬菜。我们又捕得了几只野 羊,它们很容易驯养,从而又有了羊奶、奶油。干河沟里长出的纳豆 又供给我们一种很够营养的面包。因而在物质生活上,我们丝毫不必 担忧。

“我们又利用‘不列颠尼亚号’的旧料建筑了一座小屋。屋顶是用帆 布盖成的,并且仔细地涂上柏油。在这样结实的掩蔽下,雨季很幸运 地度过。我们在这小屋里讨论过许多计划、许多梦想,最好的梦想还 是此刻实现的这一个。 “我原想用破船板造一个小艇到海上去冒险,但是最近的陆地,帕 乌摩图群岛离这里也有1500英里。这样长的一个航程,任何小艇 也禁不起。所以我放弃了这个计划,只有等待机会了。 “啊!我可怜的孩子们!我不知多少次站在岸边岩顶上守候过往的 船只!这段时间,只有两三艘帆船在天边出现,但是一下子又没了踪 影!两年半就这样过去了,我们已经不再抱任何希望,然而也并没有 彻底失望。 “最后,就是昨天,我正攀到岛的最高峰,忽然望到一缕轻烟在岛 的西面飘浮。烟渐渐大起来。一会儿,一艘船到了我的视野里,看得 见了,仿佛正向我们这边驶来。 “但是这小岛没有停泊的地方,它又要避开这小岛吗? “唉!那是多么焦急的一天啊!我的心差一点儿没有把我的胸膛胀 破啊!我的两个朋友在玛丽亚泰勒萨岛的一座山峰上点起了一把火。 夜晚到了,但是这游船却没有发出任何回答的信号!然而,生路就在 眼前啊!难道我们就眼看着它错过吗? “我不再迟疑了。夜影逐渐加深,船不能在夜里绕过这个岛。我主 动下海,往船那边游。满怀的希望增添了我的力量,我以超人的力量

冲开长长的浪条。我渐渐接近游船了,哪知道相距不到30英尺的时 候,船偏偏掉过头去! “于是我发出了失望的呼救,只有我这两个孩子听到了,那并不是 他们的一个幻觉。 “后来,我只好又回到海岸,浑身瘫软,焦急和游泳的劳累弄得我 精疲力竭。两个水手把我拉起来,我已经半死了。我们在岛上过的这 最后一夜多么难过!我们以为将永远被抛弃,幸而天一亮我就看见游 船减低了马力,沿着岛荡过来。你们的小艇下来了……我们得救了! 而且,上帝啊,我的两个孩子!我的两个亲爱的孩子就在眼前,还向 我伸着胳臂哩!” 哈利·格兰特的叙述在玛丽和罗伯尔的狂吻与抚摸中结束。到了这 时,那船长才知道这次之所以得救,还是亏了他遇险8天后装到瓶里 任海浪漂流的那信件。但是,当格兰特船长在叙述他的经历时,巴加 拉尔在想什么呢?那可敬的地理学家在脑子里把那信件上的字迹翻来 覆去地想了千百遍!他把原有的三种解释想了又想,全解释错了!这 玛丽亚泰勒萨岛在那被海水腐蚀的几张纸上是怎样写的呢?巴加拉尔 按捺不住了,他抓住哈利·格兰特的手,叫起来: “船长,您现在可不可以告诉我,您那张信件里写的是什么话?” 巴加拉尔一提出这个问题,每个人的心都紧绷起来,因为9个月 来猜不出的哑谜就要揭开谜底了! “怎么样,船长?您那信件上的字句还清楚地记得吗?”巴加拉尔 问。

“清楚地记得呀,我没有一天不想到它,那是我们的唯一希望 啊!” “那几句话是什么,船长?请您说说看,因为我们猜来猜去都猜不 到,实在太不服气了。”格里那凡也问。 “为了增加求得援救的机会,我在瓶子里装了三个信件,是用三国 文字写成的。诸位要知道哪一个信件呢?” “三个信件难道不是一样的吗?”巴加拉尔叫起来。 “是一样的呀,只有一个地名不同。” “那么,好吧,请读一读法文信件,那法文信件保存得最好,我们 每次解释都拿它作基础。”格里那凡说。 “爵士,法文信件的字句是这样的,”哈利·格兰特船长回答,“1 862年6月27日,三桅船‘不列颠尼亚号’,籍属格拉斯哥港,沉 没在离巴塔戈尼亚1500英里的南半球海面。因急求上陆,两水手 和船长格兰特到了达报岛上。不幸,变成了蛮荒绝地之人。兹特抛此 信件于经度153度、纬度37度11分处。务乞速予救援,否则必 死于此!” 巴加拉尔听到“达报岛”这个名字就突然站起来,然后,实在忍不 住了,就大叫道:“怎么是达报岛哇!不是玛丽亚泰勒萨岛吗?” “是啊,巴加拉尔先生,”哈利·格兰特回答,“英国和德国的地图 上都写着玛丽亚泰勒萨岛,但是法国的地图上却写着达报岛哇!”

这时,忽然狠狠的一拳头打到巴加拉尔的肩膀上,打得他的背往 下弓,原来是少校敬了他一下。少校一向是那样庄重拘礼的,这次可 破例了。 吃完饭后,哈利·格兰特又把小屋里的东西布置好了。他什么也不 带走,他要让那个恶人能享受到善人所创造的财富。 大家又回到船上了,艾尔通被带到楼舱里来了,但他并没有因为 见到哈利·格兰特而表现出丝毫的惊讶。 “现在,艾尔通,听我最后的一句话吧。”格里那凡说道,“你在 这里离任何陆地都很远,你想和你那批手下的人有任何联系都是不可 能的。奇迹毕竟很少,‘邓肯号’把你放到这孤岛上,你是逃不掉的。 但是你将来不会和格兰特船长的过去两年一样,不会既没有人救援, 又没有人知道。虽然你不配叫大家纪念你,大家却还会记得你的。我 知道你在什么地方,艾尔通,我知道到什么地方去找你,我永远不会 忘记的。” “上帝保佑您!”艾尔通简单地回答。 这就是格里那凡和艾尔通最后交谈的几句话。约翰·孟格尔事先已 经派人送了几箱干粮、一些工具、一些武器和若干弹药到了那岛上。 分别的时候到了,全体船员和乘客都站到甲板上来,不止一个人 心里感到难过,玛丽和海伦夫人都控制不住她们的情绪。“一定要把那 坏蛋丢 “一定要这样做吗?”夫人问她的丈夫,掉吗?”

“一定要这样,海伦,这是叫他改过自新哪!” 这时,小艇在孟格尔的指挥下离开了大船。艾尔通在小艇上站 着,始终不动神色,脱下帽子,庄重地行了个礼。 格里那凡也脱下帽子,全体船员也跟着脱下帽子,和平常对一个 临死的人一样。这时候,小艇在一片沉默之中走开了。 艾尔通一见陆地,就跳上沙滩,小艇就划回了大船。 “走吧,约翰!”格里那凡急促地催着,脸上不愿有所表现,而心 里却十分感动。 “开船!”约翰对机械师喊叫。 蒸汽在汽管里响起来,螺旋桨打着波浪。早上8点钟,达报岛最 后几个山峰在晨光中消失。 “邓肯号”离岛11天后,也就是3月18日,望见了美洲海岸, 第二天它停泊在塔尔卡瓦诺湾里。 它航行了5个月又回来了。在这5个月中,它严格地循着南纬3 7度线环绕了地球一周。这次值得纪念的旅行,在英国旅行社的编年 史上还是空前的一次。船上的乘客穿过了智利、潘帕区、阿根廷共和 国,经过了大西洋、达昆雅群岛,经过了印度洋、阿姆斯特丹群岛、 澳大利亚、达报岛,还穿过了太平洋。他们的努力没有白费,他们 把“不列颠尼亚号”的遇险船员载回祖国了。

一查点人数,凡是响应爵士号召的那些诚笃的苏格兰人,一个也 不缺,全体都回到了他们古老的苏格兰。 “邓肯号”准备好给养和燃料,沿着巴塔戈尼亚的海岸,绕过合恩 角,驶进大西洋,起程前进。没有比这一段航程更顺利的了。游船满 载着幸福,船上不再有什么秘密了,就连孟格尔对玛丽的爱慕也成了 公开的事了。 5月9日,在离开塔尔卡瓦诺湾的50天后,约翰·孟格尔望见了 克利尔角的灯光。游船进入了圣乔海峡,穿过爱尔兰海,转入克莱德 湾。11点钟它停泊在丹巴顿。下午两点钟,船上的乘客就在当地人 的欢呼声中进入了玛苛姆府。 我们读到这里,一定会感受到:哈利·格兰特和他的两名水手终于 得救,是早就注定了的!约翰·孟格尔和玛丽·格兰特在古老的圣孟哥 教堂里结了婚。格兰特船长重返祖国,全苏格兰人都庆祝他。他儿子 罗伯尔后来做了海员,并且在格里那凡爵士的支持下,为实现在太平 洋建立一个苏格兰移民区的计划而继续努力。